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熠昕

27、第 27 章

　　车停的不远，就在校外停车场。

　　蒋星年拉着郁舒一直走，明明是她的学校，他比她还熟悉路。

　　郁舒笑他：“你是不是来过很多次？”

　　蒋星年挑挑眉：“不，我只是记性好。”

　　直到郁舒坐进副驾驶，蒋星年才把牵着的手放开，背上的包卸下放进后排。

　　蒋星年没急着发动车子，先问了句：“想先去吃饭还是想先回家？”

　　“...”郁舒想了会：“能回家吃饭吗？”

　　蒋星年：“行。”

　　本来已经想好要带她去哪家吃饭的蒋星年，车子发动，朝家开去。

　　回到溪园，郁舒站在门口愣了愣，昨天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心情还历历在目。
　　她没出息地掉了两滴眼泪，默默地和房间告别，和蒋星年告别，和自己的幸福告别。
　　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站门口干嘛？”蒋星年拎着包扭头看她：“包包给你放房间里？”
　　“哦好。”郁舒伸手想要接过来：“给我吧。”

　　蒋星年没理她，直接走进她的房间把包放在床上。
　　郁舒跟在他身后。

　　蒋星年转身，轻轻地揽过她的腰：“回来住不高兴？”

　　郁舒摇头：“没有啊。”

　　蒋星年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那怎么皱着眉头？”

　　“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才搬出去，今天就回来了。”

　　蒋星年走到她身边说：“那以后就别走了。”

　　说话间，气息打在耳廓，搅得人心痒痒的，郁舒缩缩脖子，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伸手想要把蒋星年推开，但身旁的人硬得像块铁，怎么也挪不动。

　　头顶的人低头，看着扶在自己小腹上的两只小手，浑身燥热。

　　他往后退了两步说：“我去做饭。”

　　郁舒正推着呢，抬头人就跑了。
　　怎么跑这么快？她都还没动呢。

　　中午只是回宿舍吹了个头发，换了套衣服，现在身上还是黏答答的，郁舒拿衣服进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蒋星年在厨房里忙得火热。两个灶都开了火，里面的珐琅锅里炖着番茄牛腩，外面的铁锅里是刚下锅的五花肉片。
　　滋滋啦啦地一阵响声，宽大的厨房内一片焦香。

　　灶台旁边的人穿着衬衣，袖子挽到胳膊上，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臂，一手拿着锅铲在里面翻炒，另一只手拿着调料瓶往锅里放。
　　腰上还围着一条可爱的卡通围裙，是郁舒亲自去买的。

　　上周，阿姨说旧围裙破了个洞，需要换新。这种小事，郁舒没跟蒋星年汇报，她在这里住，本来就没交钱，添置一条围裙算什么。谁知道进了旁边的超市，围裙都摇身一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果然，富人区的超市不是谁都能逛的。
　　她左看右看才挑到一条联名的普通款，上面印了一个大大的Hello Kitty，幼稚是有点太幼稚，但最重要的是便宜啊。

　　平时阿姨穿着她不觉得有什么，挂在蒋星年身上就有一种大大的违和感。

　　型男和Hello Kitty的组合，嗯，确实独特。

　　郁舒斜靠在门边，问了句：“要帮忙吗？”
　　蒋星年斜睨一眼：“不用，坐餐桌上等着吃吧。”

　　郁舒没走，还站在门边。
　　她喜欢看蒋星年做饭，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却被他做出了一种潇洒不羁的感觉。

　　炒的差不多，蒋星年关火，单手拿锅，用铲子把菜拨到盘子里，低着头说了句：“被我迷倒了？”

　　弄好，把菜端着放在郁舒的面前让她闻了两下，想侧身走出厨房，却被郁舒将盘子夺了过去。

　　小姑娘俏皮地眨眨眼：“是啊，被你迷倒了。”

　　突如起来的wink闪得蒋星年愣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学校出来，小姑娘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大了点。

　　番茄牛腩在灶上咕嘟咕嘟，蒋星年转身快手炒了个青菜，一齐关火。
　　郁舒走进来，在橱柜里拿碗拿筷子，刚出锅的青菜也顺手带了出去。

　　蒋星年拆了围裙，端上锅，跟在郁舒身后。

　　郁舒摆好碗筷，和蒋星年对着坐，弯着腰把凳子朝前一拉，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筷子。

　　看着面前的菜色，郁舒胃口大开，伸出筷子夹了口青菜。

　　突然想起。
　　“你做饭了吗？”

　　对面的人缓缓抬头，嘴巴微张，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蒋星年光顾着做菜了，完全忘记淘米做饭这回事。

　　郁舒看着他错愕的俊脸，噗嗤笑出声。
　　她笑得止不住，放下筷子，两手托着脸，笑嘻嘻地看着蒋星年。

　　蒋星年的错愕变成尴尬，最后化成无奈，等郁舒笑完才说：“那我给你下点面条？”

　　说完这句话，郁舒笑的更欢。

　　蒋星年皱着眉头，这句话怎么了？笑点在哪...

　　郁舒笑了五分钟，才缓下来，清清嗓子：“没事，我就是突然发现你也挺...。”
　　她想了一会，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
　　“挺...接地气的。”

　　蒋星年：“我也是吃饭长大的，怎么就不接地气了。”

　　在郁舒心里，蒋星年就是不接地气的，是遥远的、飘在空中的符号。
　　她就小时候和蒋星年相处过一个月，此后的漫长岁月里，他只是信封上的名字，是学校公众号上的照片，是诚哥视频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喜欢蒋星年，但这个过程更像是追星，她在边边角角里搜索着有关于他的物料和视频，还有道听途说的消息与八卦，拼凑出一个近乎完美的“蒋星年”。
　　现在这个“蒋星年”落在她身旁，温柔地询问：“要不要下点面条？”

　　郁舒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小心思被剖开，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躲开。
　　反而是蒋星年，强硬打开她的心门，把她从纠结辗转中拉了出来，直面纷繁复杂的心绪。
　　在爱情这堂课上，他又成了自己的老师。

　　蒋星年下了半把面条，盛了两碗，郁舒浇了两勺小炒肉在里面，油香油香的。
　　“你要不要？”
　　蒋星年：“还挺会吃。”

　　“那是。”郁舒：“吃面条，我可有经验了。”

　　陪床的那段时间，面条是最好做的饭。买个小小的电煮锅，水开下面，再打个鸡蛋，放几片青菜，就解决了一餐。
　　青菜鸡蛋面吃腻了，搭配各种各样的辣酱，又是新的一餐。

　　蒋星年端过碗，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

　　郁舒把脸一捂，佯装生气道：“怎么老捏我的脸?”

　　“看你可爱。”
　　平日里成熟稳重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丝痞气。

　　郁舒娇气地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回到餐桌吃起自己的面。

　　蒋星年浑身像过了道电般，愣在原地，幽黑深邃的双眼紧盯着餐桌上认真吃面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坐在她面前。

　　中午没吃饭，郁舒早就饿了，吃完一大碗面，又吃了不少青菜，吃到最后蒋星年都停筷了，她还在吃。

　　“额...你吃好了?”
　　蒋星年“嗯”了声。

　　郁舒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能吃了...

　　“不用管我，你吃你的。我不太饿。”

　　他喜欢看郁舒吃饭。她吃饭慢慢的，先夹一筷子进碗里，再一口一口的咬进嘴里嚼，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可爱极了。

　　蒋星年不陪着，她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只再多吃两口就放下碗筷。
　　“我来洗碗。”

　　蒋星年没说什么，她洗碗，他就收拾别的，后面又走进厨房，等她洗完再洗一遍，整整齐齐地放进橱柜里。

　　“诶！”郁舒传来一身惊呼。
　　“怎么？”
　　郁舒转过身，苦笑地说：“忘记围围裙，溅了一身水。”

　　刚刚拿盘子的角度不对，一开水龙头，水柱就不受控制地崩了出来，星星点点地洒了她一身。

　　天气转冷，整间屋子恒温控制在25度，郁舒洗完澡就穿了件白色T恤，水渍晕开，在凹凸有致地身体上开出点点花朵。

　　蒋星年喉咙一哽：“那你赶紧去换件衣服，剩下的我来吧。”

　　郁舒扯着衣服下摆，抻开甩了几下：“没事，就两个碗，马上洗完了。一会我再去换。”

　　衣服甩动带来的香风钻进蒋星年的鼻子里，喉咙更紧，还有点痒。

　　蒋星年怀疑郁舒还记不记得自己说喜欢她，还要追她。
　　为什么这姑娘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还是说他会错意，郁舒并没有很喜欢他?

　　蒋星年轻咳两声，快速把手里的两个碗洗完，擦干净放进了橱柜里，打算和郁舒好好谈谈。

　　刚打算开口，客厅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是蒋星年的手机铃声。

　　他抽了张厨房用纸擦干净手，走出厨房，在餐边柜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姐？”

　　“在家？”电话里传来蒋星月略微急躁的声音。
　　“嗯。”
　　“你来趟三院，你姐夫肠胃炎犯了，我送他在急诊，得留观一晚上，嘟嘟没人照顾。”
　　“好。我马上来。”

　　说话间，蒋星年在玄关柜上拿好车钥匙和外套。
　　挂掉电话，郁舒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向正在门口穿外套的蒋星年。
　　“要出去吗？”
　　“我去趟三院去接嘟嘟，姐夫肠胃炎犯了，要住一天院。”
　　“啊？”一听见住院， 郁舒整个人都紧张起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赶紧脱下围裙，回房间随便穿了件棉服就跑出来。

　　两个人一路飞奔，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三院门口。

　　郁舒心里着急，还没停稳就想去拉车门：“你去停车，我先进去找他们？”
　　蒋星年把她按住：“好，但你先让我把车停稳再下去。”
　　声音冷静平稳，让人心安。
　　蒋星年握住郁舒手腕轻轻捏了下，手掌凉凉的，还轻轻拍了下。

　　刚刚还轻微焦虑的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好。”

　　蒋星年把车停在急诊大厅门口，让郁舒先下车，自己则开到后面去找停车位。

　　郁舒跑到前台边问：“你好，请帮我找下一个叫苏如琛的病人。”
　　护士在电脑上看了下：“他在10床。”
　　“好。”
　　护士：“家属探视不能太久，留一个人陪护就好。留观室人比较多，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好，我进去看一会就出来。谢谢。”

　　郁舒刚进门，就看见坐在病床边凳子上的嘟嘟，只有她一个人，小小的背影看着有点落寞。
　　没来由的，郁舒鼻子一酸，连忙走过去。

　　“嘟嘟。”

　　嘟嘟扭头，手上拿着个ipad，里面正放着小猪佩奇。
　　“姐姐！”看见郁舒，嘟嘟一脸开心：“不是说舅舅来接我吗？”

　　有一段时间没见，嘟嘟又长高了点。

　　郁舒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说：“我和你舅舅一起来，他去停车了。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嘟嘟一脸淡定的摇摇头：“妈妈带爸爸去洗手间了，爸爸吃坏东西一直吐一直吐，刚刚吃过药已经好多啦。”

　　郁舒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

　　说话间，蒋星年从门外走进来，还扶着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苏如琛。

　　郁舒还是上次露营的时候见过一次苏如琛，这回估计是拉狠了，整张脸泛着青灰，颧骨比上次凸出些，但架不住长相实在是俊美，连生病都有种病美人的感觉。

　　蒋星月先看见郁舒，打了声招呼：“怎么也把你麻烦来了。”
　　“我正好也在家，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蒋星月走到病床边，拧开保温杯递给苏如琛，头发随意挽着，没有化妆，整个人有些憔悴。
　　“没事，就是吃坏肚子。拉了一整天，差点脱水。”

　　蒋星年把苏如琛扶着坐在床边，苏如琛也对着郁舒笑了下：“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看两人只是疲惫，但精神都还可以，郁舒也没那么担心了：“那今天嘟嘟就跟我回去吧。”

　　“好耶！”
　　嘟嘟反而是最开心的那个。

　　苏如琛有点吃味：“小没良心的，爸爸在生病诶。”

　　嘟嘟一脸小大人样，拍拍苏如琛的肩膀：“没事的，爸爸，你要坚强，只是拉个肚子而已。而且，妈妈会陪你的呀。”

　　整个房间都被嘟嘟的话逗笑了。

　　苏如琛有气无力地说：“女大不中留啊。”

　　嘟嘟过去一把抱住苏如琛，小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我明天就回来啦，你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这下苏如琛也忍不住笑了，捏了下她的小脸蛋：“走吧走吧，跟舅舅走吧。”

　　嘟嘟一下子从床上弹开，在床尾拿起她的小书包，背好后立马乖巧地牵住蒋星年的手。

　　蒋星年抬手揉两下她的脑袋说：“那我把她带走了，什么时候送回来？”
　　蒋星月眼前一亮：“周天行吗？”

　　蒋星年一头黑线，今天才周一，周天送回去，那不就是一星期都归他管了？
　　“要这么久？不是请了个阿姨吗？”

　　蒋星月叹了口气：“嘟嘟不要她，我让她走了，中介这两天还找新的。这周三要去意大利做市场调研，下周一才能回来。你姐夫周四要去参加学术会议，周六才能回来。你让他喘口气，周天再去接。”
　　“其实就周末两天带一下，这几天送去幼儿园就可以了。”

　　蒋星年心底短暂地盘算了下：“...行。”

　　见蒋星年答应的如此痛快，蒋星月猛地抖擞起来，疲惫都少了几分。
　　“好！我明天回去把她的衣服和日常用的东西打包喊跑腿给你送过去。”

　　“嘟嘟知道家里密码吗？我去给她收拾。”
　　带去他家住，一两天还新鲜，一个星期的话肯定要带她平时用习惯的东西。

　　“知道，知道。”
　　嘟嘟抢先回答。

　　蒋星月：“看你这样，等不及要去舅舅家了。”
　　嘟嘟“嘿嘿”一声。
　　“去吧去吧。密码她知道，衣服在小衣柜里，洗漱用品都放在她的卫生间里，你看着拿就行，她都知道。”

　　“好，放心。”蒋星年拿起嘟嘟的小书包挎在自己肩上：“有事打我电话。”

　　“嗯，去吧。”蒋星月看向郁舒说：“小舒也费心啦。”

　　郁舒：“我应该做的。”

　　蒋星月把三个人送到停车场后才离开，临走还不忘叮嘱一遍：“听舅舅和姐姐的话哦。”

　　“遵命！”
　　嘟嘟头伸出窗外搂住蒋星月，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想我就给我打视频哦。”

　　蒋星月在她额头回吻一下：“知道啦。”

　　蒋星年看向后座这对难舍难分的母女，挑眉道：“这么舍不得那就早点回家？”

　　“不用。”
　　母女俩齐齐出声，舍不得是一回事，但分开也不是坏事。

作者有话说

　　更的很慢...但一定不会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