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20、认识

　　何白临觉得之前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准备全部没用了，他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心疼是有的，愤怒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他难以想象池遇在面对这些事情，一次又一次去询问王琮旭为什么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池遇当然不是冷漠的人。
　　何白临明白的。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我知道我都说完了。”王琮旭双眸无神，“你有什么办法。”
　　何白临沉默。
　　王琮旭从来没有指望过何白临会守约，他站了起来，“算了，我走了。”
　　“你想自杀吗？”
　　被一语道破内心想法，王琮旭呆愣在原地，“…没有。”
　　“为什么来看他？”何白临掀起眼皮，黑漆漆的眸子如深渊般静默，“你觉得你对不起他，又觉得接下来没有任何希望，所以想一走了之，是么？”
　　“……”
　　“说实话，我不想帮你。”
　　“…我知道。”
　　何白临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但池遇难放下，当初的事情对他而言太过残忍，如果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大概会永远忘不掉你。”
　　“……”
　　“把寻死的念头扔掉吧，我会遵守约定帮你解决唐储，但你得再答应我一件事情，只要你答应了，唐储这辈子不会骚扰你。”
　　“什么…？”
　　“跟池遇保持距离，不要再和他单独接触，能做到吗？”
　　王琮旭神情复杂，“你真的可以让唐储不再…”
　　何白临打断他，语气平静，“可以。”
　　王琮旭沉默了，他胡乱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要离开。
　　临走时，他又看了池遇一眼。
　　少年只要在睡着时，才会放下脸上长久不变的冰冷，显得很是平静。
　　…
　　池遇刚醒来，就看到了李顾那张近在咫尺的大脸。
　　李顾看池遇愣住了，才坐直身体，脸上写满了幽怨，“你还知道醒啊？”
　　池遇抿唇，坐了起来，脑袋不清醒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能醒？”
　　“为什么不能醒？”李顾反问他，语气可谓是阴阳怪气到极致。
　　池遇反应过来，选择闭嘴。
　　“生病难受都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去看群里的八卦，还真不知道你请病假了。”李顾幽幽叹气，“看起来我在爹心里的重量也不过如此…”
　　“得了。”池遇打断他，强调道，“我只是发个烧，又不是死了，都是小事，还用得着说一下？”
　　“这么说你死了就亲自给我通知？”
　　“我必定回魂通知，行不行？”
　　“不行，你上次手臂受伤也没跟我主动说，以前打架被堵你也没跟我说！”李顾越想越气，“你是哑巴吗？什么都不说！”
　　“翻旧账？”池遇面无表情，“咱刚上六年级的时候，你被你爸赶出家门，怎么不跟我说？”
　　“……”
　　“要不是我那天碰巧遇见你，你真的就睡天桥了？”
　　李顾瞬间就蔫了，“我那不是，我那不是不想让别人担心吗？”
　　池遇挑眉，“哦，你还挺矫情。”
　　“我靠，你不告诉我，不也是矫情吗！”
　　“怎么可能，我就是懒得说。”
　　“…我/他/妈的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池遇转头，看到了安静听他们说话的何白临。
　　望见池遇向自己看过来的目光，何白临露出微笑，“头还晕吗？”
　　“不了，已经好了。”
　　何白临伸出手，将掌心贴在池遇额头处，“不热了。”
　　池遇下意识想躲，但又觉得躲了太奇怪，于是就干坐着没动。
　　“池遇恢复能力强着呢，我跟他认识这么久，就见他发烧过这一次。”李顾说着，话锋一转，“当然，不排除他不告诉我的可能性，所以我再问一下，你以前发过烧吗？”
　　“怎么可能…”
　　何白临端起水杯，递了过去，“不太热了，喝点吧。”
　　池遇接过来，下意识想道谢，想到什么，生硬般止住了，“…嗯。”
　　见此，何白临笑意微浓。
　　池遇喝了一口温水，更加不自在了。
　　一旁的李顾拿出手机，低头一看，“该上课了，这节课是我们班主任讲的，那老头脾气可差了，逃不了，逃不了，池遇，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退烧了，休息不了。”池遇掀开被子，整理校服外套。
　　李顾走到门口，回头，“刚退烧一会，这不躺着？”
　　“不了，我得回去上课。”
　　“行行行，那我先跑了。”李顾挥挥手，离开了医务室。
　　何白临等着池遇穿好鞋从床上站起来，起身弯腰将被子叠好。
　　池遇抬手弄着校服衣领，“为什么不用跟你说谢谢。”
　　“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说这些。”
　　“…但我们认识也没多久。”
　　“不是的。”何白临站直身体，目光温柔，“我认识你很久了，池遇。”
　　“？”
　　何白临莞尔，“你还记得高一那次迎新会吗？”
　　“…怎么了？”
　　“我看了你表演的节目，那场白雪公主的戏你演的王后…很好看。”
　　社死的回忆直涌心灵，池遇眉头紧皱，那黑色的裙子和被迫涂的红唇简直就是永生阴影，他不想回忆，敷衍点头，“早忘了。”
　　半响，他突然想起什么，“我以前听说过你的名字。”
　　何白临很愿意听，“是吗，在哪里呢？”
　　“嗯，以前初中的时候听同桌提起过。”
　　“你同桌说我什么了？”
　　池遇认真思考，“好像是说你长得帅。”
　　何白临对他笑，“那你觉得呢？”
　　“…还行。”
　　…
　　不需要说谢谢，原来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没想到何白临对待友谊还有如此的要求？
　　池遇转了转手里的笔，心不在焉地听老师讲重复的题型。
　　胡思乱想之时，手臂被点了一下，池遇回神，只见一张纸条被挪了过来。
　　［头还痛吗？］
　　池遇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回答，“不了。”
　　纸条被身边人偷偷拿过去，片刻后，再次被推了过来。
　　池遇看了一眼。
　　［我听老师说了，下次月考后，周末会带我们去看电影］
　　“哦。”
　　［你想看什么？］
　　池遇将纸条挪近些，拿起笔写了一句话，又推了过去。
　　［鬼片］
　　［好，那我们就看这个吧。］
　　［？］
　　［怎么了？］
　　［看什么电影不应该是全班投票决定吗？］
　　［对的］
　　池遇转头，“那你好什么好？”
　　何白临也转头，莞尔，“如果投票选的不是鬼片，我们两个可以单独看啊。”
　　“……”
　　“池遇同学。”何白临声音很轻，“我比较怕鬼，可以和我一起看鬼片吗？”
　　“…行。”
　　何白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微微眯起，看起来格外温顺乖巧，“那就这样说好了。”
　　池遇转回头，托腮，“嗯。”
　　…
　　“月考之后全班去看电影？！”
　　晚自习，坐在讲台板凳上的方珉习惯性喝了口茶，“对的，所以这次月考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至于看什么电影，谁这次月卡进步最大谁来决定。”
　　朝野最为积极，举起手，“我一定好好考！”
　　陈庆泽不甘示弱，双手举起，“朝野，你赢不过我的！”
　　方珉很欣慰，“很好，大家别落下功课，不过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放松的时候放松，另外我刚刚开会还得到一个好消息，今年寒假初学校会组织旅行活动，自由参加，咱们可以去G市参加节会，且此次任何消费咱学校全部承担。”
　　“我靠！真的假的？！”
　　“我去年去过！那真的超级漂亮！！”
　　“到时候我把我爸新买的照相机拿来，咱们一起拍照啊！”
　　“好好好！”
　　何白临轻点同桌，满怀期待，“你会去吗？”
　　“没什么事的话就去。”
　　“那我也去。”
　　池遇刚点了一下头，垂着的手突然被攥住，他的身体僵住，“…干什么？”
　　“手还是有点凉。”何白临装作看不出这人的紧张，轻声道，“头凑过来一点，我摸摸看有没有发烧。”
　　池遇把手挣脱出来，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已经好了。”
　　何白临颔首，抬起手也摸了摸，“确实。”
　　“还有，不要突然碰我。”池遇头微微移了移，躲开了他的手，又解释道，“不是烦你的意思，只是我不习惯跟人身体接触。”
　　“知道了。”
　　“又聊上啦？”方珉已经看这两人好久了，他慢悠悠放下茶杯，也没生气，“池遇，发烧好点了吗？”
　　“完全好了。”
　　“降温了多穿点，校服外面套个羽绒服，别被冻坏了。”方珉又看了看其他同学，“你们也是，眼看着都快十一月了，多穿点衣服，秋裤什么的也得穿，大家好好记着。”
　　“我可是天天穿秋裤。”陈庆泽挺起胸膛。
　　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挑了一下眉，弯腰掀起了这人的裤脚，差点笑得直不起腰，“你怎么穿的红秋裤啊哈哈哈哈！！！”
　　全班同学都被乐得不行，陈庆泽憋了个大红脸，“笑毛笑！我爷爷今年本命年，我跟着喜庆不行吗！”
　　池遇也有些想笑，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他抿着唇，目光望向了何白临。
　　“何白临，你穿秋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