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取》三小猫奴

2、第三千遍的故事

　　天微微亮，窗外的雨还未停，水流顺着老树的树痕流淌至根部的土壤，滋润自己的同时，又哺乳着周围即将凋落的杂草。

　　房间里，温舟一只手轻轻放在蒋黎黎的身上，女生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额头轻抵，虽很亲密，却保持着距离，不似相爱的恋人，更像久别重逢的……兄妹……

　　微微的光亮从窗户透进，照在蒋黎黎的眼睛上，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迅速起身，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然后恢复平静。

　　“那个……”

　　温舟站在打开的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包子和一杯豆浆，有些不自然看向一边，说道：“昨晚是你突然……不是我……我没做什么……”

　　蒋黎黎笑了，很开心，很难过，很灿烂，如花儿一般，如阳光一般。

　　如，一个孤独的流浪者一般。

　　温舟默默地走到她的身旁，将豆浆放在她的身前，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两个个包子，将剩下的两个包子递给她。

　　蒋黎黎擦了擦眼角的泪，拿起一个包子，轻咬了一口。

　　“我不知道你有哪些忌口，就，随便买了。”

　　温舟低着头，开始吃第二个包子。

　　“你家里人在哪。”

　　他撕开一片馒头放到嘴里。

　　“孤儿。”

　　他拍了拍胸，努力的咽着口水，艰难的说道：“抱歉。”

　　蒋黎黎却是毫不在乎，拿起豆浆喝了一口，说道：“你不也差不多。”

　　“我不算。”

　　温舟反驳，说道：“我妈还在。”

　　他看了一眼女孩，心想自己这么讲话是不是太直了。

　　“直男。”

　　蒋黎黎不出他所料的白了他一眼，气恼般的把豆浆和剩下的一个包子放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起身去了洗漱间。

　　“肉包你不吃了？”

　　“饱了。”

　　温舟心想不是大小姐还这么挑，看着手中尚还温热的豆浆，犹豫了一下，将吸管和盖子放到包子袋里，才开始喝。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门口，在温舟关好门后，便准备去学校。

　　温舟疑惑的说道：“你没书包？”

　　“放学校了。”

　　蒋黎黎在后面推着他，：“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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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里，学生们或成群或结伴，伴着熟悉的歌声，或慢或进的走进教室。

　　唯有高三的那栋楼，因为高考的缘故，因为学校规定的缘故，早已开始了早读。

　　温舟自然也是，只不过此刻他正和身旁的新室友，或者说新同桌说着什么。

　　“你坐我这干嘛？”

　　“给你出谋划策。”

　　“什么？”

　　“你不是喜欢白班长吗。”

　　“你昨天不也说喜欢我……”

　　“我是认真的。”

　　“我也……快回去，你乱换位置等下老师骂的是我。”

　　“好啦，开玩笑的，老师昨天才说过今天开始一对一补习，很不巧，我和你分一组了。”

　　“你上个月测验多少名？”

　　“第十。”

　　温舟认命般的趴在桌上，认真的说道：“我很难教，只装装样子可以吗？”

　　“我可是名师。”

　　她打开英语课本，翻到了单词本那一页，放到温舟桌上，轻笑道：“来，先背十个。”

　　温舟看着推到眼前的书本，顿感头大，索性把头一偏，睡起觉来。

　　蒋黎黎见他这副打死不学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用手肘戳了戳他，说道：“你的女神来了。”

　　“哦。”

　　温舟冷淡的应了一声，身体却依旧老实的趴在桌上。

　　“温舟同学。”

　　还真是？！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站在他的桌旁。

　　其手里捧着一本词典，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在嘈杂的教室里，在几个男生注视里，在温舟的眼里，如一朵待放的白莲花，洁白，安静，而又美丽。

　　温舟的身体瞬间坐直，挠着后脑勺，讪讪说道：“我那个……肚子不太舒服。”

　　说着，他还对蒋黎黎小心地投去一个恳求的眼神。

　　白荔枝看向蒋黎黎。

　　而正在看好戏的蒋黎黎，发现两人的目光同时向自己投来时，则很是配合的捏起鼻子，认真的对白荔枝说道：“他确实在放屁。”

　　温舟对她投出一个“谢谢”的眼神。

　　天真的白荔枝以为他是真的肚子疼，于是担心的说道：“需要去医务室吗？”

　　“不用，应该是早上吃坏肚子了，我缓缓就好。”

　　就在他以为可以躲过一劫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准时出现。

　　“早上咱俩吃的不是一样的早餐吗？”

　　温舟坐着的椅子一晃，看着装作无辜的蒋黎黎，叹了口气，心想女人真是种记仇的生物。

　　白荔枝听着两人的对话，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于是为了不浪费自己的时间，她说了一句别趴在桌上后便回到了位置上。

　　蒋黎黎拍了拍温舟的肩膀，说道：“不用谢。”

　　“去死。”

　　“背完就答应你。”

　　温舟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要让她住进来。

　　于是，在怀着这种想法上了一天课后，时间转瞬即逝，如潮水般，不舍昼夜，向前涌去。

　　拥挤的校门口，蒋黎黎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温舟，像一个英勇的战士，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路出来。

　　在温舟眼中，人生中最痛苦的两件事莫过于食堂看不到头的队伍，放学时被人头铺满的出口，每当遇到这两件事时，他总会很坚定的选择等。

　　也因此，他总是和一些跟他做出了相同选择的人一起吃不到饭，以及放学最后一个走。

　　直到眼前女生的出现。

　　在终于走出校门后，蒋黎黎松开了他的手，对着他眨眼笑道：“头一回这么早出校门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好像……”

　　温舟想了一下，皱着眉说道：“没什么感觉。”

　　“再来一遍？”

　　“什么？”

　　“还有这么多人，咱们再回去重新出来。”

　　温舟的脑子突然死机。

　　“逗你的，傻子。”

　　蒋黎黎走到他的前方，对着他比了一个鬼脸。

　　温舟死了跟她对话的心，双手习惯的插进衣兜，跟在她的后面，却没发现在女生转过去后原本高高扬起的嘴角悄然落下。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个拐角，正当温舟继续走时，蒋黎黎拉住了他。

　　“又怎……”

　　“看前面。”

　　温舟有些不耐烦的朝前看去。

　　白莲花再次在眼前盛开，还是那样美丽出尘。

　　如果没有身旁那个黄毛抓着她手腕的话。

　　路过的一些学生中不乏一些热心肠或者正义感爆棚的，但除开黄毛外，还有几个抽着烟嚼着槟榔，毛色各异的高个子在，导致他们只得低着头走开。

　　“那个戴眼镜的你看什么？”

　　一个红毛吹了一口烟圈，朝着路边一个瘦弱的男生吼了一声。

　　男生听到这一声后，像受惊的兔子，收回偷瞟的目光，脸忽的涨红，脚下速度加快。

　　见到这一幕后，他们大笑起来，更加的放肆起来，各种下流的话层出不穷的对着女生输出起来，黄毛的手甚至已经不老实的放在了她的胸前。

　　白荔枝紧咬着嘴唇，挣扎着向后退去。

　　温舟原本躲在墙后，看到这一幕后再也忍不住，想要冲出去时，一个高个子平头的男生却先他一步到了。

　　黄毛原本还在猥琐笑着的脸陡然扭曲，在一群人曳然而止的笑声，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地挨上了一拳，摔倒在地。

　　白荔枝也趁此挣脱了那一双脏手，往那个男生背后跑去。

　　但还没等她跑过去，一群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烟头一扔，转而就开始对那个男生进行单方面的围殴。

　　黄毛也站起了身，边跟着打边跟着骂道：“这么叼，看你他妈以后还叼不叼。”

　　“别打了，我报警了！”

　　白荔枝握着手机在一旁，以为这样能让他们停手，却见越打越凶，无助又着急的落着泪。

　　正当她绝望时，另一个男生又冲了过来。

　　温舟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根铁棍，一棍子敲在某个混混身上，撂倒了一个人，但也因此将火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胡乱挥舞着铁棍，一时间混混们竟也近不了他的身。

　　他的手此刻颤抖不止，但还是朝着地上那个平头男生大声吼道：“还躺着干什么！”

　　听着这一声，平头男生强忍晕眩感站起身，一脚踹开一个过来的混混，拉起白荔枝的手跑了起来。

　　而混混中也不乏高个子，在发现温舟渐渐越挥越慢后，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逞英雄，逞英雄，我还以为那个死平头要来帮你，没想到是个是来截胡的。”

　　“你个死舔狗，女人都跟别人跑了，还在装，以为拿根棍子很叼是吗？”

　　一个混混抓起他的头发朝着的脸狠狠来了一拳，像扔条狗一样将他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着他。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下过雨的地面有着很多泥水，白荔枝和那个牵着他手的那个平头男生已经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温舟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见过这个平头，他好像是个体育生，也喜欢白荔枝，过节会给她送花，平安夜会给她送苹果，感冒时会给她买药，生日时会给她买蛋糕，还送了一条据说五百块的项链。

　　自己呢，只会偷偷送贺卡，只会偷偷送一些十几块钱还精挑细选的礼物，只会偷偷塞几包自己生病时要吃的感冒灵到她的桌子里，只会偷偷的在她的背后看着她。

　　他没钱，没背景，没有一对好父母，只是一条自卑的小狗，一个明明做了自己能做的全部，却还是那么微不足道的萤火虫。

　　可他就是喜欢她，即便知道不可能，可他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看着这一朵白色的莲花，哪怕这一朵花会被别人摘走也无所谓，因为这就是喜欢。

　　可是，为什么就走了呢，哪怕像那一次来他家祭奠安慰他时一样，哪怕只回头看他一眼也好。

　　他的身体蜷缩着，身上的校服在泥水中沾满了泥巴和口水。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

　　“蒋黎黎？”

　　“都不许动！”

　　黑云笼罩的天空中亮起一道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