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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雪封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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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冬,子月,晨。
屋檐上,炊烟袅袅升起,屋内炭火旁围着五人。院内,佝偻着的黄发垂髫老者,将屋外的雪,铲入茶壶,锅灶,等自然化开。
李村长在灶屋准备着晨食,铁锅内稀饭咕嘟咕嘟的响,村长手切腊肠,与晒的干萝卜炒一起,锅边摆着一些窝窝头和红薯。
西屋内,裹在被窝的贼贼与押忘,悄喃细语。
押忘至今想不通,为什么系统的发放必要途径就是昏睡半月,毫不顾忌她俩生死,这次要不是她运气好,就真成了一盘菜了。想着光秃秃的自己,可能熬不过冬天,好一个永生,没有生老却有病死,鸦生艰难,背对着贼贼,道:“贼贼,我好惨,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贼贼抱着押忘没有回复,头轻轻压在押忘头顶,眼神涣散迷离。
押忘察觉身边人的无视,也不语,转身头埋入贼贼怀里,不停地调整舒服位置,打算睡个回笼觉。
怀里人的动作打断贼贼的发呆,她低头望着秃头押忘道:“丫丫,我怎么变成两脚兽了?”
押忘动作也停下,脱口而出道:“是人。”其实她没有想好怎么给贼贼说,是编个瞎话糊弄她,还是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说。
贼贼听到押忘埋在被窝里不清晰的声音,她撇撇嘴,她想不到押忘的心中纠结。
......
贼贼第一次见押忘的时候,还是刚会飞的小幼鸦,她看着押忘踩大雁上向她飞来。她刚刚会飞,但飞行技能不佳,小小的翅膀被大雁的展翅扫到嘴,无法自控的降落,吓晕过去。
再次醒来,押忘在她不远处的一侧,歪头看着她。她被押忘带入崖内巢穴,押忘在她醒来时,靠近几步窝下,整理羽毛。
贼贼故意起身拍了拍翅膀,将窝里的树枝枯草挥散开,道:“你怎么飞到大雁身上的?我是在哪啊?是你救了我吗?你怎么不理我啊?你怎么不说话?”
押忘停止动作,没有看她,低头道:“我叫押忘,是一个‘人‘ 。”
贼贼不解的望着她,道:“我们不是叫乌鸦吗?人是什么?你叫押忘?押忘乌鸦?你的品种好奇怪。”刚刚出窝飞翔的她还未见过人类,父母看她会飞后,便反哺自己的老母亲了。
押忘抬头望着她:“我已经不是人了,现在是一只乌鸦,你没有名字吗?那你怎么称呼别的乌鸦的?”又看她眼里升起的满眼疑问小声的道:“之前看的贼头贼脑,怎么现在这么呆头呆脑的。”
贼贼本来打算回答押忘的前话,又听到后话有些生气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你太过分了,你都已经是只成年鸦了,还这样欺负幼鸦,你不讲鸦德!”
押忘一刹,哑然失笑:“那你怎么称呼其他鸦啊?”
贼贼被转移了话题,想了想道:“不用称呼啊,我都记得他们谁是谁,我们不是生来就记得彼此的气味和样子的吗?你好奇怪,你不记得吗?”
押忘扭头望着夹缝,悠悠的道:“我一睁眼破壳而出,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鹰,我吓坏了,看到了两只乌鸦向鹰袭来,它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互相攻击,最后,一只乌鸦飞向我,将我带到此处,每天给我寻找吃食,而我脑海空空,我只记得我叫押忘,是人。喂养我的乌鸦总是不说话,有一天她消失了,我跑出去找她,可我当时还不会飞,跌落时落在飞过的大雁身上,大雁带我飞到一处水塘边,她好奇的望着我,看我不会飞,教我许久的飞翔。之后每天都带我飞到森林各处寻找那只乌鸦,我找到很多乌鸦,但好像都不是她,很多乌鸦围着我,我靠近他们,他们都会攻击我,说我身上有鹰的味道。大雁叫姨姨,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姨姨每天都带我找那只乌鸦,你也在这时候被我捡到。”
贼贼靠近她,沉沉的道:“你说我贼头贼脑,我就叫贼贼了,你说你叫丫什么来着,我就叫你丫丫吧。”
崖外大雁声传来,押忘跑出去跳在大雁背上。贼贼慌忙的说:“你去哪里?你要丢下我吗?”
押忘已经远去的声音传来:“我要去找她。”
贼贼在崖口小声呢喃:“可她已经死了啊。”久等不见押忘身影,又怕自己粑粑麻麻着急,她飞身归巢。
然后见到父母和其他乌鸦就给她们绞尽脑汁的起名字,好让押忘分辨。又慌忙飞到山崖内的巢穴,看到押忘身影后,她气切带押忘见众鸦,介绍众乌鸦,乌鸦们也因为贼贼接受了押忘,也让押忘知道了所住的是曾经的鹰巢。
大雁向南飞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失去记忆的押忘终于明白了死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押忘,不是丫丫。”
“好的押忘,好的丫丫,都是你。”
......
贼贼将押忘抱至与自己平视:“丫丫,你不是说你曾是人吗?现在我变成人了,哈哈哈哈哈。”大笑传到屋外
“吃饭了~”李村长声音传来。
押忘被贼贼的话吓到,顾不得冷,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人?”
贼贼听到村长声音就起身,抱着押忘推开房门,厚实的木门,碎一地,一人一鸦,目瞪口呆。屋外大雪纷飞,李村长听到响声,在灶房窗口观看,一时无言。
屋里的五人也出来,李青衣,见状立马询问贼贼伤到没有,见无大碍便收拾了木屑。剩下几人是村民,热闹可以看,活可不干,纷纷各回各家。
押忘冻的往贼贼身子里缩着,还不忘指导贼贼走路。
进屋时饭菜已经备好,李村长招呼着大家坐下,分长幼待客,布置碗筷。饭桌上有村长一家三口与押忘一人一鸦。
之前提到的佝偻着背的老人是年近百岁的老寿星,老寿星叫苏有歆,曾是官居一品的宰相,庙堂更替,辞官故里,途中妻故,仅剩一女,女儿貌美,先嫁于乡野李家,后遇权贵,二嫁京师本家,与其父断亲,一嫁育一子,二嫁育三子一女,长媳生女,云游道士至府邸,断其克亲,将至乡野,女名青衣。
99岁高龄老寿星,曾被人称为奸相,上位途中不少血雨腥风,尘归故里后,办了个免费学堂,教书育人,不管男女老少,村里皆识得几字,教授了不少能人,辈受人景仰尊敬,京师之女和其孙的安康也离不了他的学生们照付,奈何女儿埋怨父亲辞官,使母离世。老寿星现在只是个牙只剩下两颗,脸颊身陷的老者,逃荒初,京师送来急报,老人携带外孙李村长,游说全村愿意离开,并告知安全之地,而老人不愿离开故居,之前寻找水源的人就是不愿意离开的村民。
李村长也因为老寿星无牙,做了一些软饭给老寿星。给老者布筷,双手递汤。又给贼贼布筷递汤,看了一眼押忘,又继续重复动作,放至贼贼一侧道:“青衣你怎么没有给我的恩鸦准备衣衫?这么冷的天,恩鸦没有羽毛怎么过冬?”
押忘心想:恩鸦是什么鬼?不过这村长有些讲究啊,不太像乡野之人。对着贼贼道:“贼贼,你对村长说,麻烦了,这乌鸦叫丫丫。”
贼贼窃喜心想:这个世界上,可只有我知道丫丫叫押忘。轻咳两声复述道:“村长两脚兽,麻烦了,甭恩鸦恩鸦的叫,我们叫丫丫。”押忘满头黑线,心想:你可真会用词造句,但能不能别两脚兽,你现在没有被赶出去就是村长最后的仁慈。我现在可没毛,还不想做那只体会十八种死法之冻死的乌鸦。
李青衣笑道:“贼贼姑娘果然与众不同,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眼前一亮。”心里已经摊开的押忘,心里吐槽:青衣姑娘是个懂说话的,我辈楷模。
李青衣转头对着李村长说:“爹,你缝好丫丫的袄子了吗?”
李村长有些尴尬看着李青衣,心想:闺女,我的面子往哪搁,笑着道“哈哈,我内外兼修,我闺女主貌美如花打探八卦。”看一眼李青衣,眼神似在说,来呀,互相伤害啊。
李青衣在桌底用脚踢了李村长一脚:“爹,我去你屋里拿袄子啊。”说完起身,疾步走向堂屋。
苏有歆喝了口汤,迟缓的道:“有富啊,雪下了个把礼拜了,不好走了,你叫村里人清一下雪。”
村长李有福大声道:“外公,我已经让人清理了。”
声音大到惊了贼贼和押忘一下,押忘惊的在贼贼身上一蹦。
李村长赔笑道:“外公耳朵不太好使,小声说话听不到。”
“什么?大雪封路了?”老寿星早已经彻底听不到声音了,刚刚一起看着押忘,好奇乌鸦怎么喝汤,他说的话,是因为押忘的反应判断的,他喜欢惯性设想弯弯绕绕,万物有灵,乌鸦聪明,能辨人言,一跳必有缘由。
所以,误会的产生是驴头不对马嘴。
李青衣拿着一个小袄子,急切跑进屋道:“爹,村子塌了吗?谁家塌了?”
流言蜚语的夸大其词并不讲道理,人在理解或是听不清时,都会有所偏移,转述时都可能有所水分在,也会有或对或错的猜测。
押忘身着一身粉红袄子,头戴一个精巧的老虎帽,长长的乌鸦嘴站在一侧看贼贼打雪仗。
贼贼轻轻的力道就将村里小孩扔倒在地,雪球散开,小孩子从雪地笨拙爬起,委屈道:“姐姐,你别扔脸,雪打脸上,很疼的。”小脸红扑扑,眼睛泪汪汪。
贼贼灵魂可是乌鸦,她现在还不懂对于人的脸面和疼痛问题,森林里从来都来不及舔舐伤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又扔倒几个小孩,地上倒着五六个始龀儿童和六七个总角豆蔻少女和金钗舞勺少年。原本十几人的大乱斗被贼贼搞成群殴,贼贼一个人群殴一群小孩。
五至十四岁的孩子倒地,笨拙而热烈的回击,突然倒地的始龀女童开始哭泣。周围同龄的孩子也开始酝酿哭意,突然,一个少年开始哈哈大笑,周围孩子们也都笑了起来,又玩成一片。
小孩是一群让人头疼的生物,一个孩子就可能烦到让人头昏欲裂,一群孩子,跟随大流哄好这个哭了那个,所以小孩子不能哄,要转移注意力。
李青衣蹲在押忘一边看着他们嬉戏打闹,嘴道:“贼贼姑娘果然不拘小节,女儿家就应当如此。”押忘被身边人整无奈了,心想:少女,你对着我这个乌鸦都在夸,你是个心口如一的好女子。但是你不觉得贼贼力气大到离谱吗?你看她第一下试打的雪球,那可是刺穿了三个柏树的啊,搁人身上,一招,人就归西了。
和小孩玩闹的贼贼已经逐渐控制力道。
雪花片片飘落,嬉闹声在村里飘荡。洁白、玩闹中的他们似景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