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对弟子的妄念 ...
-
这人冷酷无情,却是对自己更狠?
洛清宴侧头看着窗内,姬云幕安静地坐在白玉桌边,目光温柔地看着裴淮之。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窗上的声音终于吵醒了裴淮之。
裴淮之睁开双眼,伤口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
“淮之,你醒了。”
见他醒了,姬云幕微微一笑,那双极其漂亮,又如春日暖阳般的眼睛,弯出月牙的形状,唇角温和的笑意,仿佛可以驱散了周边的寒意和幽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轻柔地扶起裴淮之。
裴淮之皱着眉接过茶盏喝了几口:“你怎么会走火入魔?”
“可能出了点问题,不过无妨,倒是你,怎么会去后山,而且也不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姬云幕关心的问着,裴淮之沉默着只觉得心中痛苦。
一直以来,没人知道他为人师尊却一直肖想自己的弟子,对自己的弟子存了妄念,这种禁忌关系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张扬妖艳的少年就住进了他的心底,可那少年有自己喜爱的人,喜爱到他为那人可以不顾一切,以命换命。
他还记得那张一直笑嘻嘻的脸,在看到萧初白被绑架时的心惊,也记得自己为了救他而一身伤时,那人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哪怕问一句,就一句也好,可惜什么都没有,反而急切地问着别人的安危。
他疼吗?当然疼,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不疼…后背几乎被撕裂,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可那又怎样,没人问过他,也没人关心过他。
那种又冷又痛,独自回到落雪红梅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
伤口有什么好处理的,心痛大于身体痛,他只想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找到,静静的自己消化。
似乎人人都觉得他过于强大守责,裴仙长三个字束缚着他,没有人与他亲近,也没有人会真心问他一句,裴淮之你累不累?疼不疼?
他早就习惯了。
裴淮之低垂着眉眼,长睫遮住眸中情绪:“没事,只是深夜睡不着出去走走,忘记去找秦可衣了。”
“你呀,说起来,可衣刚刚给你包扎,可是把你骂的体无完肤,幸亏你昏迷没听到。”
姬云幕看着裴淮之有些憔悴的样子,轻声道:“好了,可衣说了,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下次再这样他就不管你了,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多谢淮之的救命之恩,以后我定会回报。”
裴淮之抬眸,看着眉目温和的姬云幕:“不必,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好了,淮之这对我来说可是一定要放在心上的,你再休息休息。”
姬云幕煞有其事地说完,拿着茶盏坐在凳子上,等着裴淮之入睡。
或许是因为伤口麻木,也或许是因为灵药的原因,又或许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守着自己,裴淮之躺下后真的沉沉睡去。
看着裴淮之呼吸渐渐平稳,姬云幕满眼笑意,轻手轻脚离开。
洛清宴看着大雨滂沱,贴心的将萧初白向屋檐内拉了拉:“小白,别淋湿了,站里面一些。”
沈屿舟担心地直跺脚:“姬长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师尊到底怎么样了。”
萧初白向洛清宴笑了笑,轻声细语安慰着沈屿舟:“小师弟,别太担心,秦长老医术极好,他都离开了,说明师尊应该没什么事了,一会儿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洛清宴想起那伤口的模样,一时之间,也没有出声嘲讽沈屿舟,那日看到的已经很狰狞,没想到后来裴淮之也没有上过药。
“淮之已经没事了,不过又睡着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姬云幕打开门,看着三人笑着,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
“伤口已经剜去腐肉上了药,这是伤药,记得按时给淮之换药。”
姬云幕将手中玉瓶递给洛清宴,离开了落雪红梅。
“我要进去看看。”沈屿舟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到裴淮之床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
师尊好虚弱,都是那个白眼狼!
沈屿舟转头,双眼通红,凶狠地盯着洛清宴:“白眼狼,师尊都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每天都要过来给师尊换药,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你。”
换药而已,为什么非要他来,裴淮之又不是小孩子,洛清宴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但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仿佛睡着也不安稳的人,硬生生没说出口:“知道了。”
萧初白温柔地开口:“师兄,我们先回去吧,师尊一会儿要是醒了,应该会想吃点东西,我们去准备一些,现在别打扰到师尊休息。”
不等洛清宴回答,沈屿舟拽着萧初白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二师兄我跟你去,白眼狼你守着师尊,要是师尊醒了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到了吗?”
萧初白颇为无奈地看着沈屿舟:“小师弟,对你师兄态度好点,不要一口一个白眼狼。”
洛清宴挑眉,丝毫不在意走到白玉桌边坐下:“行。”
一句白眼狼而已,前世被骂畜生、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不得好死等等,他都记不清听了多少,跟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计较的。
“小师弟那我们走吧。”萧初白凝出灵力遮挡风雨,与沈屿舟消失在雨幕之中。
洛清宴凝神片刻,这才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两世从未见过裴淮之这么虚弱的样子,那张总是说出冰冷语句的薄唇,现在毫无血色。
就算前世,他与裴淮之打到两败俱伤,裴淮之也是怒气冲冲,生动鲜明,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这几天想了很多,从前世到现在,一条一条都是裴淮之对他的冷淡,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裴淮之为什么会救他?
对裴淮之的情感几乎全是恨意,可其中偏偏还有一丝复杂的感情,有多复杂他也想不明白,听到裴淮之夸他时他真的很欣喜,裴淮之救他,除了惊讶以外还有激动和无措…
洛清宴不懂,索性也不再去想,只知道给裴淮之上药其实他是愿意的,他对裴淮之总还是有点愧疚的。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下来,裴淮之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床边似乎有人,侧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少年安静地趴在床边熟睡,平时俊美无双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多了一丝少年的稚嫩。
裴淮之目光眷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却在将要触及少年耳边青丝时收回了手。
那天,他从冷梅泉中醒来,看到了旁边有一个食盒,里面全是梅花糕。
沈屿舟给了他很多,不会是沈屿舟,萧初白从来没有在他未传召时,出现在落雪红梅中,只有那个人。
想到那人,裴淮之心脏微微加速,洛清宴来过?欣喜在裴淮之的心中扩大,起身穿好衣衫,准备去找洛清宴。
还未走出落雪红梅,突然一棵树下有一个东西吸引了裴淮之的视线,裴淮之心情愉悦,过去瞧了瞧,只一眼,犹如登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喘不过气。
只见一个玉瓶孤零零地躺在红梅树下,泥土沾染,仿佛已经被扔在那里很久很久。
裴淮之认出,那是他在洛清宴出了寒潭池时,给了洛清宴的伤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淮之僵硬地拾起玉瓶,突然觉得自己好生可悲。
那日,他担心洛清宴自己无法上药,特意去找他,可没想到萧初白已经为洛清宴包扎好,现在看来,洛清宴就连伤药都不愿意用他给的,还没走远就扔了,该是有多不喜欢…
裴淮之苦笑着摇头,刚刚的欣喜在看到这个玉瓶时,就像一个又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让他无地自容。
之后,裴淮之去了后山,想要看一看那里的兔子,可惜兔子也不愿意与他多待,那一晚,裴淮之第一次生了孩子般执拗的心,追赶着兔子。
背上的伤已经腐烂,可裴淮之不在意,只有这种痛才能压制他心里的痛。
直到看到姬云幕走火入魔,裴淮之这才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救下了姬云幕,耗费灵力加上伤势加重,裴淮之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裴淮之看着洛清宴,眸中晦暗不明,不管怎么样,醒来看到洛清宴守着他,裴淮之是高兴的,高兴过后便是对自己龌龊心思的可悲。
“师尊,你醒了?”沈屿舟与萧初白刚进房间,便看到了裴淮之醒来。
“师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怎么能不为自己处理伤口,在房间外都能听到秦长老的呼喊,剜去腐肉一定很痛吧。”
沈屿舟连忙放下食盒跑到床边,说着双眸又开始变红,洛清宴醒了抬起头,就听到沈屿舟的大骂。
“你这个白眼狼,让你照顾师尊你怎么自己睡着了!”
裴淮之:“......”
洛清宴起身,有力的双手扶起裴淮之,声音带着些许低哑:“多谢师尊相救,弟子十分感激。”
“无妨。”裴淮之感受到那双手的温度,耳尖微红。
裴淮之颔首平静地说着,其实当时那种情况,不管是谁他都是会救的,萧初白也好沈屿舟也罢,即使是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他都会救,保护别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萧初白见裴淮之安虞,安心打开食盒柔声说道:“师尊,吃点东西吧,这可是小师弟非要带着我去买的。”
闻到香味,裴淮之双眼亮了亮。
“二师兄,不是说好的别说出来吗。”沈屿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