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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断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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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南杳所料,当她回到平西王府时,南棠屏退了下人,到了她闺房,关上房门,拿出红褐色的戒尺。
南杳对此并不陌生,她板着脸,一掀衣摆,跪在了南棠面前。
“南杳,你太让我失望了。在离府前,我对你千叮万嘱,在皇宫,不要卖弄你那口舌来博取旁人眼光,锋芒毕露,也不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凭着你自己的性子去多管闲事——”
“那不是闲事,姑姑。”南杳抬眸,坚定了眼神,恳切道:“二公主落水我本不想多管,可宋思璞是我的朋友,我要救她。”
南棠嗤笑道:“朋友?若虚浮的一丝感情有用,你的母亲也不会枉死。你与那宋家姑娘相处不过一日,又有几分情意?需要你去下水救人,你可知宫中之事牵扯多少人?你又可知你稍有不慎也会溺水?你不自量力,到处生事,有愧我的悉心教导!如此,还不知教诲!”
南棠命她伸出手,戒尺落在她柔嫩的手掌时,痛辣的触感让南杳心中发火,她怒目而视南棠,:“你向来要求我事事做到最好,无论是练琴还是舞艺,我都顺着你的意思哪怕我并不愿意,也都照做。你又说我不能锋芒毕露,引人眼目,可若做最好怎能不引人侧目?如果隐其锋芒就是看着我身旁的人去死也无动于衷,那你又为何每日在我耳边提起我母亲被宋清明害死的事!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吗?我不明白为何替母亲报仇非要先嫁人为妃,去依附另一个人。我今日见过了太子,他是个不学无术,还会流鼻涕的呆愣性子,若那太子真如坊间所说无所不能,那我过些年也能成为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南棠怔然,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孩,许久不语。南杳眼中隐隐有些泪光,她将腕上皇后今日赐的凤纹金镯解下,扔给南棠:“我是不会嫁给那样的太子的!”
“若母亲在天有灵,也不会看到她的女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背负着仇恨,从而通过她不愿的嫁娶婚姻的手段来复仇!我自己有双手,有脑子,不必依附旁人。”南杳继续道。
南杳低着头,不去看她姑姑的神情,上头一阵沉默,她看到地上忽的滴落两颗水珠,迅速氲散在地上,她一怔,随机看到南棠的裙裾一旋,出了房间。
只留下一句有些颤然的话:“练琴,不许出房间。”
这一天,平西王府意外的宁静,晚时侍女阿萝给被禁足在闺房的南杳送膳食,被南杳拒之门外。
她以这样的方式对南棠诉说着自己的不快,观着自己熟悉的闺房,那静待在一边的古琴,它每天都会在那里等待自己。
从记事起,她就与琴长伴,每个日日夜夜,她愤然的走到那琴前,用力拨弄着弦,发出一阵不成调子的嘲哳声。门外阿萝急问她,南杳只道不让她进门。
这充斥着愤怒的琴声直到月上中天都没有停下,南杳看着自己红肿的十指,仍不觉得解气,猛然用力,随着裂帛玉碎,这五年不曾弹断的琴弦被南杳一一拨断。
房舍再度回归安静,南杳回到床上,看着窗前月光,一夜无梦。
皇家赏赐如流水般抬进平西王府。南杳看着那些金银珠宝,不生一丝笑意。直到第二日午后阿萝传报安庆候府来人道谢,她才有了神色。等看到完好无损的宋思璞时,她有了笑模样。
“阿杳,你的手——”宋思璞注意到南杳指尖多处被划伤的细纹,红肿的不成样子,担忧的执起她的手。
南杳连忙将手背到后面:“没什么事,练琴练的。”
宋思璞看到那断了弦的名贵古琴,叹了叹气,让侍女去买了药膏,细细涂在南杳指尖。
“为何这样了,没有人给你包扎呢?”宋思璞问。
“是我不让她们这么做的。”南杳道。
见南杳倔强又逞强的模样,思璞也将事情猜出了七八分,她轻叹一声,不由得加重了给南杳擦药的力道,痛得南杳眼泪直打转,直说“轻一些,轻一些。”思璞也嗔她:“这时知道痛了,你那时自残般练琴时怎不知痛?”
“你怎么知道?”南杳歪头,问道。
“你若是不想练琴,也不会有人握着你的手逼着你练,能把你手弄成这样的,除了你自己还有谁?”思璞道。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让你受罚了。”宋思璞低首,两人沉默一阵后,思璞听到南杳“噗”的笑了出来。
南杳笑道:“你也说了除了我不会有人能把我弄成这样,那就是我自己和别人怄气,又怎么是因为你才让我手受伤呢?”
思璞张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南杳打断,她晃晃思璞的手,努努嘴:“今日风和日丽,你带我出去玩吧。”
“可是——你不是还被禁足,你姑姑……”
“哎呀我不管,你就带我出去,我就去清灵寺好不好,听说山上的桃花开了,可不能辜负美景!到了清灵寺,你就回侯府,我在清灵寺玩一会就回啦!”
这是有违爹娘教诲的,宋思璞自是不敢与她如此胡闹,本欲拒绝,可看到她那双潋滟的眸子中的期待,竟鬼使神差的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