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是法医》有风徐徐

13、013执念

　　程云舟回到工位，开始整理今天的案情和走访材料。

　　案情很快梳理完成，程云舟起身揉揉肩膀，看到宋于微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便拿着资料盒走了过去。

　　办公室靠走廊一侧有扇半墙玻璃窗，用放下来的百叶帘半遮掩着，透过百叶帘看到宋于微坐在办公桌前忙碌。

　　程云舟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敲门。

　　“请进。”

　　程云舟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右侧方另有一扇小窗，从窗户外可以看到天上那一轮清清的明月，窗户下放着一个三座的会客沙发，沙发前是茶几，茶几上堆满了档案盒。

　　“微姐，这么晚你还在忙呀。”

　　“有事直接说。”

　　她没有停下手里的事情，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程云舟为了化解尴尬，赶忙道：“我把案情的资料整理好了。”

　　“放桌上。”

　　程云舟按要求将资料盒放在她桌上，随后站在一旁等下一步指示。

　　“还有什么事吗？”

　　隔了一会儿，她终于抬起了头，看见程云舟依旧站在对面。

　　“喔，我是想……想谢谢你今天准许我参与这次的案件。”

　　“程队长，你要知道身为海城特勤处的刑侦队长，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她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又将头埋进了资料堆里。

　　程云舟见此路不通，于是换了个说法：“无论怎么说，我都应该谢谢你才对。但我知道你其实对我好，今天给我买苹果又给我买盒饭吃，还带我去调查，最后还开车接我回来。”

　　虽然整个过程有那么点儿残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算一种拉近关系的方式。

　　“我不会对任何人好，我对特勤处所有警员一视同仁。”

　　“微姐，你明明挺好的，为什么总是对人……”

　　“又凶、又狠、又咄咄逼人，还不近人情，是么？”她放下笔，目光冰冷。

　　这话根本接不下去，程云舟都快给整不会了，她别过头，心中又给宋于微默默加了一条：还记仇！

　　“微姐，其实我……”

　　“叫宋组长。”

　　“哈？”

　　“我再说一次，叫宋组长。在工作场合称职务，程队长，我想这个规矩你不会不清楚。”

　　“喔……是，宋组长。”

　　程云舟欲哭无泪，抬头看了宋于微一眼，见她直起上半身，缓缓地靠向椅背，目光不偏不倚落在程云舟脸上。

　　那是一种坦诚的、一丝不苟的目光，这又让程云舟肃然起敬。

　　她明白宋于微生气的理由，于是站直身子，肃然道：“宋组长，我今天本来应该一早就到您这里来报到，但在来市局的半路上接到群众报案。”她格外真诚：“我和姜桓都是初来乍到，不知道特勤处的规矩，还请宋组长今后多多指导。”

　　宋于微没说什么，从资料盒里抽出一份红头文件。

　　“这是你的人事令，但我还没有决定是否接收。”

　　程云舟心里咯噔一跳，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不妨请宋组长直接指出来！”

　　宋于微将文件扔在桌面上，不咸不淡，就事论事：“程队长，你虽然通过了市局考核，也有黄局的举荐，但我依旧可以选择不接收你的这份任命。换个角度讲，海城市局有那么多支大有名气的刑侦队，就算你想实现你作为刑警的抱负，也完全可以选择去更有发展前途的地方，没必要来特勤处耽误时间。”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特勤处！”

　　“那真是可惜了，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又有黄局长的这层关系，到什么地方不比来这里轻松。”

　　“宋组长，你也不用在这里对我说这些风凉话。我知道今天我在不少地方都冒犯了你，但还是要请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证明我能够胜任特勤处的工作！”

　　“这么说，你是非特勤处不选了。”她饶有兴趣。

　　“是！”程云舟斩钉截铁。

　　“看来你的目的很明确嘛，你这么千方百计得进到特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程云舟暗叫不好，中了宋于微的圈套。

　　“我，我是因为……”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程队长，请你如实回答。”

　　程云舟沉住气，想从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但看到的却是一张毫无感情的面具。

　　这个女人真恐怖！

　　有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办公室寂静无声，甚至连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到，只有月光通过窗户映出来的影子在沙发和茶几上缓缓移动。

　　“我要找一个人。”

　　她下定决心，鼓起勇气。

　　“是么，程队长可否说说你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她还在翻看桌上的工作报告，另一边。漫不经心地和程云舟搭话。
　　“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人！”

　　宋于微翻动资料的手一顿，抬头：“天真！在海城找一个失踪这么久的人，谈何容易。”

　　“宋组长，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在海城还没有我程云舟找不到的人！”

　　“幼稚！”

　　程云舟三番五次被她揶揄得够呛，气得将双手拍在桌面上：“无论你现在怎么说、怎么想、怎么看我！这个人我一定会找到！”

　　宋于微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倒来了兴趣，放下资料，环抱胳膊向后靠在椅背上：“你要是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岂不是把自己给白白耽误了。”

　　“那我会用一辈子来找她！”

　　宋于微冷笑。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宋于微倒也不再说话，看着在地上移动的月光。

　　隔了许久，只听她道：“程队长，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如果我依旧觉得你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我就会将你的人事令送还给黄局长。”

　　“好！”程云舟赌了一口气：“一个月就一个月！”

　　“那么，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解决完程云舟，宋于微重新伏案，开始处理手上的事情。

　　程云舟看着她清冷的影子，倒有几分意犹未尽：“诶，宋组长，我之前答应过你，我今晚会在这里值班，自愿的。”

　　“隔壁就是值班室，你可以在里面休息，至于值班室怎么使用，相信你已经打听清楚了。”她没抬头，语调也很淡漠。

　　“我……”

　　程云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她已经翻开一沓资料看起来，于是将想说的话全部吞了回去，默默离开她的办公室，关上门。

　　*

　　程云舟在隔壁走廊内侧找到女值班室，刷开门禁。

　　这是一间双人寝，十来平米的房间里放了两张床，两个衣柜以及两张方桌，中间是过道，正前方有一扇窗户。

　　她直径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银白色的月光洒了一地。

　　她推开窗，给屋里换上新鲜空气，转到柜子前，取出一套崭新的床单被褥，铺好床便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月光出神。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今天又是奔走调查又是救火，弄出一身臭汗，得赶紧洗个澡先！

　　值班室外的走廊尽头便是淋浴室，分了男女两块区域，每间淋浴室里还分了两个隔间，可供两人同时使用。

　　条件看起来还不错。

　　程云舟看了一圈儿返回值班室，又看着对面空着的床，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朝宋于微办公室走去。

　　一盏孤灯亮着，她还坐在办公桌前，也不知道还要忙到什么时候。

　　夜深人静，偌大一栋特勤大楼里就剩她们两个活人，万一宋于微今晚三更半夜突然跑回值班室休息，肯定会把她吓醒的！

　　要是万一再弄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动静，那她说不定这一整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去问一问她。

　　程云舟走到一半，却又忽然停下，片刻之后转身回到值班室，从床头柜上取出一次性拖鞋和洗漱用品，独自前往淋浴室。

　　热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带走了一整天的疲惫。

　　没过多久，浴室里便氤氲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

　　处理完一沓资料，宋于微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慢慢睁开眼，瞥见桌边那份人事令。

　　她轻叹，想起几天前赵处长来找过她。

　　“于微啊，这里有个人是从宛城调上来的，你要觉得合适的话就安排在你的组里。”

　　“赵处客气了，有什么您尽管安排。”

　　“嘿，就我还不了解你的脾气，你要看不上的人，不出一个月准能找到理由把人给弄走！可是于微，这次的这个人不一样，黄局长都给写过推荐信。”

　　“谁和谁不都是一样。这样正好，如果不合适，我直接退给黄局，岂不是更方便。”

　　“你看看你，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才专门过来打招呼。程云舟不仅得到了黄局的推荐，人家还是咱海城渔业大王程友禄的千金！这不，人家闺女儿还没到海城来报道，程家就大手一挥，给咱们实验室捐赠了几台高通量检测器。于微，你不是一直都在打报告申请采购检测器的事嘛，现在好了，你看到那几台大家伙一定会喜欢的！”

　　“既然是这样，这位程大小姐我就更不能收了。程家愿意为海城的刑事侦查捐款，我们欢迎，但如果是为了将女儿送到特勤处，恕我无法接受他们的好意。请赵处放心，关于采购仪器的事我会重新提交报告。”

　　“于微，于微，哎，就算给我个面子。”

　　“赵处，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担心她一个大小姐根本吃不了这个苦，要是闹起来，我今后还怎么安排她工作。再说，海城市局有那么多待遇丰厚、前途光明的部门可以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特勤处。您也知道特勤处的特殊性，说不好那天会赔上这条命。”

　　“这……哎，好，好，这样吧，这是程云舟的履历，你先观察一下这个人的实际能力到底如何。我和你说，她在宛城的名气可不小哟，是破过不少大案的，也是个人才嘛！”

　　……

　　宋于微收回思绪，将程云舟的档案扔回桌面。

　　窗外的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像挂在夜幕中的一盏明灯。

　　处理完一批工作，宋于微终于放松下来，这时才感觉到左边一整条手臂都酸软无力，疼得几乎快抬不起来了。

　　她倒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着走廊尽头传来哗哗的水声。

　　片刻之后，她起身将那被撕掉半边袖子的雪纺衫装进物证袋，朝解剖室走去。

　　当时那人用手扣住她肩膀的时候，在衬衫上留下了些许油迹，她准备明天让理化分析室做一个微物鉴定，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宋于微走进更衣室，用冷水洗了脸，感觉清醒不少，随后退下外套，卷起袖子，从镜子里看到左臂上出现了四条乌黑的印子。那个人的手劲很大，手指关节粗壮，掌心有老茧，拇指和食指留有较长的指甲。

　　宋于微仔细查看伤处深浅和形状，那人下手很重，所幸在最后一刻卸了力，否则她这肩关节恐怕早就脱臼了。

　　此人应该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而且在他靠近的时候身上还泛着一股油烟味。

　　宋于微看了一会儿，放下袖子，套了件实验服，打开灯和实验室记录仪，进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