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突猛进的那些年》观火人

5、第 5 章

　　自从梦到了那个巨大的怪物之后，阿拉喀涅变乖了很多，又或者说，她终究还是对那不可名状的东西感到了些许畏惧，因此在每次入睡之后就会坠入黑暗的恐惧中变得神经紧绷了起来。

　　当雌蛛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那个躲在草丛里的阴暗身影时，它终于不能再无视下去了。

　　“……有什么事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阿拉喀涅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来自母亲的询问。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她冲到近前，挥舞着螯肢，描述起了那个梦里的怪物。

　　尽管幼蛛咿呀而细碎的声音很难听懂，但雌蛛还是从那略显慌张的肢体语言中猜到了对方在说什么。

　　‘地底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大概是这个意思。

　　雌蛛听完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它似乎知道那个“怪物”，但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安抚般地用螯肢弹了一下阿拉喀涅的头。

　　阿拉喀涅：……？

　　认为自己被草草敷衍的幼蛛在大叫一声之后生气地爬走了，而雌蛛安静地趴在原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回到洞穴的阿拉喀涅气愤地挖着土，相比于几天之前，她已经另外开拓出了一个新的空间作为储物室，但是接连的噩梦让她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几乎是刚一入睡就会惊醒的程度，身体累积的疲惫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捕猎时的成功率。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直接睡过去？

　　她这么担忧着，前肢挖掘的动作越来越慢，然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这一觉，阿拉喀涅直接睡到了晚上，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再做恐怖的梦，那个有着八只眼睛的怪物似乎终于不再纠缠她了。

　　醒来之后的小蜘蛛变得神清气爽，瞬间就忘记了前几天的不安与恐惧，她抖抖身体爬到洞口，兴奋地等待着今天的晚餐。

　　如果是蟋蟀就好了，或者美味的甲虫也可以！

　　这么想着，脚下的蛛丝突然震动起来。以为有猎物经过，阿拉喀涅激动地探出头来，然而当她借着月光看清楚洞外那个被黏住的身影后，却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昆虫，比起大部分体型短胖粗的虫子来说，它简直优雅得像个精灵。

　　那细长的上半身和小巧的头部很容易给人一种纤细柔弱的错觉，然而收拢在胸口的两柄镰刃却狰狞无比，纵然摆出修女祈祷般的平和姿态，却仍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令人后背发冷的锋利感。一副咀嚼式的口器微微活动着，比较下来，蜘蛛那结构简单的进食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无害。

　　对方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脚下的蛛丝，不过显然没有把这小小的阻碍当做一回事儿，只见它伸出前镰轻轻一勾，那坚韧而富有粘性的蛛丝就被轻易地割断了。

　　这只螳螂会出现在这里纯属是路过，如果可以它也不想进入厄涅洛斯的领地，毕竟那只神经质的蜘蛛似乎刚分裂出分身不久，应该还处在随时会爆发的敏感期，冒然招惹无疑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然而，在它准备展开翅膀飞走的前一秒，却突然被洞穴里一抹幽蓝的亮光吸引了注意。

　　只是一个走神的功夫，阿拉喀涅就和那不知名的来客对上了视线。巨大的压迫感让她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在僵持了漫长的三秒钟后，她缓慢地收回前肢，以一种卡帧般的速度缩回了洞穴深处，然后，在离开对方视线范围的下一秒，朝着母亲的洞口狂奔而去。

　　妈妈救命！

　　被丢在原地的螳螂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于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它缓慢地俯下身体，想要遵循着好奇心进洞一探究竟，然而那个洞口对它来说实在是太挤了，在权衡了自己的体型之后，它只能遗憾地放弃，展开灰绿色的翅膀飞走了。

　　冲进洞穴的阿拉喀涅本能地寻找庇护，当她看到那个正在休息的身影时，干脆不管不管地冲了上去，咿咿呀呀地控诉着那个在她看来危险而又美丽的陌生昆虫。

　　雌蛛，又或者应该称为厄涅洛斯，有些伤脑筋地看着这个总是会惹上麻烦的小家伙。

　　始祖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那只讨厌的螳螂都出现了。

　　“那是曼蒂丝，一只螳螂。”

　　“你不应该靠近她。”

　　看着惊慌失措正在比划着什么的笨小孩，厄涅洛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的，她会吃小蜘蛛。”

　　阿拉喀涅听后直接僵在了原地，似乎是被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记忆给吓到了。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洞穴的角落，然后在一处舒适的地方蜷缩起来，八只眼睛无声地看向母亲，看样子今天晚上都打算赖在这里里。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个总是来打扰自己的小家伙，厄涅洛斯默许了她的存在，转头消失在了主室的入口，很快，她就带了一只猎物回来——是阿拉喀涅心心念念的蟋蟀。

　　原本精神萎靡的小蜘蛛听到声音缓缓地转过头，她看了一眼已经僵死的蟋蟀，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的母亲，在迟疑了两秒之后，悄无声息地挪了过来。她用螯肢咬住了蟋蟀的头，一边观察着母亲的反应，一边将猎物往自己的方向轻轻拉动着，那想要吃白食的意思实在是不能再明显一点了。

　　厄涅洛斯看着强盗一样的幼蛛，并没有放开嘴里的蟋蟀，虽然这本来就是给这个小笨蛋的食物，但她并不想就这么直接给出去。

　　阿拉喀涅拽了几下没拽动，以为是母亲不想给，于是干脆松开了螯肢，准备爬回角落继续缩着，然而还没等她转过身去，就被突然凑到眼前的蟋蟀怼了一脸。

　　阿拉喀涅：……？干什么干什么！

　　厄涅洛斯注视着疑惑的幼蛛，将蟋蟀朝她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在对方咬住的前一秒又收回来，反复几次，她似乎有些沉浸在了这种逗弄小孩子的乐趣里。

　　然而阿拉喀涅并不感到有趣，她愤愤地看向母亲，摩擦着螯肢大叫起来。

　　“坏蛋！”、“讨厌！”、“走开！”

　　她执着于将坏心的母亲赶走，但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赖在对方的家里。

　　厄涅洛斯听着幼蛛那细碎的叫声，终于松开了嘴里蟋蟀。她确实喜欢逗弄这个有些特殊的分身，但如果真的把对方惹急了，往往会变得很吵。

　　用食物堵嘴的方法十分很好用，阿拉喀涅在咬到猎物的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转眼就忘记了生气。然而正当她开开心心抱着猎物吮吸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最近不要跑得太远。”

　　厄涅洛斯的声音很轻，像是好心的警告，又似乎只是无意间的随口一说。

　　阿拉喀涅察疑惑地看了过去，然而对方却并没有解释什么。想到自己忙着挖洞，应该不会有出远门的需求，她便没有多问，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丢在了脑后。

　　事实上厄涅洛斯的提醒并非毫无缘由，在靠近森林中心的某处，一群冒失的入侵者扰乱了这里长久以来的平静……

　　随着大剑重重斩下，凶残的魔兽终于失去了抵抗能力，倒在地上逐渐失去了生息。

　　见战斗结束，雇佣兵们一拥而上，动作迅速地打扫着战场，将魔兽尸体上有用的部位全部拆了下来。

　　弗里曼简单包扎完刚刚被魔兽划出的伤口，抬头环视一周，见同伴们已经清扫完毕，转身就要继续前进。

　　“等等，队长，不能再往里面深入了！那群村民肯定隐瞒了什么，这座森林里绝不止有C级魔兽那么简单。”

　　见对方没有停下，马克干脆冲上前去，一脸严肃地挡在了弗里曼的面前。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刚进入森林时的轻松，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垂落在身侧的左臂被绷带层层缠住，不时有乌黑的血液从绷带下层渗出，显然是中了毒。

　　其他雇佣兵也是疲惫不堪，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而在马克和弗里曼僵持的时候，他们始终警惕着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陷入紧张与戒备之中，这样神经质的反应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他们在这几天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弗里曼显然并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除去几日战斗累积下来的疲惫，其中更多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狂热与贪婪。他推开挡在面前的马克，语气冰冷道：
　　“让开。”

　　“队长，必须要尽快回城寻找高级解毒剂才行，这些魔兽的毒并不是普通解毒剂能抵消的。”
　　见气氛有些凝重，贝拉米虚弱地开口道，显然也是同意马克的说法。

　　为了治愈同伴，他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然而治愈魔法起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并不是外伤造成的失血，而是无法解除的中毒减益。虽然不是会立即致人死亡的剧毒，但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队伍中很快就会有人倒下去。

　　弗里曼不甘心地看向森林深处，对是否要继续前进也生出了几分犹豫。到目前为止，任务要求的魔核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让他无法离开的，是森林中心可能存在的宝物。

　　越是深入，空气中的魔力就越浓郁，再结合前几天那场怪异的雨水，说明这片森林里确实存在着某种强大的秘宝。

　　“只要我们不往外传，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后面准备充分再回来就好了，”说着，刺客阿丽丝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乌黑色的伤口显然和马克是一样的情况，“不过我感觉自己再不解毒可能就要死了，你们这群皮糙肉厚的战士能不能关心一下刺客的命啊。”

　　相比于体质出众的战士，刺客对毒性的抵抗能力要差很多，阿丽丝虽然有着活跃气氛的意思，但自己其实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弗里曼僵着脸，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重剑收了起来。

　　“回去吧，光靠我们应该是无法抵达森林中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D级魔兽的身影越来越少，凶残的C级魔兽遍布四周，谁也不知道再往里走会不会遇到更高级的魔兽，以他们的实力，就算休整完毕，也不一定能真正到达森林腹地。

　　果然，还是要向上面汇报吗……

　　“搞不好又要把宝物让给团长他们了。”

　　弗里曼不甘心地抓了抓头发，转过身来拍了拍马克的肩膀。

　　“抱歉啦，兄弟，你也知道把宝物拱手让给别人到底有多难。”

　　然而这一次，一向顺从他的马克却没有接话。弗里曼没找到台阶下，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然而在他转头的一瞬，却看到了同伴们脸上那近乎扭曲的惊恐。

　　“你们怎么……”

　　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起来，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眼角的余光才窥见了那个倒挂在树枝上的巨大黑影。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两道刀光袭来，周围又接连响起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在一阵振翅声过后，森林一如既往地重归寂静，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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