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春情》月满星从

98、共舞

　　“唔。”岁时安笑了一下，“也是。”

　　恰在此时，宴厅的灯光突然被尽数熄灭，唯有一缕光亮罩在款款向台上走去的一双主持人身上。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本次假面舞会，现下我们将进入舞会的开场环节‘第一支舞’。请大家在黑暗中找到你钟意的那款面具，邀请佩戴之人跳第一支舞吧。”

　　步浥尘听了这话，哪里还站得住，立时便想往回走去。

　　“你要去找晗晗？”岁时安一把拉住了他问道。

　　“……嗯……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想请她跳这第一场舞，现下虽然可能时间不够了，但我也想试一下。”

　　虽然面前的人很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但事出从权，步浥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自己心里想得说了出来。

　　岁时安闻言，却并不放手，反倒是讲攥着步浥尘衣领的手指向下滑动了一番，最后径直扣住了步浥尘的手掌：“晗晗她早已有约，你此刻过去也是罔然。”

　　虽然步浥尘平素里在岁宅里见岁时晗的次数并不算多，但两人好歹混了个眼熟，交心虽暂且谈不上，普通朋友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同岁宅里那些伺候的下人们也很是相熟，却无一人提起过岁家二小姐已然定亲，故步浥尘此刻几乎是立时认为岁时安在骗他阻挠他。

　　步浥尘挣脱了岁时安缚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岁时安的眸子说道：

　　“岁公子，我不信你不知道近来我为何频频来岁家。既然岁公子都接受了我献的所谓殷勤，那做为交换，能不能给予我个追求令妹的权利呢，毕竟我可从未听闻，岁家二小姐已然有婚约。”

　　岁时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着眼前人愈加冰冷的面庞，还是将话语吞了回去。

　　他慢腾腾地缩回了手：“如此……那你便去罢。”

　　步浥尘深深地看了岁时安一眼，转头去寻岁时晗了。

　　“还剩最后十秒，我们舞会的音乐便即将奏响，‘十’，‘九’，‘八’……”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步浥尘加大了步伐与速度，奋力地在黑暗中辨别周遭人的面孔，企图寻找那只可爱的小兔子面具。

　　“‘三’，‘二’。‘一’……ok,音乐，起。”

　　悠扬欢乐的音乐在宴厅中涌动流淌，姑娘们翩翩的裙裾在暗夜中与地板发出摩挲声，步浥尘被迫止住了脚步。

　　“都说了让你别找了，你看看，就现在这个情况，你怎么找？”微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步浥尘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岁时安。

　　他站在那一对一对翩翩起舞的人群中，明明是该孤寂的存在，却依旧如月光一般皎然。

　　两人就这么隔着人潮对望了一阵子，步浥尘便看到岁时安的身形微动，竟是朝自己走了过来。

　　步浥尘看着岁时安小心地绕过姑娘的裙裾，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恍惚，思索着这人的白色西装为什么像是在暗夜中也能发光一般，如此绚烂，迷了自己的心神。

　　直到手指被触碰，步浥尘才堪堪回过神来，却又径直撞上了岁时安如月色一般荡漾的双眸：“先生，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许是察觉到自己落了下风，又或是心中那难言的愤懑抑郁无处可发，总之在脑子反应过来前，步浥尘的手便揽上了岁时安的腰，口中也像是争夺主动权一般狠狠地吐出几个字：“当然，我的荣幸。”

　　感受着腰侧手掌示威似的按压，岁时安笑了一声，贴近了岁时安的面庞，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道：“这么想让我跳女步？”

　　温热的气息臊得步浥尘面庞泛红，他也不言语，径直跟着音乐揽着岁时安跳了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岁时安虽为男子，女步却跳得异乎寻常得好。

　　又一个旋转之际，步浥尘抬高了手臂，看着岁时安完美地在他手臂下打了个转儿，连贴身的西装都被震荡地扬起一圈浅浅的弧度。

　　步浥尘伸手，狠狠揽住面前那截杨柳细腰，凑近了在岁时安耳畔说道：“我竟不知，步公子还有学女步的癖好。”

　　岁时安懒洋洋地勾上步浥尘的脖子：“谁让我聪明呢，看一遍就会了，这不今日刚好填补了你没有女伴的空缺吗？”

　　步浥尘冷嗤一声，又与人一并舞了起来。

　　音乐接近尾声的时候，宴厅内的灯光也慢慢亮了起来。

　　步浥尘几乎是立时借着光源寻找起岁时晗，却发现她正如岁时安所说的，同一名男子相谈甚欢。

　　“别看了，我都说了晗晗早已有约。”

　　“没关系，我总有办法将她抢过来的，不是吗？”

　　步浥尘回过头，有些阴郁的眸子看向岁时安，说道。

　　岁时安怔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你既说喜欢晗晗，难道又真的忍心看她难过的样子吗？”

　　步浥尘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身侧往返来回了几遭，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低声说道：“……不……不愿意的……”

　　“好啦。”岁时安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咱们步大将军仪表堂堂，想来芳心暗许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吧。”

　　步浥尘还是有些难过，他垂着眸子，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我只想要她一人。”

　　“倒是个痴情种。可感情的事，确实不能强求，不是吗？”

　　岁时安说完后，岁时晗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扬起手冲他们招呼着，让他们来自己这边。

　　“咱们过去吧，晗晗喊我们呢。”

　　虽然不情愿，但步浥尘也想看看岁时安喜欢的男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便还是跟着岁时安走了过去。

　　那男子确乎生得端正，许是来得匆忙，没赶得上打扮，面庞干干净净，没来及覆上面具，在周遭一堆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哥。”那男子先是看向岁时安，点头问好道，接着看向步浥尘，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步浥尘冷哼一声，但碍于岁时晗在，还是说道：“我姓步。”

　　面上虽如此，步浥尘的内心里却还是吐槽道：“这家伙，怎么刚上来就喊岁时安哥，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岁时安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便用手肘撞了撞步浥尘，暗示他说话收敛点，面上还是笑着同俞景维道：“景维，这么快便回国啦。”

　　“嗯，哥，你和晗晗都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国外呆着，也很没意思，早就想回来见你们了，今日终于如愿了。”

　　听了此话，岁时晗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踮起脚尖，刮了一下俞景维的鼻子，冲着岁时安告状道：“哥哥，他说谎，他方才还同我说只是家里催着他回来他才来的呢。”

　　“哦？景维竟也会撒谎了吗？”岁时安笑着看着自家妹妹同俞景维。

　　俞景维的面庞微微泛红：“家里确实催了，不过想哥也是真的，谈不上说谎。”

　　岁时晗笑着撞了撞他的手臂，然后将他的手从兜里拽了出来，紧握着一同伸到岁时安面前。

　　那是两双截然不同的手，一只宛如羊脂玉一般柔滑细腻，另一只则像是树枝一般苍劲有力，可放在一起时，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天作之和的美感。

　　尤其是此刻，那一双手的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枚款式简洁的戒指，其上璀璨的钻石在厅堂的灯光映衬下熠熠生辉。

　　岁时安淡淡地看向了步浥尘，果不其然在后者脸上看见了一盘调色盘，掺杂着震惊与不舍。

　　“你俩这是？”

　　“哥哥，方才我同景维跳舞时，直接就给他带上了。这是我专门定制的小尺寸的戒指，这样他可不容易摘下了。”

　　岁时晗仰着头，骄傲地说道。

　　“你也是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一些。”岁时安也颇有些无奈，拉过岁时晗，不轻不重地在她小脑门上扣了一下。

　　“哎呦，疼疼疼。不是哥哥你经常教导我说喜欢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嘛，现下我去争取，哥哥怎么不夸奖我，反而还要说我。”

　　岁时安无奈扶额，心里想着自家这妹妹倒真的是会争取，这争取方式也挺直白热烈的。

　　不过……他俩本来就订亲了呀，这还有什么好争取的，现下这么急地给俞景维戴上对戒，说好听一点是即将成婚的小夫妻感情笃深，说难听一点不就是岁家女儿恨嫁，一刻也等不及了。

　　“哥，不用怪晗晗了。这么又小又紧的戒指，要不是我自愿，她可带不上呢。”

　　见得岁时晗被岁时安赏了个板栗，俞景维还是心疼了，将人拉到自己旁边轻轻地替她吹了吹。

　　步浥尘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下虽是一派酸涩，却也不得不承认岁时晗和俞景维当真是一对璧人。

　　“或许小时候的事，从来只有我一人上心罢了。如今她既已寻得归宿，我确实不应该强行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