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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花时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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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雨夜，机动车撞上行人。
热血，冷雨，清晰的警笛，昏暗的信号灯...是秦晓声昏迷前的记忆。
“好似谁参与过的时光，我却遍寻不着。是谁呢？”
***
工作是无罪的。
秦晓声不知道第几遍在笔记本上写这句话来平息自己的躁郁的心情。
“有罪的是人。”她在心中恨恨的念。
“秦医生，你的下一个病人在治疗室等你了哦。”护士敲敲办公室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该面对的的还是得面对，你是科室最好的语音治疗师，肯定没问题。”护士的安慰毫无帮助。
秦晓声面露难色：“躺平怎么这么难。”
护士欲言又止，只给了一个催促的眼神。
深吸好几口之后，她视死如归的出了门。
病人家属是院长亲戚，又实在难缠。孩子发音障碍却讳疾忌医，总是说等一等。
直等到上小学的年纪，才惊觉孩子已经无法正常沟通。见了医生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告你们，怎么早不和我们要抓紧时间治疗。”
第一次言语训练就大闹诊室，叉着腰立在候诊大厅里，大骂医生只会教孩子发音，“这种事情谁不会做！你们是最好的康复科，言语治疗又是最强的，怎么医生就这个水平？我看你们都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负责她的医生虽说是主任的侄子，却也是实打实严格训练来的。
本就敏感的他气的在办公室把打印纸扔的雪花般飞舞：“谁爱治谁治，老子不管她了！”
“李医生消消气，这可是院长塞过来的病人。”主任那一派的人过来劝架。
“院长怎么了，副主任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院长女婿为所欲为吗？谁还不是个官啊？”李医生咆哮道。
“你说什么呢？”副主任那一派里的几个愣头青把白大褂一脱就要干架。
之后就乱作一团，只听见护士长呼叫保卫科的尖锐叫声。
彼时秦晓声端着保温杯，塞在人群里，像只鹅一样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早早看完病人的她在蹲点下班，哪晓得竟有这样的鬼热闹看。
主任老王拨开人群，站在病人家属面前挠着油光光的额头。
一边是自己的侄子，一边是院长的熟人，哪里都不好得罪。烫手山芋交肯定不能交给自己那几个亲信，交给副主任吧，不多时院长肯定又找自己麻烦。
他虽然看不惯院长做派，头顶的乌纱帽还是想保一保的。到底选谁做这个冤大头好呢……
突然他灵光一现，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天天摸鱼，卡点下班的摆烂王：“快，快去找我的秦医生来。”
秦晓声刚要喝口保温杯里的水就被护士长推到了主任面前，被烫到的她叫苦不迭。
“秦医生，我们康复科最好的言语治疗师，喝过洋墨水的高材生，手下的治好的病人数不胜数。”主任露出了努力说服自己的的笑容，他拼命使眼色让秦晓声答应。
秦晓声被烫的龇牙咧嘴，只是发出了“嘶嘶”的喘气声。
三双眼互相瞪着，沉默着。
突然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秦医生很好的，我家孩子刚开始什么都不说，现在基本能正常沟通了。”
秦晓声感激的往那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闹事的家长瞬间变脸：“真的？我看她完全不行。”
秦晓声突然虎躯一震。
“说谁不行，你在我这里治过吗你就说我不行？你来，看我不把你治的服服帖。”
她想。
但她只是双手扶着家属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口的却是：“相信我。”
家属似是被震慑到，愣了两秒，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次闹事的原因。
“那就让秦医生试试？治不好我不付钱！”但很快又变回了势利的嘴脸。
老王顺势拍了拍秦晓声的背，她立刻露出值得信赖的笑容：“您放心您放心。”
于是这个烫手山芋被交到了秦晓声这个既不是院长派，也不是主任派的咸鱼身上。
“你要不要考虑跟着我干？”主任事后找她谈话。
秦晓声扣着手，低头看着脚尖散落的鞋带：“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是想混口饭吃。往上爬不适合我。”
主任板着脸：“你要为你的未来想想。”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秦晓声故作天真。
“不中用的东西。”秦晓声跨出主任办公室之后分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秦医生你愣着干什么呢？”护士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诶，来了来了。”秦晓声拢了拢散落的头发，抱起保温杯往治疗室去了。
“早上好。”秦晓声和小朋友打招呼。
女孩今天梳了一条马尾辫，抿着嘴不出声，手却在紧紧扣着洗的发白的校服一角。
死寂。
也许吧，也许再教几次课她就愿意开口了。秦晓声这么安慰自己。
晨光透过玻璃泻在桌上，画出鸟在枝头跳跃的身形。秦晓声和女孩就看着鸟的影子不说话。
“早。”稚嫩的童声划破宁静。
“很好，你做的很好。”
女孩露出腼腆的笑。
“今天也很努力的做发音训练了呢。”她鼓励到。
结束了言语治疗，秦晓声把孩子送到家长面前，白大褂上“康复科”的字样被各种小工具和笔遮的严严实实，其中一支笔的尾端做成了向日葵的形状，随着秦晓声走路摇头晃脑。
“小朋友的K音还是发的不清楚，回家请带着小朋友一起念这些读音哦。”秦声给了家长一张A4纸。
“我们孩子来了四五次了，每次都要请假，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怎么还是说话不清楚呢？”院长关系户皱着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小朋友纠正发音是要两三个月的长期过程的。她已经很努力了，你看最近都能主动打招呼了。”秦晓声礼貌的回答。
妈妈抓起小朋友的手，甩给秦声一个白眼：“什么言语治疗师，还国外回来的呢，我看你们就是在骗钱，那点工作我也能做。”
但还是去取了下一次的复诊号。
秦晓声表面风平浪静，盯着墙上的时钟只是微笑。
暗地里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下一次一定让这个妈妈对自己的医术心服口服。
好在无惊无险，又到六点。
“长命功夫长命做。”秦晓声把手机揣进兜里就往外冲。
“秦医生每次都走的最早。现在收工吗，工作都做完了吗？”李医生阴阳怪气，完全忘记了秦晓声帮他接下烫手山芋的恩情。
“哎呀，六点零一分了，糟了糟了，吃亏了一分钟了。”秦晓声甩了李医生一个白眼。
晚餐与子衫约了泰国菜，落座后秦晓声将黑框眼镜除下，又补了口红和眉毛。
“你还记得吗，高中时班主任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你硬生生的把毛衣扣了一个洞！”子衫调笑她。
“怎么不记得，那时你明明是我同桌，却不愿帮我。这份恩怨我记到现在。”晓声答。
“声声，我在加国受了许多苦。”子衫突然流露出哀怨的神情。
“听我母亲说，你情场失意但职场得意，每月还要去她处连吃带拿。”晓声岔开了话题。
“那是你母亲非要我拿的。”
“子衫，我母亲可幸福？”
“叔叔待她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就是侍弄花草，打扮自己，六十多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
“那就好。”
“你呢，你的感情状况如何？”子衫试探性的问。
“老样子，工作是我的全部。高中暗恋结束后，不记得还摸过哪个男人的手。”秦晓声泄气一般往椅背一靠。
“真的？”
“本科时你我同校，留学时每个月都要开车前来聚一聚，我的恋情你怎会不知道。”秦晓声有些恼了，“工作之后，时间全被吞噬。我有意装傻避开办公室的政治斗争，却总是不如意。你看，领导来消息，今晚又要加班了。”
“声声，不如辞职出来单干。”子衫眼里是心疼。
“还不是时机。”秦晓声摇摇头，“今天就有个家属质疑我不行，一下子我的斗志就上来了。”
“你还是没变，越说你不行你就越要证明你行。”子衫笑了。
秦晓声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了，你回国住处可找好了？如果不方便可以暂时住在我家。但先说好，我每日八点交班，不能耽误我的睡眠。”
睡前秦晓声打开了AI学习的公众号，找到学习入口，AI合成的男音响起，当作助眠的背景音。
晓声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往柔软的枕头上一靠，闭着眼打了一个哈欠。
“AI什么时候能代替我做这些重复劳动就好了。”她在进入梦乡前迷糊的说着。
“叮～”消息提示音响起。
秦晓声感到大事不妙。
“小秦啊，我明天下午要去做个报告，你把ppt做了明天上班前发给我。”主任老王发来语音消息。
她决定假装睡着了没看到。
老王一个语音打过来，“小秦啊，记得看消息，明天上班前哦。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学习快，不像我们老年人。”
秦晓声在这头恨不得明早把老王的假发套摘下来，踩两脚，再给他带回去，说出口的却是：“诶诶，好的领导。”
她爬起来摸出电脑，刺眼的屏幕点燃了她心中的熊熊怒火。
“你自己不能干啊！每次做ppt又不给我名字。”她挑选了手机里第一个公众号，发了条语音。
送出的一瞬间，她感觉到愤怒减少了一分。
“一把年纪了，钱全都自己占着，我们累死累活啥也没有，功劳都是你的，锅都是我们的。”她又发了一条。明显感觉又轻松了一些。
在发完十五条语音后，秦晓声彻底冷静了下来，播放《爷们要战斗remix》愉快的做起了ppt。
这一边，张家明深夜被提示音吵醒。打开一看15条语音消息。他点开第一条之后就闭上眼睛。把手机一摔，云里雾里的听着。
于是他平白无故的被骂了十五分钟。
醒了，这把醒的透透的，坐在床上的张家明恨的张牙舞爪。
“这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