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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承影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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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好。”嬷嬷应着,不客气地推开了旁侧企图缠上来的女人,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公子既然有约了,便随我来吧。”
在大厅姑娘们失望的目光里,岁时安跟着嬷嬷上了楼。
行至一扇做工精致的房门前,嬷嬷停住了脚步,轻轻扣了扣门,转头对岁时安说:“就是这儿了,公子你且进去,妈妈我便先退下了。”
岁时安颔首,推门而入。
屋子里氤氲着浅浅的香味,不同于外侧大厅的脂粉气息,倒是别有一股空谷幽兰般的疏离感。
绣着兰花的屏风后坐着一位一位女子,正拨弄着琵琶,琵琶声如流水一般流淌在空气中,为室内本就安静的氛围更添上一股静心之感。
裴子野坐在桌旁,见着岁时安进来了,便斟上了一杯葡萄酒放在旁边,又开口道:“你去见完你师哥家新添的小崽子了?”
“什么小崽子,”岁时安颇有些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客气地坐下,轻抿上一口葡萄酒,“那小娃娃生的眉清目秀的,长得比你讨喜多了。”
“好啦好啦,我的错,给我那未见过面的小侄儿赔个不是啦。”裴子野倒也不恼,依然笑嘻嘻的说道。
岁时安轻轻转了转酒杯,看着屏风那道丽影,问道:“这便是你说的那个线人吧。”
“是啊。小辞,先别弹了,出来见一见岁公子。”裴子野冲屏风后的人说道。
琵琶声停了下来,清冷如水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是,公子。”
裙裾摩挲过地板,一位姿容秀丽的姑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领口处佩着一枚浅金色的兰花胸针,柔顺的头发半扎着,上边佩着一只扇形发梳,旁侧还簪着清晨摘下的花朵。
只见姑娘冲着岁时安盈盈拜了一礼:“商辞见过岁公子。”
岁时安起身扶起了她:“商姑娘不必多礼,此次岁某和裴某还有许多事儿要仰仗姑娘帮忙,姑娘请坐。”
商辞就着岁时安的动作支起了身子,坐在了圆桌旁。
“小辞,先把你前些阵子的发现同岁公子讲一下吧。”
“好的,公子。”商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南疆北侧有一郡名唤承影郡,此地从前物产丰饶,官员清明,百姓各得其所,安居乐业。但是打从前年年初,此地便天灾人祸不断,司祈殿的仙君虽也拨了一些人手下去,可却总也不见好,或是反反复复,于是便觉得事出有异,将此事上报给了神君陛下,神君陛下将此事交予了裴公子,裴公子又派我先行至此地探查情况。”
岁时安闻得此话,神色不明,只轻轻转了转酒杯,暗中思索道:“各地县有天灾的时节基本上不会超过半年,这种虽是断断续续的,却持续了三年的情况属实是极少见的,除非是当地出现了难以治理的灾患,非得将此地覆灭才行。”
思及此,岁时安抬眸问道:“所以你去了当地郡守家中?”
“正是。”商辞微微颔首,继续说道:“裴公子曾教过商辞,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都是当地父母官品行不佳,天庭中司刑的仙君才会接连不断地打击,想激发民愤推倒官员。于是商辞领命而来后,便匿身于此烟花之地,借机打探消息,可得到的消息却颇为诡异。”
“当地的男女老少都对该郡郡守颇为满意,称他为百年难遇的清官。更有众多女子,都将郡守视为理想夫婿的标杆。商辞曾暗中问过几个酒楼的小姐妹,原来是这郡守与其夫人自小便时青梅竹马,二人一同长大,后喜结连理,一直相敬如宾,且从不纳妾。哪怕是前些年,郡守夫人一病不起,郡守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反倒是每日宽衣解带地照顾着。”
话说到这里,岁时安也大抵明白了为什么天庭要派裴子野来督查此事了。
做为司查殿的仙君,裴子野其实一直蛮闲的,毕竟飞升属实不易,基本上飞升上来的仙君都在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哪儿有功夫借着手中的权利折腾凡人。
但听着此次的情况,就算岁时安再不想往坏处想,也不得不承认,一个凡人的风评能好到如此地步,基本上就两种可能,要么他给全员下蛊了,要么是他人品确实好地几乎无可挑剔。
考虑到郡守只是一介凡人,虽处于南疆这个蛊毒遍地的地方,但要做到全员下蛊,还不被任何修道人士察觉的概率,属实是微乎其微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天庭中司刑罚的仙君,可能也许大概,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思及此,岁时安挑了挑眉,看向裴子野。
裴子野会意,无奈笑道:“害,我也想着,哪位仙君这么想不开,非得着一个衣食无忧的小郡死命薅,这不,给神君陛下察觉了,派我督查,我估摸着他怎么着也得去凡漠之境待个几年吧。”
虽是还没飞升,但因着天资优越,与天庭中多位仙君都颇为交好的岁时安,对那凡漠之境也有些许了解——那是专门为天庭中犯事的仙君设立的流放之地,条件苦寒,熬得出来或许还有机会重新归位,熬不出来就直接灰飞烟灭。
岁时安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商辞继续说。
“前些时日,郡守府中突然传出要传戏班子入府演出的消息,商辞心知机会来了,便稍作打扮,混入了要演出的戏班子进府调查。郡守府一如岁公子和裴公子所料,根本不甚华丽,只一派清雅节俭之风,连那戏台子,都像是有数年未曾修缮了。”
“演出的时候,郡守夫人因着身体不好,郡守便陪着她坐在一处不透风的屋子里,隔帘观赏着。我借着后台交接的时候溜了出去,拿着裴公子给的罗盘占了一卦。果不其然,郡守的宅院中灵力丰沛,还隐隐有神光显现,这绝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拥有的。我担心罗盘占卜时的灵力涌动引起那人的注意,便赶紧收了手,回来秉明裴公子。”
商辞逻辑清晰,将所发现的事儿不疾不徐地说完后,便安静地坐在桌旁,轻抿了一口茶水。
裴子野接着她的话说道:“小辞将此事告知我后,我便去汀闻殿查了历任司管南疆的仙君,这一届当值的是个相当年轻的仙君,飞升不过20余年,却一下爬到了一域主官的地位。我当时就想着,怕是不久后便有人要截我督查之路了。”
“你也知道的,虽然我有隐秘督查之责,可即便隐藏地再怎么深,灵力涌动时总会一被些仙君布置在人间的眼线查到然后上报。果不其然,很快,瀛武殿很快派了一名小仙君过来同我说,他们主君知道神君陛下的意思,但还是希望我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尽可能给这个司南疆的仙君留点退路。”
“毕竟是瀛武殿主君的意思,我也不好不从,所以叫着你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捞捞这个司南疆的小仙君。”
“既然已经摸出大致思路了,不如咱们直接去郡守府拜访一下吧。”岁时安思量了一下,提议道。
“我觉得可行,但我的行程还是得保密,先借你们泠安堂的名义一用吧。”
岁时安点点头,三人便拾掇了一下,起身前往郡守府。
郡守府位置较偏,不似旁的长官府邸落址于城中央,反是建在临近郊区的一地。
岁时安一行人策马奔波了一个时辰才堪堪赶到。
守门的侍卫将泠安堂的拜帖拿进去不久后,便出来通知岁时安一行人入内。
暮四时坐在厅堂上,见得客人来了,一面彬彬有礼地起身迎接,一面命下人们端来茶水。
“不知贵人来临,未曾提前备下好茶,只得粗茶招待,望三位贵人海涵。”暮四时有些歉意地说道。
“无妨无妨,我等本也是见得此地近来不太平地有些异常,才打算前来助郡守一臂之力的。”裴子野摇着扇子笑道。
闻得这话,暮四时倒有些沉默起来。
岁时安观察着他的神色,并未对裴子野言辞中透露出的神鬼之说感到诧异,便知他大抵是知道这个不太平背后的真正原因。
正当岁时安打算开口时,前厅突然闯进一个婢女,有些踉跄地跪在大厅中央:“请各位大人宽饶婢子的无理,实在是夫人她快不行了,她拦着奴婢,不愿让奴婢出来告知老爷,可奴婢是实在不忍心老爷连夫人最后一面都见不上。老爷,您快去瞧瞧吧,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暮四时闻得此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冲岁时安一行人拱手抱歉道:“请各位贵客稍等,暮某处理一下家事便来。”
随后,便神色慌乱地跟着那个婢女去了他夫人的房间。
“我有种预感,这位夫人临终前,一定会吐露一些秘密。”裴子野轻摇了摇扇子,用传音至岁时安和商辞耳中。
“公子是打算使用拟镜术去窥探吗?”商辞也传音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