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女 树》樱灯小

1、叶与甘霖

　　我说，我的学校在哪来着？
　　不，我是在哪所学校上学的来着？
　　说到底啊，虽然这是我家门口，但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这里啊。
　　顾小迟花了零点一秒接受现状，要么自己喝醉了，要么自己失忆了。不仅是学校，自己似乎把人生履历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名字，自己是一个在读高中生，以及自己无父无母但是有一栋房子。
　　正当顾小迟开始思考一些奇怪的事情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阴暗教主大人！我等你半天了还没发现？您老今天终于肯出来见人了？我前几天……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顾小迟的包租婆美梦被人无端打断，心里略有不爽。可是转头一看，心里那点小火苗瞬间被浇得七零八落
　　虽然自己已经失忆了，但这绝对是自己记忆中最美的少女。这句话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一头黑长直尽显优雅气质，淡蓝色长裙摇曳生姿，头戴洁白花环，皮肤白皙水嫩，五官精致，脸蛋小巧，身材匀称，最重要的是，女孩有一双透亮的蓝色双眸，她眨眼的时候，好像能看见浪花拍散在沙滩上……但黑眼圈很明显。
　　我的老天，顾小迟所有有孔的五官都在此刻被无限张开。一出家门就有这种等级的大美女来找自己搭话，如果是梦就绝对不要醒来。
　　顾小迟看呆了，而美少女有点恼火。
　　“把你的五官收回去！八年了还没习惯我的绝世容颜吗？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但是我允许你稍微矜持一下，不管怎么说从青梅竹马到恋人是需要一定时间适应的，但以我们的默契肯定……”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认错人了？”
　　……
　　“……你的脸怎么了？”
　　扭曲的表情转移到了黑长直少女脸上。
　　“顾小迟，我和你认识八年，你除了上学时间都和我待在一起，我看着你从小学升到高三，三天前我向你表白，你说要考虑两天就不出来了，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开玩笑吗？”
　　顾小迟咽了咽口水，“不是啊，我真不认识你……我不仅不记得你，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黑长直的脸又青又紫，她似乎在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脸上的五官也不断震荡，顾小迟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位超级大美女气到画风变得越来越抽象，试探性问了一句
　　“那个，我们莫非是情侣关系？”
　　“那当然！还有，我叫夏霖！”
　　“那么，夏……小姐，可……”
　　“叫名字！不过你要是想叫我亲爱的或者亲亲宝贝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腻歪了点。”
　　“那么夏霖，照你的说法，你只是跟我表白了，我还没表态吧？那我们只能是朋友吧。”
　　“可我是在很确定你对我也有想法才表白的！我才不干没底气的事情！我观察了你好几年，我已经摸清了你的所有行为模式和生活习惯，我还记了整整一大本你的观察记录！虽然你说要考虑考虑，但我很确定你会答应，你只是还没准备好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而已，喂，你相信我啊！”
　　这是个相当积极主动的类型呢，明明是黑长直。顾小迟想。
　　夏霖似乎已经消气了，但她还是一副没有好脸色的样子。
　　“总之，事已至此，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你的记忆找回来。这段时间我们可能会很忙，因为要到处托关系……”
　　“还要找回记忆？有点麻烦……并且失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上学了，再说了，我一个普普通通高中生，我的记忆有那么重要吗？不就是上上学，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没了就没了……”
　　“不行啊，绝对不行！上学那种事怎样都好，但你失去的记忆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无可取代的！必须要拿回来的！”
　　言语被打断了。刚才为止还只是有些不爽的少女突然有些急躁，音量也提了好几个强度，她那双海洋般的双眼好像真的要有浪花涌出。
　　好吧，顾小迟得承认，虽然夏霖说的应该是真的，并且自己对夏霖来说应该真的很重要，但在自己失忆的前提下，顾小迟并不能特别共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自己好像见不得夏霖难过。
　　“夏霖，对不起啊，你别这样，那个，其实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听到顾小迟语气软下来，夏霖立马精神了：“只要你愿意听我的，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用上学了！我直接找人给你安排工作，没有996没有调休，加班有三倍加班费，节假日带薪休假，每个周保证双休，不用公司团建不用应酬，进编制铁饭碗，工作清闲，怎么样？”
　　“成交！”
　　“这么痛快？”
　　“学校可是学生的一生之敌啊，这是刻在DNA里的。你没上过学？”
　　“还真没有。”
　　“……小学都没有？”
　　“问题那么多？跟我来就行了，你慢慢就会了解到我的靠谱之处的。”
　　“现在就走啊？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你原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
　　“你一个小学学历都没有的人居然认识大人物！”
　　“你也是时候停止那种用学历评价他人的态度了。对了，你一会儿要面见的人是个绝世美女，喜欢她的人能排八条大马路，你要是敢对她一见钟情我就让你这辈子失去生殖能力。”
　　“可我们两个女同要生殖能力有什么用。”
　　“伤害了一个妙龄少女但一点负罪感都没有的负心阴暗懒惰人渣给我闭嘴啦。”
　　在一片祥和的欢声笑语中，顾小迟和夏霖总算坐上了一辆驶往郊区的公交车，过了三小时后到达终点站，夏霖又拉着顾小迟走了一公里去换乘另一辆公交车，如此辗转，直到太阳升到头顶两人才到达目的地。
　　公交车停在终点站，站名叫狐奉社本部，一个没听过的名词。
　　顾小迟拿手机上网搜了一下关于狐奉社的事情，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魔女，狐奉社，瘴气，反魔女协会……很多新鲜的名词涌入脑袋，一时半会儿有些理解不了，看来得抽时间了解一下。顺带一提手机好像被格式化过，除了夏霖的电话号码还在其余什么都没有。
　　走了几分钟，顾小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一片花瓣落到了她手上。
　　视线越过小坡，眼前的是一幢壮观的日式建筑，整体呈塔形，分好几层，但又不像真正的塔那样长条，实际上这栋建筑有着相当大的占地面积，甚至不亚于一座大型商场。建筑周围种满了樱花树，还能看见清澈的小水池和长廊，一条石子路蜿蜒向前，一直通向建筑门口。
　　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慢从漫天粉色中缓缓出现。顾小迟瞪大了双眼使劲往坡上看，原来是一位十八九岁左右的女孩。她身形挺拔，身穿粉白色和服，手持纸伞，淡粉色蓬松短发，虽然看不清脸，但能大致判断出这又是一位绝世美人，还好早上见过夏霖，不然现在可能会晕过去。
　　手持纸伞的女孩正从花瓣满地的小坡慢慢走下来，飞舞的花瓣落到她的纸伞上。顾小迟逐渐看清了她和服上的樱花图案和她那镶满珍珠的粉色头饰，最重要的是，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一副名画叫做蒙娜丽莎的微笑，但顾小迟觉得，如果能把这位美少女此时此刻的微笑画下来，卢浮宫可能就要有藏品面临失业了。
　　女孩的笑容乍一看温柔和煦，但顾小迟仔细定了一会儿又觉得这笑容似乎有些忧郁惆怅，似乎眉头也结了小疙瘩。嘴角勾起的弧度如同计算好一般，既不显得疏离也不会过分热切，给人恰到好处的亲切感。而浅粉色的双眸倒映出纷纷落下的花瓣和空无一人的坡道，竟也显露几分寂寞。
　　风吟樱落诗中画，惊觉眼前仅一人。
　　摄人心魄倾国倾城之美。
　　夏霖的表情越发难看。这人早上看见我的时候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第一次见面吧？她看我有看这么久这么入迷吗？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敢把这家伙带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就是害怕这个肤浅的女高中生爱上她。这次是实在没办法。
　　我真傻，真的。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早就应该料到了。就算达不到一见钟情的程度，估计顾小迟这个大王八也彻底记住她了。我是不是还答应了给顾小迟介绍这里的工作？答应的事不能反悔，一定要想办法给这厮安排那种天天出外勤忙的要死的部门。
　　只知道看脸的肤浅傻叉，夏霖深吸几口气，然后狠狠踩了顾小迟一脚。
　　“夏霖你干什么？”
　　“等回去之后我就把你物理阉割。”
　　这时和服少女已经走到了她们身前。温和的粉色来到了顾小迟面前，声音也十分柔和动听：“你好像一直在看着我。”
　　顾小迟是个胆大的：“是的，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人。”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猜你们二位大概不是来专程欣赏我的容貌吧？”
　　夏霖有些别扭地说：“千叶，我们是来请求你帮忙的。”
　　“如果能帮上神使，我愿尽绵薄之力。外面风大，我们进去细说吧。”
　　总算能进室内了，在屋外吹半天风了。等等，什么神使？夏霖是神使？这神明大人的招聘要求这么低吗？那么多研究生本科生都没工作呢喂！
　　顾小迟看向夏霖的眼神多了一丝不可思议。
　　在名为千叶的少女带领下，三人穿过了樱花坡道，走到了石子路的尽头，在周围人的纷纷议论声中走进了日式建筑中。
　　出乎顾小迟意料，这座日式建筑内部装修是十分鲜明的现代风格，活脱脱一个现代高级企业。这里的人也是现代风格打扮。确实，如果按照传统日式建筑的内部设计来的话，那空间利用率太低了，这么一块地白瞎了，可能会被买不起房的人诅咒。
　　一般来讲老板办公室都会在顶楼，但千叶的办公室在一楼的深处。如果以后能混上千叶的私人助理，那就不用爬楼梯了，还可以每天和千叶近距离接触，得想办法争取到这个职位。顾小迟打起了小算盘。
　　千叶好像看穿了顾小迟的心思一般：“这是因为穿着和服不方便爬楼梯哦。”
　　“那为什么要穿和服呢？千叶，哦不，千叶大人，你这么漂亮，肯定穿什么都特别特别好看啊。”
　　“叫千叶就好。实在不想和我拉近关系可以叫首领，‘大人’这种称呼我不太习惯。至于和服，这是我们一族的传统，我……我大概穿习惯了。”
　　顾小迟有点在意千叶突然反常的语气，但对话不得不结束了。千叶的办公室给人一种简洁又井然有序的感觉，千叶安排夏霖和顾小迟落座，然后安静耐心地听两人讲来龙去脉。
　　“先把事情详细跟我说一遍好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小迟。”
　　“那么小迟，你来把事情详细说一遍吧。”
　　千叶听得很仔细。
　　“大致情况我明白了。我当然愿意帮你们这个忙，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菲希克现在在哪，我大概得亲自去一趟蕾伊那里。但最近有个部门的人集体跳槽了，现在人手略微紧张，工作都压到我头上。这样吧，如果你们能接手一些工作帮我减轻负担，我尽量挤出一天假期帮你们跑一趟。”
　　顾小迟：“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呢？”
　　千叶：“电话有被监听的可能性。”
　　顾小迟：“首领这么重要的人物，手机上不会安装防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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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钟的沉默。
　　顾小迟：“没关系，我不会白白接受别人，不是，我不会白白接受千叶的帮助的！”
　　千叶：“可是……”
　　顾小迟：“千叶你放心，这不是欠人情，这是等价交换！不是你拜托我，是我主动想帮你做工作的，所以出了事我负责！”
　　夏霖：“……完了。这下彻底扯上关系了。千叶最喜欢肯主动担责任的人了。”
　　千叶露出了被赦免了死刑一样的表情：“真的太感谢了！这样吧，小迟，我先给你安排一个简单的委托，你试试看能不能完成，如果不行的话就放弃。”
　　“没问题！”
　　三人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后千叶送顾小迟她们离开，正当两人踏出办公室的门时
　　“小迟，等等！”千叶喊住顾小迟，“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