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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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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栋楼地下三层的外观与庄子里其他楼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富丽堂皇,只是被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门及门锁的用材与庄子内其他房间大相径庭,一眼看去便知是极好的材料。
“他在哪一间房。”步浥尘目色赤红地揪着看守员的衣领问道。
“最……最里头的那间。”看守员颤抖着说道。
步浥尘松开力道,狠狠地将那人推在了地上,自己则大步流星地向那间刑室走去。
刑室大门紧闭,可步浥尘依然不信邪,拿起手枪用子弹狠狠地朝那门锁上打了几枪,可门锁依然纹丝不动。
心底的绝望感愈来愈盛,步浥尘砸了砸门,冲里屋喊道:“岁时安,岁时安,你能听到吗。”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步浥尘踹了一脚那房门,转身来到被拖过来的看守员身边,捏住他的下巴问道:“你最好从实招来,这锁是楼弃从哪弄来的。”
“我说……我说……”那看守员颤着身子说道,“这锁是他命一个德国人制的,用材也是从那边进口的,但具体是什么,我是真的不清楚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就在此时,在墙边研究锁的构造的士兵突然向步浥尘禀报:“将军,这块墙后,好像有声响。”
步浥尘听了这话,立刻甩下那看守员,奔到了墙旁。
“笃笃笃,笃笃笃……”没错,步浥尘确实听到了声响。
熟悉的敲击声在步浥尘心间震荡开来,晃出的涟漪在脑内带出一圈圈波纹,他仿佛又回到了彼时的那场舞会,在掌间感受到了岁时安舞动的指尖。
“……在他们的说法中,‘快离开’是敲三下,‘我爱你’也是敲三下。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爱你’中间那声敲击过后,停顿的会稍微久一些,再敲第三下……”
熟悉的话语在脑中不停震荡,步浥尘不顾形象跪坐在那笃墙边,细细分辨着那敲击声,中间停顿的不久,那便是“快离开。”
步浥尘知道岁时安现下情况定然不容乐观,怕是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才会敲击这串摩斯密码,心下愈发冰凉,只能用颤抖的嗓音说道:“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你答应我会等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无意识地,步浥尘的眼角已经涌出了泪花,待泪花凝结成珠子砸下来的时候,步浥尘才反应过来。
他抬手将眼角的湿意拭去,缓缓地在那堵墙上敲了起来。
一下,两下,停顿地久一些,再敲上最后一下。
刑室里的人显然也是听到了这阵敲击声,似是被惊到一般停了一阵。
步浥尘也停下了指间,在身侧握住成了拳头,他清楚地感到了时间的流逝,可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下,两下,停顿地久一些,再敲上最后一下。
“什么?”
宛如一道惊雷在脑内炸开,步浥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凑得近了些,这回听得真切了。
那敲击声依然规律,只是中间显然出现了停顿。
一墙之隔,两位无望的人互诉衷肠,那是上苍最后的仁慈。
“砰——”就在步浥尘贴近了墙壁,想再听得真切一些时,一阵极响的爆炸声顺着墙壁传进了他的鼓膜中。
“不——”步浥尘绝望地嘶吼着。
那墙壁霎时变得滚烫,似乎在向门外的人宣告着刑室内如炼狱一般的场景。
墙壁和门的材料纵然坚固,却也挡不住那滔天热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开始了绝望的嘶吼,却也抵抗不了被撕扯开来的命运,终是四分五裂地迸溅开来。
敲击声尤在耳畔,眼前的场景却已被火舌吞噬。
步浥尘像疯了一般向那热浪中扑过去,副手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他,趁其不备,落了一个手刀在其后劲上,将人拍晕了过去,并对身后的士兵喊道:“撤离。”
“是。”
那看守员还被捆着丢在地上,此刻见了眼下的场景,自是惊慌非常,不管不顾地抓过撤退士兵的一条腿便哭喊道:“求求你们了,带我一同出去。”
被缠住的士兵一脚将其踹了开去,跟随大部队离开了这栋即将倾覆的房屋。
汹涌的热浪在他们身后翻涌,将一切的腐朽与遗憾都吞噬成沉寂。
步浥尘清醒的时候,周遭满是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目之所及是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
耳畔隐隐传来门口副手与主治医生的交谈声:“先生不必着急,将军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所以昏迷的时间久了些,休息一阵便不会有大碍。”
步浥尘听得并不真切,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极大的噩梦,挣扎着想下床将这噩梦打碎。
恰在此时,副手推门走了进来,他见岁时安醒了,便赶忙将其扶到椅子上,同时向门外招呼了一声。
岁时晗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与俞景维一道走了进来:“多谢将军,我虽是知道此去必是凶多吉少……但……我还是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她说着说着,泪水又盈满了眼眶,趴在俞景维的肩上抽噎了起来。
俞景维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道。
步浥尘也很是沉默,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岁时晗的到来及话语,已然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美梦,他终是从幻想中回落,回到了现实中。
就这么静了一会儿,步浥尘有些失神地倚在了靠背上:“是我对不住他,只是如今,也只能立一个衣冠冢了。”
岁时晗抽噎着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一块玉佩掏出来递给步浥尘: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是母亲替他求的玉佩,说是开过光能护他平平安安……”她有些惨然地笑了一下,“虽然现下来看,可能并不能当真,但到底是一个好的念想。我想哥哥,也希望轮回的时候戴着它吧。”
步浥尘抬手接过了那枚玉佩,细看时却觉得通体冰凉。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岁时晗:“这枚玉佩不是我当初给你的那枚吗,你是不是拿错了?”
岁时晗摇摇头:“没错的。我和哥哥出生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他甚至一度觉得是我和哥哥害死了母亲,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岁时晗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又像是想起了从前与岁时安相处的时光,神情从悲伤慢慢演化成了眷恋:
“我比哥哥幸运一些,因为我是女孩,并且长得更像母亲,所以父亲一般不会责骂我。但是哥哥当时就比较惨,稍微有一点事没做好,就会被父亲打骂。”
“我还记得当时我跟哥哥出门玩,回家时才发现他的玉佩不见了。这是母亲留给我们的,不用想便知道父亲定会生气。可那时候回去找也已经来不及了,我便把自己的那块给了哥哥,祈祷着父亲不要细看。”
“那晚父亲那晚喝了酒,听到是我丢了玉佩后只是很生气,但到底没有打我,只是嘱咐哥哥务必将他那块收好,接着次日又找了个工匠,给我打了一枚款式极其不同的玉佩,想来也是因为不愿意用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取代母亲留存下来的痕迹。”
“阴差阳错下,哥哥就一直戴着我的玉佩生活,直到我们出国的时候,父亲怕有人因着玉佩认出我们,为着家族间的恩怨向我们寻仇,我和哥哥才将玉佩收了起来。”
“本来我以为哥哥那块丢了的玉佩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再见了,不过没关系,不过是将母亲留给我的祝福转给哥哥,我也是愿意的。直到将军那日将那另一半玉佩给了我,我和哥哥这玉佩,才终于完整了起来。”
明明是如此柔情又眷恋的话语,可步浥尘听完只觉得脑内翻江倒海,纷乱复杂,让他无法思考。
一片混乱中,只有一句话静静浮现了出来。
“……你若是凯旋,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一切仿佛都有了头绪,步浥尘苦笑了一下,暗暗想道:“所以你说的秘密,便是这个。你真的……太傻了……我也是……”
在情绪即将失控前,步浥尘还是将玉佩妥帖地放好,对岁时晗说道:
“你放心,我等会儿便去楼弃那宅子里,寻一些他的……遗物,在旁边挑个清净地儿,让他安息。你还怀着身孕,就呆在这儿好好休息吧,你哥哥若是还在,也比不愿意看你为他操劳的。”
“……好。”岁时晗有些失神地应道,在俞景维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步浥尘穿戴整齐,便又赶往了楼弃的宅子。
又是一年茉莉花开的时节,街上也染满了花儿的香气,一个小女孩儿撞上了形色匆忙的步浥尘,有些惊讶地说道:“您是步将军吗?”
步浥尘点了点头。
女孩儿顿时笑了,她将手中的那捧茉莉花递给步浥尘说道:“我外祖家便在北方,听他们说将军带兵打败了那楼弃老贼解放了北方,现下他们的生活好了不少呢。这捧花,便送给将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