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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42 ...

  •   泉水温热,明月被自水中抱回床榻上的时候,已是几近虚脱。

      魏煊用一旁棉帕与她擦拭着身上水渍,只觉怀中人身子软得不像话,看她着实疲累,方也未拿衣物,只用被褥替她盖好。

      “夫人,药汤好了。”许嬷嬷在外敲了敲房门。

      魏煊方看了看屋门的方向,轻声问起榻上的人,“你让许嬷嬷熬了药汤?”

      明月清醒回来些许,自然记得是方在马车上,让许嬷嬷熬制避子汤药。只每月月事后服用,可保此月不必受孕。如此,便也免了一些纠葛。她却是记得,此事不曾与魏煊说过,于是只道,“便是早先在陆先生那里配来的,养脾胃的药方。这回出来侯府的时候,自也带过来了。”

      魏煊眸中一寒,自然记得那是她往清心堂亲手配的避子汤。虽已被他用计换过了,却不想她依旧防备着,不愿有孕,还将那药包带着上路。心中虽是不悦,却忍着不让顾明月发觉,只顾自己起身披好寝衣,方抬声与门外许嬷嬷吩咐,“进来吧。”

      自许嬷嬷手中接下来汤药,魏煊方摆手吩咐人退了出去。

      明月被他微微抱起,靠在他怀中,方在泉水中一番折腾,不知不觉地耗费太多体力,是以现下虚弱不堪,只窝在他怀中,草草几口将那碗汤药饮下了。被他抱回去躺下去,只觉周身气息温暖,行气顺畅,并无丝毫寒凉意味。她心中这方起了些许疑问,避子汤药性寒,药材混杂该是苦寒之味;然方饮药分明全是润甜,像是滋润脾胃肺腑之药。

      只是太累的缘故,无力气再打开眼帘,便就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北都大军行入随州地界。随州侯一早派庶子顾程来迎。

      随州山势如林,一路环山绕岭,路途颠簸。五日后的傍晚,北都大军终走到府城,在城外驻扎待命。魏煊一行只领百余随侍入城。

      “这是什么人来了?”

      百姓被兵卫拥堵在路旁,只见人马重重,正在小议。

      “眼下正是战乱,什么人还往府城来?”
      “好似是北都侯。”
      “北都侯?是没娶成侯府二姑娘那位北都侯?”
      “听闻,此回是过来增援的,共同抗楚。”

      明月端坐在马车中,隔着车窗,能听见百姓之中嘈杂之声。

      嫡母云氏不肯将她的婚事声张,她出嫁时只在院内草草送行,便随着北都车马走了。是以百姓只知道北都侯没娶成嫡女,并未知晓北都侯带走了她。街巷里熟悉的气息,故地重游,让她心思越发深沉了一些。

      只待马车停在侯府前,许嬷嬷推开车窗,观望了一眼随州侯府的门楣,感慨了一声,“夫人娘家这宅子,好似格外有些文雅之气。”

      明月也只车窗中望了一眼那高门,随州建筑多吊角木檐,比之北都的大气沉稳,多了几分灵秀。但明月也深知许嬷嬷口中的文雅之气是什么。乙木逢暗火,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多,晦涩阴柔。明月只低低回了许嬷嬷的话。

      “嬷嬷,不觉的,是有些阴森么?”

      “……”许嬷嬷惊了一惊,望着明月面色,不似玩笑。

      却听有人扣响了车门,是聂清的声音,“夫人,该落车了。”

      侯府门前,随州侯已亲自迎了出来,正与魏煊寒暄。见明月落了马车,随州侯顾淮面上笑容微微滞了一滞。

      “明月也回来了?”顾淮这方往明月方向走来。

      明月自隔着距离,远远与他福了一福,“父亲。”

      虽父亲是这府邸里最疼惜她的人,当着外人面前,她却从来知道要愈发显得疏冷,免得遭人嫉恨,徒生事端。

      “好。好。”顾淮自也点到为止。只与魏煊又道,“侯爷,我们进去再详谈。”

      “好。”魏煊方预备往大门中去,想明月还在身后,特地顿了顿足等她。却看她刻意持着几分距离。当着外人他便也不好多提点,只好继续与顾淮往里去了。

      跨过门楣,方听顾淮道,“你姑母这几日身体不好,便未出来相迎了。还望侯爷不多见怪。”

      魏煊只如寻常一般客气问候,“姑母身体如何?在北都时,祖母还曾问起姑母。”

      顾淮道,“已是老毛病了,她这些年一直睡眠不好,便也总觉着身体不大妥帖。”

      “孤稍后当去看望看望她。”魏煊正说着,却见两个婆子一前一后,行来随州侯面前。

      走在前的婆子身材微福,低垂着眼眉,看不清面相,却与顾淮道,“侯爷,夫人得知北都侯来了,特地在葳蕤阁中设下了晚宴,请北都侯爷过去用一顿晚膳。”

      顾淮面色微微怔了一怔,方笑与魏煊道,“侯爷若不嫌,便往内院中用膳。内人许是想与您叙叙旧。”

      “也好。”魏煊说着回眸看向明月,“你也随孤一并去?”

      明月却了却脚步,心想嫡母只请了魏煊一人,不一定想要见自己,去了唯恐要多些口舌,不如免了。正想该要如何推却,却听父亲替自己将话挡了,“我也许久未见明月了,正想与她好好说说话。侯爷,可否许我们父女一并吃顿饭?”

      魏煊这方想起,因上回议亲之事,顾明月与云氏并不融洽,便也不好多勉强,“那明月便先交给岳父大人,孤往葳蕤阁中,去见见姑母。”

      “侯爷放心。”顾淮道了一声,方将人目送走。

      明月这方跟上来顾淮身侧,悄声地甜甜唤了一声,“父亲。”

      顾淮见女儿面上的笑容,心怀安慰,点点头道,“走吧,去书房再说。”

      --

      顾淮的书房离葳蕤阁不远,是以路过葳蕤阁门前的时候,还能看到其中灯火繁华。只绕过一侧的小花园,又沿着一侧小径走了小段,方见到几间肃静的屋子。里头灯火还未挑起,顾淮吩咐身旁随侍先去燃灯,方又吩咐道,“去小厨房,让他们送些饭菜来。大姑娘回来了,做些鱼片和鸡肉,她爱吃的。”

      随侍王武应声去办了。顾淮方与身后女儿道,“你自北都过来,该是连日奔波了,快进去坐坐。”

      明月抿了抿唇,方搀上顾淮的手臂,“走吧。父亲。”

      这间书房,是整座侯府中她最喜欢的地方,除了后头书库中满是藏书,其次,便是父亲每每自外头回来,总会在书房中与她相处几日,与她说说外头的见闻,问问她书读得如何,可有不通的地方,与她一同议论。比之其余在府上的时光,那些是她最期盼的日子,是以重回此处,心性也不自觉地活泼了起来。

      “这些时日,父亲可还好么?”明月说着,与往常一般去香台前替顾淮燃香。

      “好。都是好的。”顾淮笑着说着,先坐去了桌旁,“你的婚事办得仓促,北都侯府可有为难于你?”

      “老太太待我尚且宽厚,也并未因我的出身为难于我。”

      “那便好。”顾淮松了一口气,“如此,我与你阿娘也算有个交代。”

      提及木青离,明月手中正燃香的手,不觉顿了一顿,“若非父亲替我说话,我许是已被定了□□之罪,发配出府。而非如今,得以高嫁。阿娘会知道的。只是您也知道,在这府上,最忌风头过人,总要遭人议论嫉恨。我本也该避一避锋芒,却全因侯爷还离不得我,方将我带在身旁。”

      “我自然知道。她若此回还敢与你过不去,也得看着北都侯府的脸面。”顾淮说着,叹息一声,“夫妻之间,两相交战。我当时也看不得你再被屈辱了,方与她闹了一回。希望如今,算是有所成效。”

      “多谢了您。”

      明月说着,手中的香已燃上了,方坐回来顾淮身旁。“您膝上的旧伤可还好么?可有发作?”

      “自入秋以来,连日细雨。发作了几回,却也无什么大碍。”顾淮看着女儿细细打量,“我家的姑娘,真是越来越出挑了。真是。得来些许爱待与眷顾,便是会不一样的。气色也好了,面上也着了些肉。”

      “不敢叫您多夸奖了。”明月也一并细细打量起父亲。便见他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一些,眸中疲惫,眼珠子也一并发了灰色。他扛起了随州,却抗不起她的阿娘,叫她枉死,却还要与那云氏虚以逶迤,如此二十余载。也因看到最尊敬的父亲,婚姻尚且如此,她便不知如何与魏煊相处。是如嫡母那般,心思相异周旋利己;还是如生母那般,全权托付,但命丧黄泉?北都侯与随州侯,都是一方霸主。又有什么不一样。

      却听顾淮提起,“你此回回来,该要去看一看质子。”

      “……”明月思绪被打断了去,心中骤然紧缩了一下,“他……如何了?”

      “你走后,他方知道出嫁的消息。便也不吃不喝几日,方算是撑了过来。”顾淮见明月神色渐渐深沉,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随即转起几分笑容,“与我一并用了晚膳,你便去铭贞阁中,与他带些吃食过去罢。”

      “我知道了,父亲。”

      铭贞阁坐落在书房院落深处。绕过书库,便能见一座孤单的塔楼被四周木林紧紧环绕。无人打理的缘故,藤蔓爬满了楼身,直将窗棱都遮蔽得不能见阳光。明月在的时候,还时常替这里清理藤蔓,这整个夏日她不在府上,这处塔楼便显得愈发的阴寒了些。

      八载之前,南楚内乱,镇西大军被内政牵扯,不敌随州,退回汉江以南。正缝南楚侯病逝,次子即位。新君尚且势弱,便将曾为世子的兄长送来随州为质,一来稳固边疆,二来,铲除异己。那一年,父亲方修建了这一座铭贞阁,将废世子安顿在此为质。

      废世子楚渊,被送来的随州时候方才十岁,被族人遗弃,还身中寒毒。

      明月也是自那时开始,替父亲医治这位特殊的客人。

      青石板小径上积了厚厚的泥土。只一道一人宽的足印压成的路面还能行人。

      明月沿着那路面,行去了屋子前,将饭菜先安置在地上。方取出父亲给她的钥匙,将房门打开。

      屋内熏香穿入鼻息,是熟悉又温柔的檀香。只一盏虚弱的灯火,打亮了床榻上的小案。

      少年正在案旁执子自弈,听到响动,似并察觉异常,只沙哑道。

      “放在门边便好,不必进来。”

      明月却轻轻敲了敲房门,咚咚咚的三下,方让少年顿了顿手中棋子,缓缓抬眸起来。

      看到明月的一瞬,少年目光停滞,而后微微颤动,似是几近不可相信,只嘴唇紧紧抿着,咬了咬后糟牙,将恨意全全吞入肚腹,方扔了手中棋子,箭步冲来明月面前,广袖一挥将人揽入怀中,“你回来了?”

      明月淡淡应了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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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有点想写一身反骨道系文学《为师》,又有点想写娇夫文学《我那绞花照水的夫君呐》,你们想看哪个?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