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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人生难免要分别 ...

  •   “什么?”江闻涧愣在原地。
      李昭鹤抬手把眼泪一擦,拱手道:“你们去吧,我得回家一趟。”
      他没有多话,转身就朝宿舍走去。
      余下四人此时也没了出去吃喝的心情,连忙几步赶上他。
      “是朋友,便不必多说。”黎昕拍了拍李昭鹤的肩。
      李昭鹤是关内人,处于北地,与江南相聚千里。他要回家奔丧,江闻涧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帮忙收拾行李罢了。
      江闻涧见李昭鹤强忍眼泪,一个九尺男儿顶着双兔子眼也觉得心酸,长叹一声,出门去书院的饭堂买了一盘饺子。
      “子和,听闻北地习俗送别时吃饺子,以盼望早日归来。”江闻涧端着饺子往桌上一放,“我们便借此为你送别了,愿你一路顺利。”
      李昭鹤见他们四人皆是一副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的模样,反倒安抚起了他们:“我离家时便知这一日早晚会来,如今算是尘埃落定,倒也不必胡思乱想了。”
      这话说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
      “今日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时了。”李昭鹤把一个饺子塞入口中,“愿有朝一日与诸位京城再见。”
      裴宣惊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回来了?”
      黎昕则道:“关内往返江南恐怕需得半年光景,这般来去匆匆确实不如三年后京城再见……总归,会再见的。”
      李昭鹤勉强扬起一抹笑来:“愿诸位,前程似锦。”
      一人分了几个饺子,这顿午饭就算是这么过了。
      李昭鹤赶了马匹到院舍中,不巧正好撞上了陈亦文。
      陈亦文还是带着那个藤筐,手上拿着一只桃花。
      “子和师兄,”陈亦文的笑脸在看到马匹身上的行李时消失了,“师兄这是要去哪?”
      李昭鹤沉默着。
      裴宣正要替他回答,却不想这回是被江闻涧捂住了嘴。
      李昭鹤突然上前一步,将人揽入怀中,沉声道:“我爹去了,我回家一趟。等我三年,若是我没回来……”
      “那我就去找师兄。”陈亦文也红了眼睛,紧紧抓着李昭鹤的衣服,不想松手。
      李昭鹤抚摸着他的头发,把话说完:“若是我没回来,你就让先生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陈亦文拽着他的衣服,一言不发。
      李昭鹤却无情得很,硬生生推开了他。他一个小双儿哪来的力气,顿时跌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昭鹤别过眼去不看他。
      这番场景除了江闻涧早有猜测外,其余三人都是料想不到。
      江闻涧连忙扶起陈亦文:“子和,你总得让我们送你到官道。”
      陈亦文一站起来就立即扑到李昭鹤怀里,说什么都不出来。
      李昭鹤只能妥协。
      三月正是杨柳依依的季节,更不要说江南多水道,柳树更是常见。
      陈亦文将一支柳枝别在行李上,依依不舍:“师兄,你带我一起走吧。”
      李昭鹤翻身上马,回头一眼,不再留恋。
      马蹄扬起尘土。
      官道又非一条平坦直路,李昭鹤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木掩映间。
      陈亦文却不甘心,还想追上去。
      “小师弟!”裴宣连忙将人拉住。
      陈亦文哭得凄惨,把他的四位师兄哭得差点跪下来求他,幸好陈先生及时赶来。
      李昭鹤回家一事总得告知先生,却不想平日里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的陈先生也会来送他,只可惜没能赶上。
      陈先生脸色阴沉,瞥了一眼四人:“还不回去上课。”
      下午是朱先生的课。
      朱先生是教导诗词的。他一向偏爱裴宣在诗词一道上的灵气,次次提问必定是要点裴宣来做个收尾,裴宣也积极回答,这对师生之间可谓是两厢情愿。
      然而今天朱先生却发现自己的爱徒情绪低落,甚至班里还有两个出色的学生也是如此,顿时便有些纳闷。
      他巡了一圈课室,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你们班上那个大个子呢?”
      江闻涧瞥了一眼裴宣,见他不答,只好自己站了起来:“回先生的话,子和家中有事,往后不来了。”
      “哦。”朱先生倒是不觉得可惜,李昭鹤写诗只能算平平无奇,他连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那江闻涧你来读,读大声些。”
      又是一下午的苦坐。
      只是几人都兴致不佳,读书也没能读进去几分,哪怕是黎昕和唐怀璋也是如此。
      江闻涧和裴宣也不想说话,静静拿着书翻看。
      好不容易捱到放课。
      四人慢吞吞地收拾着书袋。
      “去饭堂?”黎昕率先提议,这可是很少见的。
      裴宣懒散道:“不想吃。”
      江闻涧不同意:“中午才垫了个肚子,现在又不吃,夜深了肯定会饿。”
      江闻涧硬是把裴宣扯了起来。
      裴宣拗不过他,只好同他们一起走了。
      江闻涧自己也难过,却也不愿他们都这般沉闷,便道:“既然子和说三年后京城再见,那我们三年后一定要去京城。”
      然而还没到饭堂,四人就被拦下了。
      陈亦文似乎是哭了许久,眼睛都有些肿得睁不开了。
      “江师兄,我爹要查你前些日子的课业。”
      江闻涧只好让他们给自己买点吃的带回去,他自己去找陈先生。
      陈先生的桌案上堆着高高的书册和邸报。
      他如今也快五十了,双眼有些昏花,便在蜡烛上多花费了些。
      “来了。”陈先生拿出一本书递给江闻涧,“京城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以后科举诗赋不占前列了,改成了算术占大头。这是我淘换来的数书,你先拿去看看。”
      江闻涧眼前一亮,算术他可就有优势了。不过听陈先生的意思,算术目前也就是顶了诗赋的占比,科举的大头最重要的还是时政,但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事了。
      “我们书院不比人家府城的书院,君子六艺教得不深。这个改动对人家来说不痛不痒的,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大事了。你们好好努力。”陈先生颇有些惆怅,“听说武举也要改了,不知道改成了什么样。”
      “先生放心,我们定当好好学习,不辜负先生的期望。”
      陈先生端起桌上的茶碗润了润喉:“场面话谁都会说。给我看看你的文章,我才知道你有没有偷懒。”
      江闻涧立即将前些日子写的东西全给了陈先生。
      陈先生一边翻看,一边与江闻涧搭着话。
      “你爹的腿如何了?”
      江闻涧乖巧回答:“在家休养着,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大概三个月后就好了。”
      “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妹妹书读得怎么样了?你有没有想过带在身边读书?”
      “她才看完了《诗经》。毕竟快要及笄了,不太方便。等以后清闲些再教,反正家里也准备多留她几年。”
      “那你呢?明年加冠就该成亲了吧?”陈先生瞥了他一眼。
      江闻涧顿了一下,道:“学生……争取一下。”
      “有心上人了?”
      江闻涧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跟长辈聊这个话题有些奇怪。
      “那就早点定下,免得出什么意外。”陈先生哼了一声。
      想来他也是后悔没早点跟李昭鹤谈论婚事,如今李昭鹤父亲去世,他需要守孝三年。
      而陈亦文如今十七岁,三年后就二十岁了。
      大齐一朝,双儿十八岁成年绾发,便可以谈婚论嫁了。过了二十一未嫁,免不了要被人说三道四。
      江闻涧根本不敢吱声,就怕陈先生误伤。
      陈先生见他不出声,挥了挥手:“走吧,别在这挡我的烛光。”
      江闻涧这才松了口气:“先生明日再见,您早些休息。”
      陈先生应了一声,连眼睛都没抬。
      若说朱先生在所有学子当中最喜欢裴宣,那陈先生最喜欢的学子就是江闻涧了。
      他也算看着江闻涧长大,从十二岁拜入他门下,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个弟子很满意。只是有些可惜江闻涧那过刚易折的性子,后来果不其然惹出了祸。但因祸得福,虽然缺了一年的课,让他无缘了今年的乡试,但又仿佛开了窍一般,行文比过去多了些新意。因此,陈先生对江闻涧越发满意。唯独对方在时政上还是有极大不足,可这也是他们这种小地方学子的通病,陈先生也无可奈何。
      给眼前的文章评了一个甲等,又犹豫了会,再补上一个下。并非又挑出了什么错,只是陈先生习惯向来如此,会给学生压一压分数。
      “呦。”朱先生踏着烛光进到屋里,坐在了陈先生隔壁的桌案旁,“怎么还没走?”
      陈先生反问:“你不都走了,又回来干嘛?”
      “一说起来就烦。这不是隔壁洪石县要办诗会,院长让我找两个人去参加。可学子们都忙着秋闱呢,那还顾得上隔壁县啊。”朱先生发现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凑到陈先生的桌案旁,要去拿他的茶水,却发现也凉了,不由得啧了一声。
      “裴宣算一个。”陈先生对班上学生都很了解。
      朱先生不耐烦道:“第一个算上的就是他,别人在诗赋上比他到底是差了点。”
      陈先生也想不出还有谁了,反正黎昕那一板一眼的诗是没可能的。
      “唉!”朱先生眼尖,从陈先生桌上捞起了一张纸,“这首诗倒是可爱,还算有几分灵气。”
      陈先生一看字迹,顿时笑了:“那你找江闻涧去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人生难免要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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