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涯（双重生）》江宜

16、第 16 章

　　陆璟大力将姜绾拥入怀中，浑身止不住颤抖。他的性子沉稳，一向少有情感波动。可这次却不一样，姜绾被人带走，没了踪迹。陆璟焦急万分，想到姜绾可能遭遇不测，情急之下吐了血。如今姜绾好好站在面前。只想搂在怀里，再不让她离开。

　　“你去哪了？差点没吓死我，以后不准在这样不声不响消失了。”

　　等陆璟心情平复下来，姜绾道出心中疑惑。“我并没有消失太久，你为何这般着急找我。”

　　“若换做平日无事时，我不会这般急着找你。可今日我在医馆，听人说你杀了王管家，又被官府带走。出了这么大变故，我怕你有危险，必须立刻来到你身边，确认你的安危。可我找不到你，人一着急就爱胡思乱想，我越想越怕，最才会这般失态，都是我不好，你不必愧疚。”

　　“这次是我不好，急着与兄长相聚，忘了通知你。如今诸事已定，我要随兄长回家。你要同我一同走吗？”

　　陆璟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阿绾，你认识我吗？”

　　这话实在太过奇怪，姜绾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两人整日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认识。“难不成你失忆了，我们当然认识，还一起晚乐半年时光。”

　　陆璟盯着姜绾，道:“我是说，在你还是长乐公主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认识？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是不是有你？”

　　姜绾心虚，不敢与陆璟对视。“你失忆多年，日子平安顺遂，何必揪着过去不放。若你知道过去的时候，极有可能会打破如今的平静生活。还不如维持现状，继续当神医沈璟。”

　　“无论我有没有记忆，我的过去就在那里。活一场，要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可悲了。”

　　姜绾道:“你的亲生母亲是前吏部尚书陆菱，你是陆家大公子陆璟。陆家代代出名臣，与皇家关系亲密。”

　　“在你两岁时，母亲因病去世。母皇怜惜你年幼丧母，接你入宫抚养。我和你算是青梅竹马的伙伴。后来母皇去世，许意掌权。你我流落在外，就此分离。至于你如何成了沈家人，沈家主是否知道你的身世，我不得而知。若你想知道这些，只能亲自去问沈家主。”

　　“我现在回家问母亲。”

　　陆璟匆匆赶回家中。他是打定主意要问清楚当年的事，可真见了母亲，嘴却像被缝上一样，根本张不开。母亲养了他十几年，他怕探究这些事会伤了母亲的心。

　　给母亲请安后，不知该如何是好？留下不知该说什么，走了又不甘心。

　　沈妍养了陆璟十几年，对陆璟的兴趣了如指掌。一见儿子这个样子，大概猜到儿子的想法。“是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被人戳破心事，陆璟语无伦次道:“母亲，我没有，您不要多想。”

　　“我把你养大，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的眼睛。看你这般欲言又止，就猜到你有话要问我。总要一天你会知道一切，我有心理准备。可我总希望这一天晚点来。有时候忘掉一段记忆并不件坏事，毕竟那段记忆里有与至爱亲朋相聚的美好，也同样有无尽的痛苦。”

　　见母亲已经猜到，陆璟不再遮掩。“娘，您知道我是陆家的孩子吗？”

　　“知道。”

　　“您为何要冒着风险救我？”

　　“因为我和你的母亲是最好的朋友。她的孩子等同于我的孩子。”

　　“当年你伤势虽重，但并无伤到脑子。你失去记忆，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药物。只有你彻底忘掉自己是谁，才能变成另一个人，切断你和陆家的联系。”

　　“当年我抹掉你的记忆，是为了保护你。如今许意不再能兴风作浪，我也不必再瞒你。”

　　“你是陆家的孩子，你的本名叫陆璟。你母亲出身簪缨世家，家里期盼她入仕，延续家族荣光。我家虽不及她家显赫，家中的产业遍布天下，家人也希望我能继承家业。偏偏我们都不愿走家里安排的路。她却对做官没有半点兴趣，我对经商也没有太大热情，只一心当个游侠。”

　　“我十二岁那年突发奇想，带着几个护卫行走江湖，正巧遇到在外游历的你娘。我们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相识后甚是投契，相约一起行走江湖。我们一起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约定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景不长，我们起了争执。亲姐妹都会有矛盾，朋友间争吵是常事，可那时年少，骄傲无比，谁都不肯先低头，最后一拍两散，各自回家。虽然没到绝交的程度，却也不再联系。”

　　“经此波折，我们都熄了行走江湖的念头，走上了家里期望的路。她入朝为官，我接下家里的生意。自从分别后，我每日都很思念她，却又拉不下脸主动求和。就这么一拖再拖，等到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去京城求和，却得到你母亲病逝的消息。故人已逝，只剩悔恨。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先皇离世后，许意这狗东西趁机掌权。你娘离世多年，许意仍然不肯放过陆家。连你娘的身后名都要毁干净。我恨透许意，却无可奈何。许意权倾朝野，我不过是个商人。无论多恨，我都要忍，忍到时机成熟，再找许意复仇。”

　　“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居然让我捡到你。虽然我没法确认你的身份，可看你的长相，就能猜到你是她的孩子。阿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孩子，与我的孩子没有区别。我是心甘情愿养你帮你，你不必觉得亏欠我。”

　　陆璟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应该的事。您救我性命，又养我多年，我们是至亲母子，这一点何时都不会改变。”

　　见儿子懂事，沈妍心中欢喜。因为陆璟是故人之子，沈妍才会冒险养他。可随之日常相处，沈妍越来越喜爱这个懂事的孩子，把陆璟当亲儿子养。嘴上说不在乎，可养了多年的孩子只因为不是亲生，与自己疏远，必定会寒心。

　　沈妍道:“你师傅临死前把解药给了我。同我说，若有一日，你想要找回记忆，只须服用解药就行。”

　　陆璟没想到还有机会恢复记忆，大喜过望。“母亲，药在哪里？我现在就要服用。”

　　沈妍劝道:“过往的事情你都已经知晓，何必执意要恢复记忆。我捡到你时，你已经被折磨到不成人形，你的记忆里必定会包含许多痛苦，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的旧友故交，哪个不比我苦。有人丢了性命，活着的人也要日日困在回忆中痛苦。更不要提阿绾受尽折磨，甚至到了疯疯癫癫的程度。我被你们小心保护着，无忧无虑长大。没有承受这么多风雨，难道现在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沈妍没有继续劝说，捧出匣子，道:“这里面是恢复记忆的药，该如何抉择，全看你自己。”

　　陆璟没有半分迟疑，将药喝下去。喝药后，平躺在塌上，等着记忆恢复。

　　他想起了许多事，从前他是个局外人，如今他也进入句中。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姜绾为何这般疯癫。原本美好安宁的日子被人毁掉，却只能坐看仇人逍遥。滔天的恨意不能发泄，压在心里，逼疯自己。

　　过去最难的日子，他没能陪在姜绾身边。往后的日子，他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