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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奇遇 ...


  •   我死了。
      起因是一场天降车祸。

      人行道走得好好的突然开出来一辆卡车把我创飞了。
      不是,意外咱们可以解释,但是就创我一人,这针对性是不是太过明显了?!
      就没有人为我和卡车之间的事故勉强合理一下吗???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天意。
      大概是我前天跟朋友开玩笑说,这学期不拿一等奖学金出门就让车给撞死吧。
      期末还没到,乌鸦嘴先发了货,所以我人就提前被创死了。
      果然这种俗世的目标不要也罢,对人身安全来说,一点保障都没有。

      可惜我大好的人生了,我还没有走向人生巅峰。
      我本志向在校好好学习,出了社会叱咤职场。等挣够了钱,就做一个造福社会的大慈善家,最后青史留名!
      完美!
      不过这些随便说说的梦话都无法实现了,因为我已经挂了。

      啧。
      搞不了理想远大的,好歹临死让我吃一顿好的啊!
      车祸前去的那家火锅店在回去路上已经打过差评了。
      死不瞑目啊……
      究竟是谁在暗害我!!!
      ……

      晚上八点,人类女大学生左雨疏戴着耳机听歌,撑黑伞在路口等红绿灯。
      白色耳麦里是首飞儿乐队的《千年之恋》,绿灯通行,行人不多,三两个。她步子大,走得快,逐渐拉开和行人的距离。

      耳边一道急促的汽笛响起,卡车的车头灯打在她身上。
      左雨疏纳闷哪儿来的打光,往右边看了眼,卡车飞驰而来,贴脸开大,直接将她整个人创飞到空中。

      我草他大爷的……

      强烈撞击与人体腾空不过一瞬,黑伞脱手,左雨疏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接连断裂的声音,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过,哪根骨头已经不重要了,她也算不过来,全身上下撕心裂肺地疼。
      眨眼间,她像枯枝一样落地,昏死了过去。

      司机人吓懵了。
      刹车有鬼啊!他本想在红灯前停下,结果脚刹一踩一个无效,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开了过去,直到撞死了人才停下。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就那么倒在血泊里,没了生气。

      细雨如丝,飘落在左雨疏扭曲的躯体上。深红色血液漫过她雪白的脖颈,将项链上莹白色的珠子浸透。
      白珠隐没这股绝望的嫣红,露出珠身原本的模样。因佩戴者身体受到剧烈撞击,圆润的珠身随之磕在地上,出现一道裂痕。
      不稍片刻,便发出如云雾般直耸入云的强光。

      黑夜上空,乌云滚滚,雷神与风神脚踏黑色云雾,正在尽本职工作。二神衣着一黑一白,黑衣眉目硬朗,眸光深邃。白衣天生一双含情眼,轻佻不羁。
      途经下界一处地方,雷神惊觉,厚重云层下方,隐有一道刺眼的闪光。这光不寻常,竟与他的神力相呼应。
      雷神拨开云雾,往下界飞去。

      十字路口的人行道,血泊里躺着一个人类女性。她颈部戴有一条项链,是珠子发出的耀眼灵光。
      这光,凡人不可见,神却能感知。
      雷神轻蹙眉头,自言自语地揣测道:“灵玉?”

      “这人都死透了,你看她做什么?”风神摇着把折扇,站在一边开说风凉话。
      雷神轻飘飘地看了眼风神,不甚在意:“我要救她。”

      “你天天打雷下雨,这会儿把自己脑子劈劈叉了啊?”风神无谓抱臂,跟雷神摆事实:“救一个人类干嘛?人各有命数。她既然死了,说明她的寿命就只到这儿。”
      “不。”雷神心头隐有预感,否认道:“她命不该此。”

      “我服了。这种交通事故放人类世界一天少说几百起。”风神扶额,边翻白眼边提醒他:“再说了,她就一平平无奇的凡人。你救她,算违逆天道,以后你的劫数只会更大。”
      风神言之有理,但雷神充耳不闻。他慢声慢气地指出救人动机:“那颗灵玉。”
      “什么?”风神运转飞快的思绪一顿。
      雷神长袖一挥,一道白光飞往下界:“她身上的珠子。”

      “哦。”风神以扇尾抵住下巴,看雷神侧脸:“贪财啊?”
      雷神正眼瞥向风神,冷峻的脸上排出一行黑线:“……”
      “萧时与,真不是我想刺激你。”接收到雷神自带电光火石的眼神,风神决定换了个说法劝阻:“那她长那么普通,你总不能是图色吧?”
      “……”萧时与唇角一抽,心道,跟这毫无人性的神说不上三句正经话。

      “我只想要珠子。”萧时与干脆挑明目的,施过法的右手绕回腰后。
      “那现在不正好吗?”风神合起折扇,打在掌心,两手一摊:“她挂了,你施个法,那珠子不就到你手上了么?”
      他不明白,做神仙的挥个手就能做到的事,他的好友干嘛把程序搞得像‘如何证明我妈是我妈’那样复杂?

      “要是真这么容易得手。”萧时与深邃的眸光投向下界那具一动不动的人类躯体上,若有所思道:“我费心救她干什么?”
      “……那是?”风神不抬他杠了,虚心求问。
      “珠子认主。”雷神解释,进而猜测道:“她可能从小便戴在身上,长年有灵气护体。”

      风神好笑地‘呵’了声,突然同情起那个死人来了。雷神不明所以,撩着凉凉的眼皮,望向身侧笑得前仰后合的风神。
      “那这珠子还真没什么用。一个人类,有灵气护体还被车创飞。”风神抓住雷神说法中的漏洞,没心没肺地调侃道:“珠子散发的是什么?霉气吗?”
      萧时与:“……”

      风神平日就没个正形,雷神也懒得费心与他斗嘴,一句话点出精髓:“若是她命有此劫,注定要一死,却正好碰到了我们呢?”
      “……”风神反驳的话刚到嘴边,舌头就打了结。
      转瞬,他眯睫沉思。确实,命数自有天定。
      要不是珠子在身,就凭她一个人类,就算烧十辈子的高香,也不见得能获得一次神助。
      尤其生死,对人类来说怎么都得算一件头等大事。

      “你要这么任性也可以。”风神姿态悠然地撑开折扇,只睁着一只眼问:“但你想过救人的后果吗?”
      “最多受师父一顿数落。”雷神面不改色地答,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干了。
      风神持扇隔空点他,将一肚子牢骚都摆了出来——
      “惯犯!”
      “倔驴!”
      “你等着吧,过两天阎王在神会上必定参你一本!”

      相比于被师父和其他上仙责怪,雷神更怕身侧这个最大的隐患。风神是出名的碎嘴,天界任何消息经过他一吹,神尽皆知。
      “寻无。”风神一消停,雷神就神色严肃地喊了声飞在身侧的多年好友:“守住嘴,这一回,不要告知旁的神。”
      说罢,他兀自加速,撂下风神往前走了。
      “啧?”风神寻无一句话听了个心堵,一把扇子上下颠,追着雷神的背影就要打:“萧时与!你求人办事儿就拿这态度吗?!”
      “你别跑!”
      “是你磨叽,再晚,仙子的花酿就没有你的份了。”
      “……”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白光划破天际,降到下界,倾注在左雨疏身上。
      破裂的躯体无药而合,脱离凡胎的灵魂挣脱地府勾魂的枷锁,躺回了原处。

      围观群众对着这具看起来无论如何也活不了的身体交头接耳地议论,就是没人敢去探查她究竟是生是死。警察还在赶来的路上,一个中年妇女终于看不下去了,畏畏缩缩地靠近左雨疏,颤抖的手放在她鼻下试了试。
      下一秒,她惊呼出声:“还有呼吸!快打120!!!”
      “我天哪,都撞成片片儿了还活着啊……”一路人惊呼。
      他老婆猛地踩他脚:“你要死啊?出门在外,积点口德啊你!”
      “……”

      卡车司机手忙脚乱地摸遍全身也没找到手机,立刻返回车上,等他找到,手机还没拿稳,围观者中已经有人收到了医院的回复。
      “啊,在……”男人无头苍蝇似地,转头求助周遭的人:“这里的具体地址是……”
      站在他身侧的年轻女子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手机,说辞流利:“景和路三百十一号附近的十字路口!”
      “好的!我们马上到!”那头语速也是极快。

      左雨疏有生之年走了一次医院的绿色通道,被送进手术室进行抢救。医院通过她包里幸存的手机联系到了她的家属。
      左雨疏父母脚下生风地赶来,她妈在得知这个噩耗后哭了一路。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哭如奔丧的女人抱着丈夫对着他胸膛一个劲儿地捶打。

      “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找辆车撞死算了!”女儿左雨疏还没脱离危险,她妈何凤凝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大人应有的成熟稳重和理智,在可能失去女儿的恐惧面前不堪一击。
      “你又胡说什么!”左宗岳拍她背部,同样惊惧焦虑,还要分心安慰她:“她吉人自有天相,她奶奶生前又天天烧香拜佛,我不相信她会这么短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鬼神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来说?!现在在拯救你女儿的不是咱妈烧的香,是现代先进的医学!”何凤凝一把推开丈夫,自己抹了眼泪,找了张椅子坐下平复心情。
      “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消停啊?”左宗岳坐在何凤凝旁边的位置,揽过她肩膀:“好了好了。这人呢,生死有命,哪怕是咱女儿……”

      “不是,我和你睡一张床那么多年,怎么到今天才看清你这个人……你原来这么、这么铁石心肠!”何凤凝愤然抱起双臂,一点不想瞧见这等冷血无情之人,索性侧着身子转了个角度,一边抹眼泪一边看医院的天花板:“女儿万一没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一步两行泪!”
      “我陪你在这儿抱成一团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就能把咱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左宗岳站起身来,隐忍地爆发了,双手无措地坦言:“这样要行,哪怕是要我不间断地哭上个三天三夜,我都照做不误,我、我把阎王爷收走的魂都给你招回来!”

      受了丈夫有理有据的一通喝,何凤凝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理智也有了点回笼的余地。
      她平时不是这么莽撞爱闹的人,主要是唯一的女儿事出突然。她客观上明白一切道理,主观上却做不来理性的克制,眼泪自己要一茬一茬地跑出来干扰她的情绪。她要不找个借口的发泄,就只能真的一直钻牛角尖,寻短见去了。

      左宗岳将视线投向一片黑漆的窗外,胸膛剧烈起伏。他抓了抓衣领,散热,身后衬衣鼓动,这才发觉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做父亲二十余载,根本不敢相信女儿出车祸这件事,也不能让自己相信女儿会有突然死去的风险。
      他宁愿把所有信任都寄托在救治女儿的医生上,也不想悲观地去猜测女儿是否能从这间小小的手术室里活下来。
      他面上表现得越冷静,心底反而越失控。

      左宗岳抹去一脑门汗,躬身,用屁股够到了医院冰凉的椅子。凉意从底下弥漫,连同他发散的思绪一起。

      换言说,就算女儿真的挨不过这一遭,没了,他们的生活也还是要继续。听起来冷血,但他骨子里的教育和经历告诉他,人生来是为自己而活,亲人好友都会随着意外和时间相继离世。
      两年前,母亲的离开,已经给他的身心造成了一次重创。
      可这重创就像一种保险,给他的心上了锁。后来又是好友意外走掉,他没觉得上天在刻意针对他,而是明白人之生死,是最不可控的因素。
      所以这几年磋磨下来,他反而有种生死看淡的泰然。

      左宗岳无法跟妻子分享这种近乎冷血的沉静,妻子比较情绪化,来得快,走得也快,哭闹一通就好了。而他看似理智,平静地分析一切,实际女儿一旦因意外离开,他也难以从低落的情绪中跨步走出来。

      漫长的等待过后,手术室门开了。医生两步走过来,拉下口罩:“患者家属吗?”
      “对对、我女儿怎么样?”何凤凝焦急地扑了上去。
      医生语气平静:“手术顺利,三天后探视。不过时间不能过长。患者在康复阶段,需要休息。”
      “谢谢你医生!”女儿的命保住了,何凤凝一颗心总算沉了底,她一把抓过医生的手,喜极而泣:“谢谢……”
      “……”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左雨疏在一种被称为医学奇迹的苛刻条件下,顽强地活了下来。

      弥留之际,左雨疏脑子里全是一些关于奖学金和乌鸦嘴的桥段,以及她那些无法实现的荒唐幻想。
      在医院里恢复第一缕意识后,她明白自己这是从鬼门关晃悠了一趟又回到人间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了。
      劫后余生,左雨疏躺在病床上还不老实。睁开眼前,她脑子里首当其冲的反应是,还好,没死,继续做梦。

      嘶,不过,昏死那段期间,她明明记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还傻愣愣地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边。
      待了不到两分钟,就有两个衣着一黑一白的鬼差用锁链套了她脖子,死命地把她往地底下拽。
      等等。
      难道是回光返照下的幻觉???

      不管这一天下来的事多么离奇,左雨疏心想——

      总之,我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本书灵感源于22年农历七月份某天的雷雨天气,开头的灵感源于等红绿灯。
    当然,耳机里听的歌也很重要。
      
    新文速递,阿眠来陪各位小伙伴过2024年新春啦~
    谢谢小伙伴们的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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