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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梁陆二会 ...

  •   “没有了,做的隐晦,先是道士们指明点了一间房,后面这人才从一个侧门进来,像是约好。”

      薛雨微已经说完,坐回到了太师椅上。

      陆清嘉点点头:

      “只是苦无画像了,借贵楼笔墨一用,有时间可否请那位堂倌将两个来人样貌描述一番,我自请人来画。”

      薛雨微就笑,抽出袖中一封叠得妥帖的小像来递给她,起身寻了多宝架上的笔墨纸砚,洒金宣纸铺在桌上拿青田石镇了,砚台墨条也已经各自齐备,取来一只圆毫笔,就亲身给陆清嘉研墨。

      陆清嘉劝她还是自己来研,竟拗不过这位薛老板,只好取了笔,正襟危坐,悬腕就写,薛雨微想看,这字竟不认得,只觉眼熟。

      “你收好了这画像,这是篆么?”

      薛雨微问。

      陆清嘉略一点头:“是篆。”

      她写的是鸟虫篆,笔画较其他篆书更加繁复,传说可沟通神天,若非特意学过,难以辨别。

      她写时还用了暗语代号,再麻烦时还要颠倒次序,所以也不避薛雨微,书信本就偶尔互通,若有人真找了太学博士来解,果真解出来,看来也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没头没脑的闲聊诗句罢了。

      姑母让她学了几类难学,少有人学的古字,专来写书信。

      她将柳桥庄所见及宁王的石头报给长公主,拜托长公主安排弹劾上书。

      园林里单她看见府名的,就有宣王,宁王,太子的,若上书,既利古河道南潮河一带百姓,又借机弹劾了他们一番,更是把宁王敲打一通,圆了那人告的冤屈,可谓一箭双雕。

      虽然那石头或许能罚的重些,侵占河道结局处罚不痛不痒,但毕竟指出也好,若是将河道修葺了,不再拥堵,倒也算一桩美事。

      陆清嘉这头包了几提薛家有名的点心,谢过薛雨微出来,她两人就分头行动。

      “给老陈送去,今晚到。”

      陆清嘉将信笺塞给周雨青,嘱她送去给陆清嘉的暗卫老陈。

      周雨青点点头,笑笑:

      “可是要去见那梁姑娘,您可别又中下什么毒来,或是添几道新伤。”

      陆清嘉拍了拍她的脑门,给了她几盒点心:

      “偏偏不盼着我好,记得这几件你爱吃,拿去。”

      周雨青接了,乖巧地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慢慢变成浓郁的墨蓝。

      梁闻秋醒了也百无聊赖,用过了午饭就出门转圈。

      明前巷虽然窄小,内里人家却是繁杂,有些人家是攒了许久钱,置了宅子选在这儿,有人养了外室也放在这儿,还有她这样名义上是私生子置的宅子,还有些小官家里,读书人也选这临近一带置了宅子。

      这里离金陵府衙不远,骑马走路都算顺当,若是出了巷子,从东口的小河上雇一条船走,便有小半个金陵城也都不算远了,这位置,果然是好的。

      陆清嘉此时便雇了只乌篷小船穿过金陵的水道,往明前巷这里来。

      叶紫早早打发了卫二娘回家去了,明日晚上再来,梁闻秋还教人多给了些银钱坐车回去,卫二娘千恩万谢地走了。

      陆清嘉坐在船篷下面闭目养神,偶尔柳花细叶掉落水中篷上,细碎一声,令她睁开眼睛。

      入目是河岸上的各色摊子,吆喝起劲,摊子燃起红灯笼素灯笼,竹架子上挂成一排,随着夜风乱晃,人家门前也都热闹,顽童们跑跑闹闹,嬉笑着。

      宅院安静隐在河边的巷子里,开在外侧的小门紧闭,有身穿官服出来进去的,陆清嘉隐在乌篷船的阴影里,也没人认得清。

      小船靠了岸,陆清嘉对船家说的是“大冲”这个船口,拾阶而上,再往前走走就到了明前巷这一带,巷子里的石阶还是湿润。

      陆清嘉有些紧张,寻到梁闻秋那所宅子颇有些麻烦,她七拐八拐,所幸后门也挂了个小小木牌“安兰居”,这才安心敲门。

      四顾无人,陆清嘉继续敲了一声。

      开门的是叶紫,她探出头来,看了看四下无人,对陆清嘉略一颔首侧身让出,请她进来。

      “小姐在前院儿里练剑,木剑。”叶紫关了门,边引着她往前走边道。

      陆清嘉不觉失笑,本以为她是在读书,侍弄花草,吃点心,吃饭,甚至逃走了,竟没想到她在练剑,中了化柔散都还要练剑的人。

      一楼的门窗都大开,陆清嘉远远就看见梁闻秋摆弄剑式,身姿挺拔,看来很是认真。

      脚步声近,梁闻秋猜到她进来,余光瞥见陆清嘉前脚刚进院里,将木剑一指,正卡到了陆清嘉脖颈上。

      叶紫一时紧张,刚要拿小臂往旁一挡,陆清嘉唇上勾起浅笑,波澜不惊地摆摆手:

      “不必。”

      梁闻秋收起了木剑,歉意地笑笑,虽然故意,也只图了好玩想吓她一吓,没有真要伤她的意思,只是陆清嘉神色如常,岿然不动,梁闻秋甚觉无趣。

      陆清嘉把手里的点心盒子递给叶紫,毫不生气:

      “把点心盛出来给姑娘吃。”

      叶紫好不疑惑,就拿走去盛了,叶紫一面走,陆清嘉还在后面一面说:

      “这是云升楼的点心,你也尝尝。”

      “我收了你的剑,你就还要拿来一把?”

      陆清嘉转过身来,眼神温柔看着梁闻秋,引她一齐往屋里走。

      “我还是怕的,纵然你和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可以勉强信任,可是你拿我娘胁迫我,而且此事牵扯甚广,我总要有傍身之物,有所防范才对。”

      “你那药力已失,如今我武功又在了,至于解药一事,你放心,你若已将那半粒吞下,便是性命无虞了。”

      梁闻秋把木剑随意的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解药之事无妨,这剑像小孩子家家的玩具。”

      陆清嘉摆弄了两下。

      “正是了。”

      梁闻秋坐下,身上已经出了汗,这是卫二娘家孩子的玩闹之物,卫二娘临走前,她特意讨来的。

      陆清嘉这厢站着,隐约闻出一股香味来,这是香汗,她想。此词一经想出,陆清嘉不禁大骂自己是个登徒子,简直龌龊至极,没再说话。

      叶紫已经把点心盛好,摆到了桌子上就退下,陆清嘉坐下挑起了话头:

      “下次我着人把剑送来,你尝尝,你尝尝薛家的点心,薛家酒楼遍布几大州府,点心更是一绝。”

      “我今日包了几盒时令的新花样,看你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吃了,我再着人送来。”

      “多谢,我娘现下怎样了?我何时能出门逛逛金陵城?”梁闻秋一副期待的模样。

      “你娘那里一切无事,你若想逛,我便带你逛,不过……”

      陆清嘉拣了块枣泥米糕,拿中指和拇指捏了,手停在半空不动,梁闻秋越发瞧她像是女子。

      “不过什么?”

      梁闻秋也拣了块奶白色的小方糕吃了,入口甜腻过头,忙拿茶水送了。

      她瞧着那陆清嘉的手也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手上青筋突起,倒显得漂亮,不知是做了什么的缘故,难道也练武么?

      “我们不去太繁华的地方,去小街小巷玩玩,坐小船也可,去酒楼吃饭也可,但一切都不能引人注意。”

      陆清嘉说完,将枣泥米糕咬了一小口,吃得极文雅。

      “我方才吃了这白的,实在太腻……”

      梁闻秋指着天青色矮圆盘中的一小块道,便听见前门起了敲门声。

      一楼门窗大开,若此时进来,屋中景象一览无余。

      陆清嘉立刻起身,捏着点心的手和抱着点心盘子的紧张表情在梁闻秋看来实在好笑了些,陆清嘉已经快步蹬上了两阶楼梯,侧身隐入楼梯的阴影。

      叶紫开了个小缝,一瞧,是卫二娘:

      “对不住姑娘,这孩子不肯在家里呆着,睡不了觉,哭闹了好久,吵着要回城里,二娘没法子,又带她回来了。”

      梁闻秋强忍着好笑,看着陆清嘉的脚步轻点在楼梯上,怀抱点心盘子,手捏着米糕,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声音。

      “啊,这是什么声音,小姐睡下了吗?”

      卫二娘想进来,叶紫转头看,挡着她。

      梁闻秋火速也上了楼梯,叶紫这才让开,梁闻秋在楼梯上笑得开心,高声道:

      “我预备着要歇了,进来吧,叶紫那里有些点心,你们想吃就问她要。”

      “谢谢小姐。”

      卫二娘领着孩子进了旁的屋里。

      陆清嘉已经上了二楼,得益于梁闻秋后面上楼的吱扭声的掩护,卫二娘没再说什么。

      上了楼的梁闻秋看着狼狈的陆清嘉笑得不停,她怀抱点心盘子,手上还捏着那块枣泥糕,可梁闻秋又不敢出什么声,只好一面捂嘴一面抽气。

      “有那么好笑吗?”

      陆清嘉将盘子放到桌上,拣了一只嵌云石的圆凳坐下,也轻笑,她将那块糕一口吞了,此时却不见什么文雅了。

      梁闻秋抿着嘴摇头,抱着点心盘子使劲吃了两块,坐到一旁的海棠椅上:

      “当然,你若是吃一整夜怕是成了诗经里的硕鼠了,何必这般如临大敌。”

      陆清嘉轻笑摇摇头,这是调侃她贪吃,怀抱盘子吃点心像只小老鼠:

      “我哪里就是贼眉鼠眼了,越少被巷子里的什么人看到便越好,我只怕是巷子里别人家的,若是你这院儿里的,也还罢了。”

      陆清嘉又拿了块糕吃起来。

      白色的纱帘被风吹拂,微微飘动,隔开安放架子床,更为隐秘的里侧开间,坐在会客的外间看不真切。

      梁闻秋起身关了一整面临天井的镂空木窗,此时月光从另一面临后院大敞的窗子洒进屋里。

      陆清嘉噙了笑看她关窗的侧影,眼睛盯着她的眸中反射的粼粼波光,心中一颤,月光照在她的衣裙上,照出她漂亮的侧脸曲线。

      她踩着碎步在窗边走来走去,眼神认真,拿点心也不转身,手直接伸到背后直接拿起一块吃掉,陆清嘉觉得,那样子活像偷灵药的嫦娥。

      还是不要说像嫦娥了,陆清嘉想,她怎么忍心看梁闻秋碧海青天夜夜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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