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阶荡啊荡》诗吟无韵

7、卖身契（2）

　　“胡荡...”
　　几步之外，张晓茵和林依依气势汹汹赶来。
　　她们本来在城里到处采购消费，兜兜转转逛了几个小时，早力尽筋疲。来到翡翠广场周边的商业街停好了车，两人手拉手正要找地方小憩喝咖啡，途经小天鹅酒店，恰好瞧见侯菲儿胡荡一前一后从酒店出来。

　　茵茵姐大步流星拽着依依，把口罩扭成团扔在侯菲儿脚下，仰头挑眼质问胡荡：“她是谁？”
　　“我是侯菲儿，你又是谁，”侯菲儿不忿张晓茵的无礼，随即亦转向胡荡：“胡经理，你女朋友长得好看，素质也...不错。”
　　胡荡：“.....”
　　依依：“.....”
　　张晓茵：“.....”

　　正牌女友林依依听到“侯菲儿”几个字脚跟发软，她摘下口罩，也转向胡荡，蛾眉倒蹙，“解释。”
　　胡荡：“.....”
　　侯菲儿从胡荡手里夺过布袋，“你的麻烦事真多，是该要好好解释一下。”
　　包生工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若不说清楚，三马同槽的闹剧就将开播。
　　胡荡急中生智，“这位是大明星张晓茵，林依依，我...我老婆。”他右手把受宠若惊的依依揽过，左手微抬，“侯菲儿是我同事。”
　　依依心里又甜又气，想着迟些得好好跟胡荡计较，大晚上带美女从酒店出来，侯菲儿的名字频繁出现，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林依依，你好。张小姐...”
　　侯菲儿栗然一惊，南方女孩很少有林依依这样的身材，她与胡荡站在一块，简直就是两张门板。
　　她对依依很热情，却称张晓茵为“小姐”。

　　大明星张晓茵何曾受过这般鸟气，又替依依不值，狠狠瞪了瞪胡荡，转眸上下打量侯菲儿冷笑，回敬道：“侯小姐是吧，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你们慢慢聊，林依依，再会。”侯菲儿与胡同乡，给了依依面子。
　　至于张小姐的话，不就是说自己是小.三吗？
　　她对这种闹剧不感兴趣，更不愿意被人误会当成插足者，转身站到人行道边缘。

　　几秒后，路上开来一辆蓝色宝马，随即走下一人，正是与侯菲儿同去酒吧的那名男子。
　　他给胡荡招招手，转身拉开副驾位车门引着侯菲儿入座，磕合车门。
　　等车远离，依依开始数数:“3，2，1...”
　　“.....”
　　看到男友毫无反应，依依肩膀一抖将其甩开，唬着个脸，“胡荡，会计助理是什么意思？”
　　胡荡精神萎靡，品不出话味，声里透着疲倦，回道：“呃，是算账的吧...他男朋友真tm有钱。”
　　是很会算，卖身契就有其不可磨灭的功劳...怪不得调子那么高，原来是伴了只金龟。

　　依依可不是傻子，好歹混了这么久娱乐圈，不像胡荡那么没见识。
　　侯菲儿穿着虽朴素，可关手上那只腕表，一望便知价格不菲，提的大布袋也要上千元，普普通通的算账会计？那种凌厉的眼神和不可一世的姿态，哪里是个助理，跟总理差不多。
　　开车的人哪点像侯菲儿的男友？分明就是个司机！
　　在本地普通人碰到茵茵姐还不屁颠屁颠跑来要签名？一个小小的会计助理也敢给茵茵姐甩脸？

　　张晓茵可不止依依那点道行，“胡荡，你眼真瞎。”
　　胡荡的眼盲心瞎，惹得两个明星面色带火，张晓茵鬼眼一转，挤了一个笑容，“依依，我们去蹦个迪，晚了再开个房。”
　　张晓茵说完，掏个墨镜戴上拉着依依就走。

　　人行道上不时有人穿梭而过，张晓茵又在旁边，胡荡又急又气，沮丧到了极点，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以示清白。
　　“依依，”胡荡快步赶超到依依面前，舌头打结，“你不回？回家...”
　　依依绕过胡荡，左手潇洒一扬，口罩随风而落。
　　胡荡的心已变成了伤心太平洋。

　　张晓茵回头瞟了一眼后方呆立的胡荡，忍笑说道：“喂，依依，不怕把你老公急死？”
　　依依想起侯菲儿心里就堵，也偷偷回望一眼，口里却说得风轻云淡：“就是要气气他，平时没个正行。”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老婆，哦？”

　　依依似乎并不反对那个亲昵的称呼，既有些小开心，又心疼男友，“姐，你的演技不错，还去蹦迪开房，他...”
　　至于什么时候？
　　像是刚看到侯菲儿名片的时候。

　　张晓茵怎么会随便去那种场合，“你姐是谁，”她扯过依依的手，没看到有戒指，“欸，口是心非...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依依沉思ing...
　　什么时候？好像又是想到侯菲儿的时候。
　　“求求你告诉我嘛，老婆...”
　　~
　　长岛咖啡馆。
　　咖啡馆装饰精致，生意冷清，星星散散几桌客人。
　　大部分人在休闲场所找空座习惯首选靠窗位，张晓茵和林依依却缩在一个僻静的角络里，两人年轻貌美、气质出众，张晓茵戴上墨镜自以为低调，林依依穿着高跟鞋，给人压力山大，这种另类组合引起吧台里几个服务生的交头接耳。

　　张晓茵脱下眼镜，挪了半个身子，说到：“我还急着找人帮你联系演出呢，你国庆真的要跟荡荡回老家？”
　　在来的路上，依依受不过张晓茵的软磨逼诱，简要提了回胡荡家乡的事。

　　娱乐演艺行当要出圈，要么有人捧，要么靠命。
　　张晓茵缘于脸蛋和身材，作风开放，伴上某台的台长，时常帮着介绍人脉，而依依有自己的坚持，错过很多机会，星途很是不顺。临近国庆，楠林城有许多演出节目，此时林依依却要离开，张晓茵替她着急。

　　依依撑起手肘子挡住侧脸，“我都答应他了，多一场少一场没所谓。”
　　“也好，依依，你晓得姐是怎么回事...拍个戏时常要带资进组，还要看人脸色，赔了的话哭都没地方哭，那些导演啊，有几个真心想捧我的...你都懂，哎，我也帮不上你太多，”张晓茵想了想，“到圈子里久了见的也不少，心累，胡荡这人我是蛮钟意的，”

　　张晓茵比依依大几岁，社会经验较丰富。娱乐界的男欢女爱里里外外冒着利益，让她很厌烦，胡荡有奔劲，虽行止轻佻，骨子里却不坏，“你们从大学到现在，感情基础好，但是你要想清楚，女人经济上不独立...”
　　张晓茵并不是在打烂言，依依妙懂，回道：“我有分寸的，再搏上几年，实在不行，那就是命。”
　　再闯不出名堂，也许胡荡就是她的最终归属，就要去见家长了，胡荡敢嫌她？男友荡归荡，感觉被自己控得死死的，随便丢个口罩就能给吓熊。

　　“你有主意就好。爱情归爱情，饭还是自个锅里的吃香，依依，你该不会那么早结婚生子吧？”张晓茵边说边拿出一叠文件。
　　依依是想过结婚，在累的时，就觉得这世上除了男友以外，什么都不属于她。可是，可是内心里有磨不灭的期望，认为年轻人有大把机会，何况两人工作收入不稳定，自己也不甘心服命。
　　“胡荡还没求婚...不说他啦，这是什么？”
　　张晓茵：“自己看咯。”
　　依依心里一寒，“《艺人聘用合同书》？”

　　当时国内的正规艺人经纪公司很少，电视台娱乐节目刚兴起不久，有实力的艺人在都选择自己单干，多数圈内人士起步生涯全靠有能力、有资源的穴头带，内地刚开始大力发展系统的演艺经纪人领域。
　　林依依听到过很多关于这块的传言，也接触过不少与经纪人有合约关系的同行，大体上认为经纪公司就是吸人骨髓之类的血汗工厂之类的存在，胡荡也很反对她找经纪人或经纪公司。

　　依依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能力平平的普通大学艺术生，已过了起步的年龄，鲜有公司肯花大力资源培养她这种半调子，即使侥幸进了娱乐公司，依她的性子也难有大作为。
　　张晓茵拿出的合同在依依眼里不亚于一张卖身契。
　　~
　　灯被高跟鞋磕地的声音激亮，狭长的楼道中依依提着几个大袋忽然停了下来，才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深夜回家。
　　文升湖小区位置偏远，入住率不高，特别是loft公寓。这个年代的很多人思想太传统，拧不过弯，宁愿租小房子，却不愿买小房子。依依住的这层楼共有二十四套公寓，入住的竟不过十户。
　　张晓茵把依依送到小区门口便离去。
　　从看到张纸合同起，依依就很忐忑，直到电梯内她还记挂着关于经纪公司的事，脑子里全是负面与凄凉的念头，一路上心神不宁。

　　突亮的灯光把依依吓了一跳，她放下袋子，脱了鞋，找出钥匙勾在手指头，重新提起袋子，疾步向前。
　　到了门前，依依对着门锁插钥匙，不想虚掩的防盗门毫不费力就往里打开。屋里昏黑一片，只有门后玄关处被过道灯照出一团白影。
　　她惊得退了两步，大袋小包落了一地。
　　依依拼命跑到电梯间，过道灯被相续激亮，慌慌张张找出手胳膊下的包里的手机，拨了几次胡荡的电话，却怎么也接不通，于是便按了电梯，下到首层门厅，打通小区物业电话，焦急地等着值班保安来。

　　过了几分钟，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中年男腰挂电棒，手里打着晃亮的电筒进了门厅。
　　依依稍稍心安，左手虚搭鼻尖，认真瞧了瞧来人上衣的胸牌，把情况又说了一次。
　　依依的言辞里大意是怀疑家里招了贼，这让中年保安很不满，他自顾走向电梯间，“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没锁好门？”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子身材如此“魁梧”，居然也很胆小。

　　到家门口，保安看到一地的大包小袋，斜眼望向依依，满带无法理解的表情，吐了一口浑气，“你先等着。”

　　保安进入房内，拉亮了玄关和大厅的灯。屋里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沙发上趴着个睡熟的男子，沙发底下几只散乱的酒瓶，茶几上乱七八糟一片。
　　哪有盗贼敢如此名目张胆地在主顾家睡觉？
　　保安似乎懂了。

　　“你老公在家，”回到门前的保安脸带不屑，指了指一地的包，“他到沙发上睡着了...要不要我帮你提进屋？”
　　依依摇头。
　　保安对着挂在胸口上的对讲机讲了几句，回头发现依依没动，皱眉说道：“以后早点回，你还不进去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