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副业是在下位世界做神》裳河

5、夜之城

　　衣领吹着夜风翻飞，从高处俯瞰风景，夜晚的城市和白天的灰蒙蒙不同，彩色的灯条将城市切割成了不规则接近圆形的三层，灯光呈现放射性由密变疏。
　　尹九平无心去看远处的霓虹风景，坐在车顶努力不去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两个人出了大楼，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在相顾无言的尴尬达到顶点之前，终于看到了可以算得上是交通工具的载具，一辆运输车。
　　当时他是想掉头就去找好人警察的，但身边的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走过去三言两语就让司机同意了两个人同乘。
　　不过驾驶舱的座位只有两个，尹九平已经不想吐槽这个世界的交规了，因为他现在就坐在车顶，吹着土腥味的冷风，感觉五官都在乱飞，脸比心还凉。

　　他决定继续讨厌拉尼。

　　如果不是他还有用，现在就给他立即执行了。尹九平咬牙切齿的想。
　　【系统，不能屏蔽体感吗？】
　　【抱歉，不提供这种服务，本系统只提供统计，评估和检测。】
　　尹九平抽抽嘴角，看了一眼右前方的车胎。
　　【也就是说我干什么你也无所谓是吧。】
　　【请宿主收敛杀意，保持体表温度，动手对您没有好处。】

　　尹九平靠着身后的车顶箱，生无可恋的风中凌乱。

　　【我申请工伤，不给我好处别想让我给你干活。】
　　【……据预估还有两分钟您就可以下车了，请稍安勿躁，保持体力。】

　　直到他双脚落地，重心重归大地才脸色惨白的松了口气。好在城市建立在平原上，周围也并没有什么围墙和单向通道，这让往来都方便了不少。
　　好心的运输车司机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过了市区就把他们两个人放下了，自己则扬长而去。
　　拉尼看他脸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后知后觉的觉得对不住他：

　　“您还好吗？脸色很差。”
　　“我假设你还记得我是个会在寒冷天气里失温的人类。”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尹九平刚想继续讽刺他几句，就被捂住嘴巴，按在墙角。拉尼抓着他冰凉的手，眼底被街旁的路灯照亮，他的表情不变，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这种话，不可以随便说。”
　　——他就差把尹九平捂死了。还好他反应过来，及时松开了手。
　　“抱歉，我没注意……”

　　“咳，咳咳——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尹九平拔枪对着他，拉尼却像没看到一样扶着他，嘴里道歉个不停，想着书上的技巧给他顺气。
　　“你还好吗？！深呼吸，深呼吸，慢慢来！”他之前的平静语气荡然无存，现在染上慌张的样子看上去倒像个活人了。
　　尹九平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一把把他推开，自己靠着墙坐下来喘气，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要命的是在这个过程里某人还一直蹲在他身边，打量他换气的过程，就像观察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物品。
　　“你刚刚说的，不能随便说是什么意思？”尹九平瞪他一眼，扶着墙站稳。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带你去图书馆，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拉尼伸出去打算去扶人的手缩了回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尹九平看他一眼，眼底的探究毫不掩饰。

　　“你到底是谁？”

　　“我是拉尼，对你没有威胁。”少年干巴巴的回答，捏紧了袖口。

　　“我对你有威胁，行了吧？”

　　尹九平没再理他，撂下一句威胁，起身就往前走。拉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紧紧跟在尹九平后面，尹九平甚至可以从他那张棺材脸上读出一些委屈的情绪。
　　——他简直要气笑了。
　　莫名其妙被什么系统要挟着来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破地方找东西，还遇到他这么个活爹。自己还没委屈，他还委屈上了？

　　“不管你要去哪，我要和你一起走，你很有观察价值。”他好像没感觉到身边人对他的厌恶，固执的抓住他的手腕。
　　“观赏价值？我对你个人的怪癖不感兴趣，但也别把我说的像是珍稀动物一样，好吗？”
　　尹九平甩开他的手，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拉尼看上去欲言又止，狠狠的纠结了一会儿，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两个人穿过斑马线，很长一段时间都相顾无言。
　　“啧……别一脸是我欺负你的表情。带我去图书馆，你有权限的吧？”

　　最后还是尹九平忍不住先开口，并不是他有了欺负人的负罪感或者说良心发现什么的。他只是发现从刚刚开始，他叫不出系统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没办法看着系统提供的城市地图去图书馆查这个世界的历史资料，换句话说——他不认路了。
　　拉尼点点头，带着他坐上108号公交车，也不知道是自来熟还是粗线条。毫无芥蒂的挤在他身边靠窗的位置，这次倒是知道收敛了，没有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尹九平懒得理他，自己看着透明车壁外面思绪万千。
　　这座城市的规划很奇怪，城市规模很小，从城外的生命科技总部坐车过来也才过了十几分钟，包围城市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与其说是城市，倒不如说是个工业化的村子。城市外是作为隔离带隔绝森林的草原，公路更是只有刚刚通往生命科技大楼的一条。

　　现在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大街上的人流量反而更多了，足足比白天多了五六倍。可见这里的人口密度远远超出一个“村庄”的规模。
　　这太反常了，一个完全没有城市规划的地方是怎么塞下这么多居民的？而且周边也没有其他城市作为流动人口来源。但仔细看看他们的行动，又和正常人类差不多。有人行色匆匆，像是着急去做没做完的工作；有人在三三两两的自拍，像是在大街上闲逛购物的少男少女；有人在摊贩处购买食物，一边交谈一边塞进嘴里。
　　这里绝对有问题，但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尹九平又没办法说到底哪里不对。
　　【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就是这样。】他也曾这样试图说服过自己。
　　但真的能视而不见吗？
　　是什么样的历史才能造就这样宛如雪景球一样的文明和城市？
　　这些细节，加上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手里香烟引起的轰动，尹九平感到有些后背发凉。
　　但现在想太多也没用，系统依旧失联。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九个小时左右，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二分。
　　他深吸一口气，和拉尼一起听着到达图书馆站的声音下了车。

　　【现在能做的只有去这个图书馆查查，自己来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了。】

　　穿过步行街，映入眼帘的是平行四边形形状的图书馆，建材用的是黑色磨砂材质的大理石，这里和尹九平想象中的市图书馆不太一样。虽然够大，但连个建筑字标都没有，比起他印象里的图书馆更像是一处私人化的大型建筑，周围一个人都看不到。
　　拉尼走到门口，在门口的机器前扫了自己的瞳纹，带着尹九平过了闸机，漆黑一片的室内检测到有人进入，亮起了灯光。
　　里面和外面看上去一样很大，密密麻麻的书籍直通屋顶，一眼扫过去直叫人眼花缭乱，提供给人休息阅读的地方反而比较少。
　　整个大厅冷冷清清，除了书页的纸浆味道之外没有其他的味道，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呼吸进肺部的空气都是冰凉的。

　　尹九平讽刺一句：“想不到这种地方还有纸质书？”

　　拉尼沉默着，不知道是不想理会他的讽刺，还是压根没听懂。
　　他也没指望这个天然能给他什么反应，自己上了二楼，直奔历史人文区。
　　随便取下来一本写着《人类简史》的书，尹九平看了看署名就愣住了，书脊的下方赫然标注着【萨诺德著】。
　　他想起之前在城市边界时代广场上看到的纪念碑，如果不是重名的话这人少说也是个近代存在的人物，怎么会写人类简史这种东西？

　　【可能是二编吧。】尹九平这样安慰自己，拿着书到一边的桌子上坐下，翻开了第一页。
　　——他瞳孔紧缩。

　　【谨以此书，纪念曾经属于人类的文明灯火。】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后背冷汗直流，回头一看原来是拉尼，他手里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是两杯热牛奶，和一碟热乎乎的可颂和三明治。
　　他不去看尹九平苍白的脸色，放下餐盘，对青年笑笑：“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今晚注定不平静，不如吃点东西再看？”
　　热牛奶的香甜却安慰不了尹九平激荡难平的心情，他握紧手枪，朝着拉尼有些失控的吼：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拉尼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坐在尹九平对面，把热牛奶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默默开口：

　　“很抱歉，你确实是目前的最后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