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春情》月满星从

79、得知真相

　　“师尊，你此番受了金钉的考验，我会日日给你喂药，从此以后，你就乖乖呆在我身边，偿还你的罪行吧。”步浥尘对着晶球，喃喃道。

　　肯能是经历过太多次梦境了，这次虽然不能直接去看那剧本中步浥尘心底的真实想法，可步浥尘本能地觉着，此刻剧本中的步浥尘已然改变了心境，复仇不再居于上风，那与岁时安长相厮守的想法倒是冒了头。

　　可是天命往往并不会如人所愿，在世人眼中步浥尘顺利即位后的半个月，待其受伤的岁时安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经过一系列排查，终是发现在其药物中动了手脚的步浥尘。

　　“为什么？”那日步浥尘傍晚来看岁时安时，岁时安屏退众人向他问道，语气是自己都想不到的悲凉和沉寂。

　　“为什么？”步浥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如同这些年来无数个缠绵的夜晚，他附到岁时安的耳边轻声说道：

　　“师尊能为了泠安堂的尊位和飞升机会杀了我的父亲，害得我的母亲间接难产而亡，如今虽是假意将堂主之位传给了我，我又怎么知道师尊日后不会行如此事端。相较于眼睁睁地看着师尊将刀子插入我心脏，这样躺在床上陪着我的师尊更令我愉悦一些。”

　　岁时安震怒无比，可随即那震怒又化成了无边的酸涩，他想告诉步浥尘当年密室的真相，可依着步浥尘的性子，知道真相后怕是无法接受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更何况，说出真相时泠安堂三位长老的往事也将再次浮现，岁时安是个守诺的人，既然答应了师哥和三位长老不再提便不会提起。

　　思考了良久，岁时安终是颓唐地低下了头。

　　可这一举动在步浥尘眼中却像是他默认了自己的指控一般，他登时怒不可遏，心中那若隐若现的心疼在此刻也没了踪影，只留下满腔愤恨。

　　步浥尘伸出一只手，便想掐上岁时安那因着受伤愈加清瘦的脖颈，岁时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侧身一躲，口中也嘲讽道：

　　“你可真是年轻气盛，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让我陪你做那种事。”

　　步浥尘闻言，也是冷笑一声，直直地起身，狠厉地盯着岁时安说道：

　　“怎么会呢师尊，从前我只是为着自保和让你放松警惕，才忍着恶心勾引你。何况师尊怕是许久没照镜子了吧，就你现下这副情状，便是求着我要，我都不愿碰。”

　　岁时安僵住了身子。

　　步浥尘看得人这副样子，只觉得内心的怨气反是有增无减了，只能愤愤地起身，向殿外走去。

　　打那以后，步浥尘便借着奉养的名义将岁时安幽闭在闻墨阁起来，连沈青棠想来看他，都被步浥尘以“师尊身体不好，不宜打扰”的由头推拒了。

　　可他到底是为了自己那日口不择言的恶语有些内疚，允了岁时安过往的贴身侍女冉冉随侍。

　　若这真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小说或是剧本，步浥尘还是很乐意看到这种情节的，毕竟囚禁play什么的最刺激了不是吗。

　　可偏巧故事中的主角与自己同名，加上近些天来的遭遇，步浥尘隐隐预约觉着事情不简单，哪能在此时感受到囚禁play的美妙，反而是隐隐升腾起的不安感让他恐慌。

　　果不其然，剧本中的步浥尘和岁时安在经历过一个月与步浥尘第一个梦境中相似的场景后，变故终于发生了。

　　长期被步浥尘喂着特制的抑制灵力的丹药后，岁时安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可那一天早上他醒来时，却见到了那熟悉的黑云。

　　那黑云咆哮着，比之第二次还来势汹汹，顷刻间便将闻墨阁笼罩了起来。

　　岁时安惨然一笑，心知自己是无力回天了，还是借着最后一点灵力在天劫防护罩开启前，将哭泣的冉冉和门口奉步浥尘之命看守他的弟子送到了防护罩外。

　　做完这一切后，岁时安从容地走到殿外，看着漫天寒光，唇角露出了一抹解脱的微笑。

　　岁时安渡劫那日，步浥尘自晨起时便内心不安，正打算去看望岁时安时，便听到自己派去受闻墨阁的弟子的报告，那一刻他什么都无法细想，立刻前往了闻墨阁，可等待他的，只有一具焦黑的尸体。

　　步浥尘看着那句完全看不出原貌的尸身，内心轰然碎裂，他颤抖地跪了下来，抱住那具尸身，冰凉的泪珠根本不受控制，融入了那焦黑的尸身中。

　　直到裴子野到来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步浥尘与岁时安拉开。

　　看着眼前仿佛没了魂魄的步浥尘，裴子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节哀吧，孩子。世间万般事，从来没有哪件能完全顺心展开的。我与时安相识这么多年，他虽然是自带飞升命格，举世难觅的奇才，但若是硬要逆天而为，一样是要承担其后果的。”

　　步浥尘怔愣半晌，就在裴子野以为他听进去了时，他却猛然抬头问道：“你说我师尊他自带飞升命格？”

　　“是啊。”裴子野被他吓了一跳，天知道这人悲痛欲绝时看人面相竟然如此渗人。

　　“不可能，不可能……”裴子野喃喃道，“师尊先前在泠安堂从来没说过他有飞升命格的事。”

　　“哦。是了，时安不喜张扬，他总说飞升与否非他所求，更愿平平安安地在世间修炼，尽己所能帮助他人。这件事也就你爹，你师祖和我们这几个亲近的朋友知道。”

　　“那师尊的飞升之劫，为何会比寻常这飞升之劫难上这许多。”

　　步浥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破碎的话语更像是本能从唇间漏出。

　　“这……”裴子野犹豫了半晌，到底斯人已去，他叹了口气还是向步浥尘隐晦地解释道：

　　“那日你丧父后，时安本来已经经历了第一道天劫了。你也知道，正常天劫应当在三个月内历完，得道者飞升，失败者消散。但时安他不放心你和你那年幼的妹妹，便让我向神君陛下求了个恩典，让他的天劫在三年内，也就是你成年了能独当一面再历完。”

　　“当然，这种有违天道的事必会付出代价，时安所经历的后两道天劫会比正常天劫难上十倍左右。”

　　“十倍……”步浥尘缓缓地咀嚼着这个字眼，他何尝不知道正常天劫便是难过，更何况给其加上十倍的难度系数。

　　而他做了什么，他让岁时安替自己接受任职掌门的金钉考验，给岁时安喂消散灵力的草药，甚至于近段时日在身体上折辱着他，还从未跟他说哪怕一句好话。

　　撕裂般的悔恨之感在步浥尘的胸腔中炸开，在理智全然丧失前，步浥尘于无边苦痛中抓住了一个一直以来自己最关心的事，他要弄明白当日密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步浥尘掀开衣袍猛地在裴子野面前跪下，恳求道：“先前便听师尊说阁下有一宝物，可回溯当日情形，不知阁下可否借我一用，我有一事尚未明白。”

　　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多年至交的爱徒，左右那轮转晶球虽为天庭专有，但到底不是什么稀罕物，裴子野便应下了步浥尘的请求，只是也不忘补充说：

　　“轮转晶球却可回溯过去之事，却也需要事情当事人以灵力开启。我不知你所求为何事，但若是此事只有时安在场，以他如今的情况，便是有轮转晶球也是无用的。”

　　“多谢。”步浥尘向裴子野道过谢后方才说道：“阁下不必担心，我也是此事的参与者，开启轮转晶球，应是不成问题。”

　　裴子野闻言点了点头，二人将岁时安的尸身移入了闻墨阁后，裴子野便带着步浥尘来到了自己的神殿。

　　裴子野将先前修好的轮转晶球拿了出来，放在台面上，对步浥尘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出于尊重的原因，裴子野自觉地退至了一旁屏风后。

　　步浥尘抬起颤抖的右手，将灵力缓缓注入了那乱转晶球之间，不过须臾，那晶球上便浮现出了当日情形。

　　过往的片段一帧一帧在晶球上浮现，却像是一柄锐利的尖刀，狠狠刺入步浥尘的心脏，伴随着情景的浮现在血肉里研磨。

　　他看见了几位长老之间的纠葛，看见了岁时安刺步少平那一箭的真相，看到了岁时安奋力护住自己的决绝……

　　待得灵力耗尽，步浥尘也像是被抽干了气力，一只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正跪在那个轮转晶球面前。

　　裴子野也被发出的巨响惊了一下，快步自帘子后走出，嘴里还嚷嚷着

　　“这轮转晶球不会又冒雪花了吧？不应该啊，我先前就让商辞帮我拿去修了，她做事比我靠谱……”话还没说完呢，步浥尘那副颓唐的样子便出现在裴子野眼前。

　　裴子野见状，也不碎嘴了，赶忙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摸其脉象，发现竟有走火入魔之状，赶忙运了灵力，替人稳住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