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汉子》端翁

60、第六十章

　　东方上和客人站在一幅画前，他的侧影，那个特别的时候，在小小眼里，就是玉树临风。他曾经以为与众不同的杨青松，在东方上的旁边，或者说在这间画廊里，在客人们的面前，显得缩手缩脚。小小禁不住有点替他不自在。
　　“你们老板挺年轻有为。”杨青松笑道。
　　“是。”
　　“估计家里有钱吧？”
　　“还行吧。你是说没有家里人的支持，他建不起这个画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杨青松赶紧摆手。
　　“他还是大学老师。这个画廊只是他的兼职。”小小决心显摆显摆。
　　“哦，那的确厉害。他是博士吧？”
　　“嗯，在国外留学十六年。”
　　“哟，那当然了。起点高，今后就什么都顺利。你说你有男朋友了，到底是个什么人？”
　　“就是他啊。”小小指了指东方上。
　　“你何必这样呢？”杨青松苦笑：“在这广州，我人生地不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不用这么样的防着我哪。没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小小笑道：“还是说，你觉得我配不上他吗？”
　　“小小，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气我，编派出一个男朋友来。”
　　小小只是笑，她无话可说，她感觉凄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青松变得这样俗气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她一直未曾发现？
　　“假如你没辞职，没来广州，你还在东阳，或许事情会不一样，或许我们……”
　　“他真的是我男朋友。”小小说道。
　　“好，就算是你男朋友。你等我把话说完。”杨青松拉着脸，是小小曾经害怕的那种表情，不过那只是曾经：“或许我们可以走到一起，当然是要在你同意的情况下。我那时候之所以对王丽妥协，其实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你好，要是我跟她撕破脸了，她可能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想这个你应该知道。”
　　“你不担心你的官位坐不稳吗？不是真的怕你妻子吗？我身处困境的时候，的确是恨过你的，而且我也以为，我会一直恨你。可是，现在看来，没有。相反，我感谢你曾经那样绝情，对我那样残酷，否则我还不知道还要身陷泥潭，陷多久，还有没有出头之日。现在想来，感谢王丽到我家的那一闹，真的。使我清醒了，跟已婚男人谈什么感情，那都是胡扯，都是浪费青春，给自己的人生抹黑。我今天之所以见你，真的就是当做我窦家寨的一个长者来看待，也为了证明我的内心到底是不是坦然。你不要想得太多，我也不想提什么过去，我们没有过去。”小小尽量保持冷静，保持微笑。
　　东方上送走客户，来到小小身边，微笑着朝杨青松伸出手去：“您好。听小小说，您是小小的叔叔？”
　　“啊。”杨青松站起来：“你好你好。您是小小的老板，请问贵姓？”
　　东方上笑起来：“我姓东方，单名一个字上。我不是老板，小小才是我老板呢。”
　　杨青松很吃惊的样子：“哟，复姓，少有少有，幸会幸会。我跟窦小姐是老乡。”
　　东方上在小小身边坐下来，拍了拍小小的肩头。杨青松看见了，心内莫名的酸楚。他知道，小小不可能痴痴的等待他，但是他的潜意识里，总以为小小是他的，看到小小看东方上温柔的眼神时，他只能无力地笑。他只感觉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很狼狈，只想赶紧逃走。他很后悔这一次的见面，他宁可像当初那样，把一切都放在心底，什么解释也好，忏悔也罢，都不要讲出来。窦小小也都不需要。
　　“上次小小回去，给我传了好多照片，你们老家真是漂亮。”东方上笑着。
　　“我们那边山倒是挺多的。”
　　“您这回来是？”
　　“出差，培训。”
　　小小看杨青松不自然的样子，不忍心看下去，忙说道：“我姐夫也过来了，还没跟我联系呢。”
　　“那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过来我请大家吃饭。你们就是小小的家人，她这几天正好想家呢，见到你们，是好事。”东方上很热情。
　　杨青松慌忙道：“不了不了，饭就不吃了。”
　　“难得来一趟广州，我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怎么着也得让我请吃一餐饭，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杨青松看着小小道：“萧雨不知道我来找你。”
　　小小笑一笑道：“我先给我姐电话。”
　　小小离开桌子，走到墙角，说了杨青松来找她，嘉文自然是吃惊，一叠声地说：“他找你打算干什么，他打算干什么？他们家没听说要离婚。”
　　小小笑了：“就算他离婚了，你以为我还会跟他回去是怎么的？他现在跟我男朋友聊得正欢呢。”
　　“你有男朋友了？”不出小小所料，窦嘉文声音一下子提升了一个高度：“哪里人，做什么的，多大年纪，帅不帅，有没有钱？”
　　“姐，你俗气不俗气啊？广州人，大学老师兼职做点生意，三十五岁，不算穷，也不算富有。我打电话不是给你说这个的，杨青松说姐夫也来培训来了。他也是呢，都不给我联系。把他的号码给我。”
　　嘉文冷冷地道：“你不要请他，就快不是你姐夫了。请什么请？”
　　小小笑道：“我为人没你差。你们就是离婚了，他还是我侄儿的爸爸，最不济还是老乡呢。杨青松这样的人我都请，姐夫就请不得了？”
　　“你请他也是白请。我们这段时间在闹离婚。”嘉文说着把萧雨的号码报给小小，接着说道：“我们这回事铁定心要离了。”
　　“这个等我晚上给你电话细聊。杨青松来找我，姐夫不知道。我男朋友说要请姐夫和他吃饭，杨青松立马紧张得很，说是他来见我，姐夫不知道的。他那样儿，跟以前一个样儿，就是怂，我看了都替他难过。我就说我先给你打个电话。”
　　“随便你，萧雨半个月没回家了，我还不知道他去广州呢，昨天我一个同事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对了，我明天去给你们买点东西，让姐夫带回来。你不是要离婚了吗？最想要什么啊？我买给你。”
　　“我就想要离婚证书。”
　　“没法聊，挂了，我给姐夫打电话。”
　　小小给萧雨打电话。萧雨接到电话，很兴奋：“小姨妈呀，真是你呀。我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想着好不容易来到你的地盘上，怎么着也要好好宰你一顿呀。可是你不是换号码了嘛，我不知道啊，所以……”
　　小小等着萧雨说完，萧雨只是呵呵干笑。
　　小小道：“心虚了吧？你不知道问我姐呀？拐弯抹角的说这么多废话。”
　　“哎，一言难尽哪，你姐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还把我拉黑名单了。”
　　“过来我们请你吃饭，待会发个地址你，如何？”
　　“你们？你跟谁啊？”
　　“我男朋友呀。”
　　“哟，小姨妈，啥时候找到的男朋友呀，都没听说呢。”
　　“别婆婆妈妈的了，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啊，我有个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你也认识的，就是杨青松。”
　　小小知道萧雨知晓他们的故事了，心想杨健有可能也知道了，会怎么看她呢？这么一想，就愣了两秒。
　　萧雨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姨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把他也叫上吧，就像你说的，我该尽尽地主之谊。”
　　“哎呀，他现在没跟我在一起哪。怎么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打电话联系好了，一起过来吧，我发地址给你。”
　　小小挂了电话，深深地舒了口气。朝东方上他们走过去。
　　东方上跟杨青松似乎聊得很开心。东方上伸手把她拉到身旁：“约好了吗？”
　　“好了。”小小笑道。
　　杨青松的电话果然响了，他站起来，略微一挥手，走到小小之前站的那个墙角。小小知道那是萧雨打的。
　　东方上一手揽着她的腰，转头看着她：“你还好吗？”
　　小小一笑：“我很好啊。只是，你何必说要请他吃饭呢，没必要的。”
　　“这是人之常情嘛。换做任何人都该请吃饭的，这个杨青松咱们姑且不论，但是你姐夫是肯定应该请吃饭的。你回家去，还不是他们招待你啊，礼尚往来嘛。”
　　“请也该我来请。”
　　东方上有点不高兴：“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很想认识你的家人，你分的这样清楚，不像你的为人哟。”
　　小小赶紧拉着他的手臂：“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这不是跟你客气的嘛？”
　　“记住，我喜欢你，所以关心你的一切。”他在她的耳边说。
　　他们的举动，被杨青松看见了。他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他不想去吃饭，假如只是跟小小单独吃饭，那还可以，但是要面对她的男朋友，还有萧雨，他就倍感不自在，不去，他又有些不甘心，毕竟这是近两年来，第一次见到小小。在这异地他乡，比在东阳自在多了。
　　“是萧雨打来的电话。”杨青松说道。
　　杨青松才说完，萧雨给小小打来电话：“杨青松说他在外面，让我把地址发给他，他打车过来，发地址过来吧。”
　　小小嘴角微微一笑，给萧雨发地址过去。她感觉庆幸，再也不用过谎话连天的日子了，那种炼狱般的折磨身心的日子结束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