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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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系统时·约17:20:00】，巴德伊舍站外。
历经一番坎坷，『施塔恩贝格号』总算是在原定计划的半个钟头以内抵达了它的终点站。
然而，无论是来此地旅行的内瑞雅布一家，还是被牵连来当保镖的阿南与伊恩，脸上都挂着相当凝重的神色。
——『施塔恩贝格号』，他们所乘坐的这辆蒸汽列车的燃烧室中发现了碎尸。
对于一场尚未正式开幕的家庭远行而言，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兆头。
接到消息后，乘务组种随行的公安部门当即召开会议。作为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伊恩与阿南自然也位列其中。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不将此事公开。
一方面，他们无法确定真凶是否藏身在这辆列车之上，如果贸然公开，只会在那群无辜的旅客间激起不必要的恐慌；另一方面，倘若凶手真的乘上了『施塔恩贝格号』……在旅行途中公开此事，也只会打草惊蛇。
于是阿南提议，在下车时多设立一道关口，用来检查每位可疑乘客的随身物品，以此筛查出犯人。
当乘务组的临时会议结束、阿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座位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
她重重地跌坐回位置上，将下肢深陷进柔软的皮沙发中，试图放空大脑。但周围压抑的氛围，实在叫她无法放松半分。
唯独坐在阿南对面的那个名叫朱莉埃特的金发姑娘，仍旧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正睁大一双宝石般耀眼的碧眸，满怀期待地注视着窗外瞬息万变的景象。
残阳西斜。有一道橘黄色的霞光笔直地映照在月台上，为这座小小的车站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边。
那道霞光穿透过列车的玻璃窗，同样映照在朱莉埃特的脸颊一侧，令她鬓角处蜷曲的金丝看上去就像天使的光圈一般。
人们通常认为谋杀是肮脏的、卑鄙的。
因此，没有人告诉朱莉埃特·佩鲁姆，在这辆列车车头的动力室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因为他们不愿意让那个天使般的女孩被这种鄙薄之事玷污。
直到脚下的刹车声终于停滞，窗外的景象再次静止，阿南才从那沉重的氛围中缓过口气。
“该下车了，薇儿老师。”她听见右侧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近在咫尺，但不知怎的，听着像从特别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可是，尸体……”她喃喃着回应道。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伊恩冷静地说，“我们将内瑞雅布公爵一家平安带到了巴德伊舍，如此就够了。那具碎尸的事，交给铁路安全部处理就好。”
“……………………”
阿南叹了口气，缓缓地从沙发中坐起身。
这天，侦探涅克西塔斯穿着一条简单方便的及踝长裙，以及一席轻薄的防晒坎肩。她既没有穿裙撑，也没有佩戴那些繁重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珠宝首饰。但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却感到下肢无比地沉重。
——这是一种，明明悬案就在眼前，自己却只能从真相的门前匆匆行过、无法出手侦破它的无力感。
在这混沌与虚渺的笼罩下，如往常一样地，她听见脑海深处传来清脆的提示音。
叮咚。
【任务已更新。】
【主线任务：请于您的助手一同保护你们的目标，让他们平安离开『巴德伊舍』。】
这个时候的阿南还并不清楚，自己当时在会议上所做出的那个提案，将会成为打在自己身上的回旋镖。
*****
“非常抱歉，薇儿女士，我们恐怕无法放您通行。”
“………………哈？”
此时的阿南正站在巴德伊舍车站的安保室里。与她对峙而坐的，是一位军服笔挺的安全部警督——阿南并不清楚他的名字，但从他肩章上过分简洁的花纹装饰来看，这位肯定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在她面前的写字台上，正摆放着她随身携带的物品。
左侧是她的手包（和往常一样，在她刚苏醒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放在她的腿边上了。但从那包上的花纹来看，她很确信这是涅克西塔斯的东西），这只漂亮暗赭色小皮包此时被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敞开着。
而写字台的右侧，则零零散散地陈列着她包里的所有物品：一本崭新的牛皮精装记事簿、一支鹰嘴尖自来水笔、一张洗干净的白手帕，以及…………
……一块手掌大小、通体冰凉、泛着金属光泽的铁块。
——倘若要用更加简洁的词汇来概括的话，那毫无疑问是一把短鼻左轮手枪。
“一支.32口径的柯尔特侦探特制版左轮（Colt Detective Special）。[注1]”那位警督先生沉声询问道，“可以解释一下吗，您的身上为什么会携带这种东西？”
「嗯嗯，没错，手枪。」
「更准确地说，它是一支.32口径扁鼻左轮。虽然子弹本身杀伤力并不大，但只要命中要害，仍然可以做到一击毙命。作为侦探，你很清楚自己应该如何使用它——让你的敌人胸口染上殷红，就像给早餐面包抹上树莓酱一样简单………………」
「………………个鬼啦！涅克西塔斯到底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带到火车上啊！安检部的人工作给我稍微认真点啊！」
“薇儿女士？”
“呃……是。”
“请不要在我问话的时候走神好么。”警督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如果两分钟内不能作答的话，我必须考虑一下将您的情况汇报给上级。”
“好吧……抱歉，你刚刚问了什么？”阿南问道。
“为什么您会持有左轮手枪，并且……还将它带上了『施塔恩贝格号』列车？”
阿南垂眸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敷衍的答案：“为了……防身？”
“很抱歉，这样的理由无法说服我。”警督摇了摇头，“将手枪带上公共交通工具，反而只会对他人的性命造成威胁。”
“好吧，我想想……”阿南转了转眼珠，再次启唇，“其实，我只是想把它作为故乡的纪念品，带给远在巴德伊舍的友人……”
她看见那个警督掩着嘴撇过脑袋，好像背地里偷偷叹了口气。
“是这样的，薇儿女士。”警督转过头，神色严肃地直视着阿南，“我们在『施塔恩贝格号』的动力室内发现了一具碎尸，因此现在必须要排查车上的乘客是否携带可疑物。时间紧迫，我希望您能尽量配合我们。”
「哈哈，小样，你猜猜那副碎尸是谁发现的？」
“那件事我已经听说了。”阿南也跟着他叹了口气，“长官，不是我不配合你们，但我真的只是今天恰好身上带着把手枪。”
警督用一只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转动着手里的蘸水钢笔，一副『你接着说，我在听』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我，所以才会主动开包让你们检查……”
“够了，薇儿女士。”那位警督打断了她，他将右手的钢笔粗暴地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看来，说得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更何况，哪怕今天『施塔恩贝格号』上没有发现尸体，您将枪械携带上蒸汽列车，本就已经违反了铁路条例……我会将您的情况如实上报的，请坐在这里，耐心地稍事等候一段时间吧。”
“……………………”阿南沉默地看着那位警督蹭地从座椅里站起身来，然后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怎么办？看来只能曝光自己的侦探身份了？也不知道这一根筋的傻小子会不会相信我……」
阿南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那么干涩：“其实，我是涅克——”
咚咚咚咚……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阿南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那敲门的方式实在算不上优雅。与其说是敲门，倒不如说实在击鼓，以至于阿南能感觉到连自己脚下的地板都在跟着哐哐发抖。
“您找哪位？”警督提声问道。
他们能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平静中略微带着点讥讽意味的腔调：“请问，薇儿女士现在，是在这间房里面吗？”
“是的，请进。”警督答。
随后，在二人的注视之下，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黑发男人十分自然地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先扫过写字台旁边的阿南，然后落在写字台正中的那把秃鼻左轮上，最后，那双眼睛微妙地弯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面前的警督。
“长官，这个女人犯什么事了？她是不是把手枪带到车上了？”男人明知故问道。
警督狐疑地打量起眼前的不速之客。
男人身上的这席及踝黑袍，令他乍一看有些像公教教堂里的神父，但仔细一瞧，衣服的款式与纹饰细节上又同公教神父装大相径庭。而且，这个男人的谈吐间总是时不时流露出一股过于显著的攻击性，这一点也与温润儒雅的神父搭不上关系。
“请问您是……？”警督迟疑着问。
“我是来接薇儿女士走的，或者说……我是来*保释*她的。”男人平和地说道，“从抵达亚维那城南站起，我就一直与薇儿女士待在一块儿，因此，我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只是……”
他快速地朝阿南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假惺惺的、爱莫能助的表情。
“……只是没想到，薇儿女士居然会把左轮手枪带上列车，我想这一点她恐怕难逃罪责了。”
好不容易抓到个可疑人物，结果对方却死活不认账，警督的心情本就有些烦躁。再加上这会儿又来了个来路不明的戏精，我们的警督先生心底烦闷的情绪终于被彻底点燃了。
“胡闹也适可而止，先生。”警督用近乎怒吼的语气说道，“如果再不报上自己的身份，我必须以妨害公务为由，用武力的方式将你驱赶出去。”
“抱歉，长官，我好像忘记做自我介绍了。”黑发的男人慢条斯理地从长袍内侧取出一册黑色的薄本，展开递到警督的面前。
“——皇室警察厅，伊恩·德梅尔。”他说，“这是证件，请过目。看完以后，就赶紧把薇儿老师还给我吧。”
*****
“原来你今天有带证件出门……那为什么之前在驾驶室的时候，你非要我用涅克丝的身份去说服那犟老头？”
当二人踏出安保室时，阿南一边低头清点着手包里的物件，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我不是很想让那个人知道我作为警察的身份。”伊恩有些敷衍地说，“就像你，薇儿老师，难道你在大街上每遇到一个人，都会迫不及待地上去告诉他，‘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涅克西塔斯’吗？”[注2]
“不会。”阿南毫不犹豫、相当果断地回答。
“很显然，只要脑子没出毛病，你都不会那样做。”伊恩揶揄道，“好了，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很多额外的时间了。接下来，我们得赶紧去约定好的旅店，找内瑞雅布公爵一家汇合。——真希望他们别跟薇儿老师一样，给我的工作添太多乱子。”
正当他们行走在前往旅店的道路上时，迎面走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她看上去有些目光涣散、浑浑噩噩的，一副找不着北的模样。
“朱莉埃特？”阿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天使般的姑娘，“你顺利通过关口的检查了？”
朱莉埃特听见熟悉的嗓音，不由得朝阿南的方向看了过去。
当她看见那个棕发紫眸的侦探姐姐时，少女迷茫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是的，薇儿姐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刚放晴的脸上很快又阴云密布起来，“不过说来惭愧，我好像在巴德伊舍里迷路了……我可以委托薇儿姐姐，帮我稍微带个路吗？”
那位小天使在垂眸沮丧的时候，神色显然比平日更加楚楚动人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阿南怎么可能舍得拒绝呢？
正当侦探小姐准备开口邀请她同行的时候，她身旁的伊恩先一步抢走了话头——
“刚好我们现在正打算去落脚的旅店，你不如跟在我们身后一起来吧。”
阿南刚冒到嗓子眼的话没能说出来，顿时觉得如鲠在喉。
她闻言更是生硬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她身旁的助手。
那个男人照例环抱着双臂，别扭地将视线转向一边，恰好对上阿南睁得滚圆的绛紫色眼睛。
“你……居然也会说这种关心别人的话？”阿南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伊恩，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难道其实是我听错了？”
“怎么？很奇怪吗？”伊恩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带上她也不会对我们的行程造成什么损失吧。”
“不不不……”阿南连连摇头，“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会一边拧起眉头，一边嫌弃地抱怨‘要是你能保证不会拖后腿的话，就别傻站着，自己加快脚步跟上来’之类的话才对。”
不得不说，阿南确实将助手先生的神韵模仿得惟妙惟肖。
伊恩本人闻言，果真立马拧起眉头，犹疑着质问道：“原来我平时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OOC了，绝对OOC了。」
「老天，这个朱莉埃特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伊恩变成这副模样……」
朱莉埃特没有多追究哥哥姐姐之间的私密谈话。她一直默默无言地跟在阿南身后，安静乖巧得像一只随母亲出来觅食的幼兽。
“我当然知道，那孩子平时看起来是挺乖的啦……”阿南压低嗓音，用内瑞雅布的方言解释道，“但我劝你最好还是像平时一样，对待她小心谨慎一些为妙。”
“为什么？”伊恩挑起眉毛，侧目看向她，“朱莉埃特身上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是，”阿南浅浅地点了下头，“我总觉得，那孩子身上有许多不太对劲的地方。”
“第一次同她碰面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视线很难从那孩子的身上移开。她的外貌就像是教堂壁画里的天使，举止又耀眼得像是颗小太阳——却总是会成为目光的焦点，吸引着他人情不自禁地去看她。”
“我怕我们盯得太久……最后灼伤的，是我们自己的眼睛。”
这番话实际上说得十分隐晦，但伊恩很轻松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沉吟了片刻，接着阿南的话补充道：“其实我也发现了，那孩子的身上，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神性*。”
“*神性*？”这个词汇对阿南来说听起来有些陌生。
“没错。”伊恩用食指与拇指的骨节轻托住下巴——这个动作意味着他多半正陷入回忆，“我所说的*神*，并非指罗马公教里的神明默西亚，而是指『真理会』所臆造出的概念。”
“不过这件事讲起来可能有些复杂，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多少。”
“咳，这句话你完全可以不说的，德梅尔。”阿南恰到好处地吐槽道。
伊恩没搭理她，兀自往后讲下去：“尽管近些年才刚刚开始兴起，但实际上，『真理会』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于世了。”
“相传，那是个被称作『格奥尔格』的古老家族所建立起的组织。组织中的人们大多热爱书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于学习之中，以求穷尽这世间所有的知识。——直到今天，真理会的人们还在称呼他们的首领为『格奥尔格先生』……”
“据说，在这样充满智慧的组织中，自然偶尔也会诞生一两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根据性别的不同，格奥尔格先生会赐予他们『亚当』或者『夏娃』的称号。他们中的每一位都被寄予厚望，希望能穷极世间一切知识……但毫无疑问，他们中的每一位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了。”
“——毕竟，这世间万物存在着无限的可能，又怎么可能在人类区区五十盎司的脑容量内包容得下呢？”
伊恩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讥嘲的笑意。
阿南记得很清楚，自他俩刚认识那会儿，伊恩似乎就对『真理会』的信仰表现出十二分的不屑。如今，这种不屑在她听来甚至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但是，格奥尔格先生并没有就此放弃，历代的格奥尔格都没有放弃。他们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真正*的亚当与夏娃——也就是真理会所追求的，比肩神明智慧的人类。”
伊恩说道这儿略微停顿了片刻，他微微侧过脑袋，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朱莉埃特。
“那个孩子……朱莉埃特，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夏娃』的影子。我敢打赌，如果格奥尔格先生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住她的肩膀说——”
“‘这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我们未来的神，我们真正的夏娃’……”
尽管伊恩完全是在没有感情地棒读，但不知怎的，阿南还是对那疯狂的组织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没过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似地冲伊恩挑起眉毛：“话说，你为什么会对『真理会』如此了解？你所谓的那个『格奥尔格先生』，在你嘴里熟悉得就好像是你亲爹一样……”
“咳咳咳……”伊恩被哽得顿时说不出话来，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回过头去向一直慢吞吞跟在后面的金发少女搭话，“说起来，朱莉埃特，你没有带随身的行李吗？”
“喂，不要岔话题……”阿南幽幽地说。
朱莉埃特愣了一下，仿佛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般，眼底闪过一瞬的空洞与迷惘。
随后，她用茫然若失的语气缓缓地回答道：“因为带了太多行李，我的旅行箱实在太重，我怕拖着它会赶不上所以『施塔恩贝格号』的列车……所以，我把它丢在亚维那城南的车站里了。”
“丢…丢了！？”阿南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孩子的逻辑思维果然不像个人类……至少，不像个经历过多少世面的人类……」
“是的，丢了。”朱莉埃特的语气轻松得不像话，就好像她丢掉的不是她珍贵的行李，而是一颗没人要的烫手山芋。——倘若仔细去回味的话，她的语气里似乎确实夹杂着一丝愉快与解脱的情绪。
“就算行李太重，也不能直接落在车站里吧？”阿南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哪怕稍微丢掉其中的一部分，也得把贵重的必需品留在身上才是。”
“我已经丢掉其中的一部分了。”朱莉埃特微蹙起眉头，碧色的眼瞳朝着左上角的方向翻去，这是人们在回忆往事时的潜意识动作，“我在车站的后门口发现了许多盛着垃圾的大铁皮箱子，黑乎乎、脏兮兮的，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于是我捏着鼻子，把一部分行李倒进了垃圾箱里。”
“可即便如此，行李箱对我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于是我只好把箱子留在了车站的盥洗室里，然后自己一个人上了蒸汽列车。”
“喂，薇儿老师……”伊恩急促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明白。她说的那个大铁皮箱子，听起来好像是『施塔恩贝格号』的煤水车……”阿南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可怕到令她骨寒毛竖的猜想，“我说，德梅尔，这一切应该只是巧合……对不对？”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注意到，伊恩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那个男人面色僵硬地咽了口唾沫，同时抬眸看向朱莉埃特。
“那你的换洗衣物该怎么办，朱莉埃特？”伊恩试探性地问道，“你的那些行李里，应该也包括你自己的换洗衣物吧？”
“换洗衣物……？”朱莉埃特喃喃着重复起那几个音节，就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一样，她又歪着头沉吟了许久，才终于恍然大悟道，“……啊啊，你是在说那些黑色的衣袍吧！”
于是，在两人无比惊恐的目光中，那个女孩露出了宛如天使、霞光、朝露，亦或是太阳一般无比圣洁的笑容。
“我把换洗衣物留在行李箱里了！——毕竟那些黑袍子，全都被血液浸染得黏黏糊糊的，我可一点也不想把它穿在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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