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盼》TWOT

90、劫后余生

　　直升机里，训练有素的狙击手趴在地上一瞬不瞬地将枪口瞄准绑匪的位置，半边身子都露在机身外，身后一名观察员坐在狙击手的大腿上保持着他的重心，时刻为他提供各种信息。

　　瞄准镜里突然有一个男人慢慢地向绑匪靠近，故意贴墙的动作导致绑匪不断地后移，就在那一瞬间，绑匪终于离开射击死角，出现在了射击范围内。

　　接着就是两声配合默契的枪声响起，一枪从绑匪身后打进他举着炸弹遥控器的手臂，一枪擦过呼唤的腰侧正中绑匪的眉心。

　　五秒过后，耳机里响起‘成功将绑匪击倒’的声音，两名狙击手隔空打了个手势，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准备撤离。

　　呼唤准备慢慢地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湮灭的到来，可是会不会很痛啊还是会瞬间就没有知觉，真的会变成肉饼吗，那岂不是很难看，想了想又觉得好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想这个。

　　耳鸣越来越严重，可他忽然能听到有人在叫他，越来越近却来越大声，眼前光亮突然一黑，一个人影冲到了他眼前，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却又慢到可以完全看清他的动作。

　　世界好像在三十二倍慢放，所有的动作被按下了慢放健，他好像看到齐衍了，是上天给他的怜悯吗，为了补偿他想最后看一眼齐衍的遗憾吗，那他还挺幸运的，至少弥补了他心里的一项夙愿，让他这样离去也还算不错。

　　呼唤眼里没有焦距，呆滞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全身冷得发抖冷得发僵，失重感还在脑中心有余悸，所有感官好像失灵，他像个被拆卸重组的机器所有的一切让他感到陌生。

　　“呼唤！呼唤！”齐衍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呼唤！”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巨大的轰鸣在头顶响起，狂风刮得他睁不开眼睛，恐惧还在身体里无法褪去。

　　四台直升飞机呈四角型平稳地在半空中飞行，小心地将中间的降落伞安全地放在地面，不远处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向这边狂奔，他们迅速地拨开巨大的降落伞，找到正处中心的齐衍和呼唤。

　　齐衍将呼唤抱在胸前，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很快地上了救护车。

　　齐衍还在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就在忽然的一瞬间，呼唤的视线终于被拉回，他看着齐衍焦急的样子，摸着身下有些硬的平板床，看着四周慌乱的医护人员，又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身体，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齐衍抖着手摸着呼唤的脸，试图能多给些安慰：“没事了宝贝，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最后他们死死地抱在一起，经历着劫后余生。

　　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医院，柳焕笙将医院都打点好，呼唤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进了急救室，齐衍看着急救室的门被关紧，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全身像是没了力气一样跌坐在急救室的门前。

　　呼唤小腿的伤口因为一直没有处理又在地上拖行，造成比较严重的感染，除此之外其他都是比较轻微的擦伤，但是精神受到了重创，从急救室里出来之后，整整昏迷了两天，体温也一直居高不下。

　　齐衍衣不解带地一直在病床边照顾呼唤，饿了就吃两口，困了就眯几分钟，每隔半个小时就要看一眼呼唤的身体指标，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喊医生来检查，闹得都不得安生。

　　这天傍晚江余成处理完手里的工作来找齐衍汇报，靠在病床的窗户边抽烟，看着齐衍胡子拉碴的颓废模样，又想起柳焕笙的状态跟他也差不离了，不免都好笑。

　　“你们这谈的都是些什么恋爱，一个两个看着要死要活的。”

　　齐衍背靠在墙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呼唤，很是赞同江余成的话：“只要是爱了就都会伤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余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才不搞你们这黏黏糊糊的一套，恶心死了。”

　　齐衍低头笑了笑，喝了口水问：“今天怎么过来了，齐鉴那边有消息了吗？”

　　“正想方设法地想把钱转到他儿子齐缔名下呢。”江余成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和那女的已经办好了出国的签证，只要钱一转出去，就可以立刻出国。”

　　齐衍口吻冷峻：“司梁派过去的人和他接上头了？”

　　“接上了，齐鉴似乎还挺相信他的，事先就已经给他拿了一大笔的酬劳，他对财产转移的成功率也十分有信心，几乎已经变卖了他在国内的所有不动产，已经准备好去国外一家人团聚了。”

　　“家人团聚？他这样的人可配不上这么好的词。”齐衍冷笑一声：“告诉司梁，别抓得太紧也别松懈，给他留点希望多拖延一些时间，再拖几个月，他那笔钱一定会暴露，再想走就没希望了。”

　　齐衍眼里精光一闪，自顾自地说：“准备带着女人去国外找他儿子过潇洒日子，还在想着东山再起的美梦，可笑。”

　　江余成点点头：“司梁有分寸，放心吧，只是我们现在要早点做打算了，他们想到用崔斌来下手，绝对就还有下手。”

　　齐衍思索了半晌开口：“齐缔那边可以先不用管，动作太大会惊动齐鉴，去多找几个人把白钥看好了，别让他有任何动静，他还有三个月的合同，等合同一结束咱们就动手。”

　　江余成将手上的烟头湮灭，往病床上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你要告诉他吗？”

　　齐衍看着呼唤瘦弱的下巴尖，听着他几乎弱到不可闻的呼吸声，最后叹了口气。

　　“先不要告诉他吧，他现在精神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已经受不了其他的刺激了。”

　　江余成倒不是很认同齐衍的做法，可这事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但也稍微劝了劝：“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我觉得你该早点和他坦白，他或许知道原因了也不会怪你，但是你一直瞒着他...，他虽然看着没什么脾气，但性子要强地很，只怕到时候要闹得天翻地覆，吃苦的还是你。”

　　齐衍笑了一声，怎么会没什么脾气，他的心肝宝贝脾气可大了，只怕到时候会很难哄。

　　齐衍对着江余成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走：“你少揣测你嫂子的心思，他爱我爱地紧，不会忍心怪我的。”

　　江余成：“...”就这样吧，你别到时候哭就行了。

　　既然齐衍已经做了决定，将余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外套往身上一搭翻着白眼走出了病房。

　　呼唤是在昏迷的第三天下午醒来了，齐衍正好去上了个厕所，就短短三十秒的时间，人转身回房的时候就看到呼唤正躺在病床上头微微侧着看向他。

　　齐衍还以为是错觉，一边揉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再三确认呼唤是真的醒了才出门去喊医生，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折腾，过很很久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齐衍还是难掩喜悦的心情，抓着呼唤的一只手在脸侧亲昵地摩擦，时不时用嘴角亲吻，直到掌心被泪水浸湿。

　　呼唤却出乎意料地安静，只是人刚醒，身体还在很虚弱的状态，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先开口，或许是想将之前的遗憾弥补回来，呼唤一直盯着齐衍看，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愿意挪开。

　　但没想到的是，时透也在隔壁的病房里躺着，他亲眼看到呼唤在他面前坠楼，自然也受了不小的刺激，只是齐衍可以在病房里照顾呼唤，柳焕笙却只能在病房外看着，好在蒲蔺总是给他开后门，等时透睡下了就放柳焕笙进去病房看看人。

　　呼唤醒来后身体慢慢恢复，已经可以稍稍坐起身了，时透醒得比他早，来看望过他两回，但也只是简单聊两句就累了。

　　齐衍有意无意地避开与呼唤聊关于绑架的所有话题，害怕他情绪不稳定再受到刺激，除了时透，暂时不让任何人到病房探望。

　　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呼唤都在休息，晚上齐衍将呼唤抱在怀里给他念小儿话本，惹的呼唤笑骂他幼稚，齐衍也不管，像教小孩子一样给呼唤念话本。

　　又在病床上躺了两天，呼唤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午睡刚起，齐衍用轮椅推着他在医院里面遛弯，还去一楼大厅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瓶他爱喝的饮料抱在怀里，又逛了一圈两人才慢悠悠地回了房间。

　　H市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天空时常灰蒙蒙地，又爱下雷阵雨，雷声在晚上响起怪吓人的，呼唤总会被惊醒然后躲进身后的齐衍怀里。

　　空气中温度也忽高忽低，呼唤肩上披了件齐衍的西装外套，腿上还搭了条薄毛毯，正在窗边坐在轮椅里吹着微凉的小风，手里还拿着一个游戏机，眉头微皱一幅紧张的样子。

　　病房里娱乐设施比较少，齐衍怕呼唤太闷就买了两台游戏机，闲来无事就和呼唤一起坐着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