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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菜鸟飞入江湖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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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可忒太惨了些,全府上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竟连一个活口都没剩下,唉……”
“呸!惨什么?还不是活该?!”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说谢家父子都不是东西,但匪徒也忒猖狂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城里洗劫?这两天,我这心里啊,总是七上八下的。”
“什么匪徒?我跟你说啊,谢府这事儿,是寻仇的没跑了,跟你、跟我、跟这城里的其他人全都没关系!”
“啊?!真的假的?”??“嘿,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谢府一出事儿,魔教不就把谢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嘛,大家还都说是魔教来给谢府撑腰报仇来了,其实你猜怎么着?”
“你别卖关子,快说,怎么回事儿?”
“呵!魔教是不是来报仇的我不知道,但就算是,这也不是唯一的目的!昨儿晚上我悄悄去谢府瞧了一眼,可全都被我给看见了!魔教一伙人从谢府里抬出好多大箱子呢,其中一口在门前压断了抬杆,金银珠宝滚了一地,哎呦,瞧着真晃眼……要我说,肯定是谢府得罪了什么人,这事儿就是冲着杀人去的,要不然那么些金银怎么没人动?”
“竟然是这样……”
“对啊,就是这样!平日里谢玉和谢万康多么嚣张跋扈,尤其是那谢万康,糟蹋了多少闺女啊,我就说他谢家迟早要遭报应!正所谓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哎呦呦,怪不得都死得那么惨,那些人浑身全是血啊,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全部死不瞑目呢!”
“谁说不是呢,我也看着了,不怕你笑话,吓得我这两宿都没睡好觉啊!那谢家是谁?说是咱们这儿的土皇帝也不为过,谁敢招惹?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自己害别人,最后也逃不过被别人害!嘿嘿,我就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快,而且这大侠也没留下个血书血字什么的……土家堡那个灭门案你听说过没,当时可留了好多‘血债血偿’的大血字呢,当地人说堡中的鬼哭声持续了整整三个月!那仇报得才叫过瘾。”
“不过话虽如此,那……那万象神教也忒不是东西了,谢府西南边儿不远就有义庄,他们竟然就将尸体摆在门前,也不说收敛一下!哎呦,可怜谢家小娘子,千娇百媚的,平日里咱们连正大光明地瞧上一眼都不敢,居然就这么死了……”
“哎呦,你瞧你的胆子,就针眼儿那么大!魔教就魔教呗,还万象神教……不过,谢家小娘子确实可惜,那模样、那身段……哎,你说,她死前会不会被……嗯?嘿嘿,不过,魔教的人做事儿那么不寻常,人死了兴许也还能用,要么怎么不收尸呢,我看怕是还没用完吧,哈哈哈哈……”
“什么?!不,不能吧……”
这两日,青阳县城街头屋内,聊得大多都是谢府灭门一事。
此时已近黄昏,正是归家行人最多的时候,但人们纷纷绕道,远远避开了位于青阳县城城西密林之中的谢府。
因为传闻中“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正驻扎在那里。
而此时的谢府门外,一棵大树上,一双眼睛正盯着不远处,将谢府门外空地上的尸体、进出的魔教众人和手扶大刀的魔教头目,全都尽收眼底。
突然,“咕噜噜”的声音打断了树上人的观察,心想,怎么又饿了?
原来,这人便是白霜寒。
数日前,她从假扮镖师的陈孝先手中将那年轻人救下后,顺利拿到了这趟镖,并与其过了一段风餐露宿的生活。
虽说住的是破庙、山洞,吃的是糙馒头和大饼,还一路平安无事,连个小毛贼都没遇到。
但是!这趟旅途还算是十分令人愉悦的。
只因每次在酒馆外啃馒头时,都能从其中说书人口中听到不少江湖奇闻!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到达目的地青阳县城后,出现了一个意外。
雇主要去的“父亲旧友”家,便是城西谢府,那个在城中人口中,突然于三天前被灭门的谢府。
雇主也并不是真的来谢府“投奔父亲旧友”,而是来向谢家小姐提亲的。
为了安抚雇主支离破碎的心,她主动请缨,孤身犯险,承担起了从魔教手中夺回谢百歌尸身,以将其妥善安葬的重任。
看过谢百歌的画像后,她出现在了这里。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手去抢,而是先暗中观察,一方面是为了观察对手实力,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赠送雇主一份命案的“内部情报”。
“无非就是一桩与江湖中最庞大而神秘的势力魔教有关的灭门凶案而已,有什么好瞧的?我才不会好奇呢。”她想。
“禀报堂主……”一个动作微微僵硬,显然有些紧张的年轻男子,见其口中的“堂主”微微举手示意,赶忙止住了话头。
这名堂主,便是那位“头脑人物”,隶属距此最近的松河分坛,外号慧眼狂刀。
此时,他正朝门前密林中某处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白霜寒心中叹了口气。
斜后方刚来了个人,不知道来做什么的,但显然是个不靠谱的,离谢府还那么远,居然就已经被发现了。
她决定做件好事,手心聚起真气,轻轻往外一推。
慧眼狂刀见林中树梢随风晃动,收回了目光,示意属下继续。
另一头。
随着树杈的晃动,周景明微微翘起嘴角。方才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原来却是那堂主草木皆兵,心中不禁自得起来:“哼,我就说嘛,以我的轻功,怎么可能会被发觉?”
周景明,天山剑派门下最年轻的一代,今年刚满十八岁,在门派中排行第三,是别人的师弟,却不是谁的师哥,因为目前门派中的这一辈,仅仅只有三人而已。
他此次路过青阳县城,听说了谢府灭门一事,并毫不意外地得知此处有魔教驻扎,作为一位“正派”弟子,本着“魔教出现准有阴谋”的原则,立刻寻来一探究竟,谁知才刚到,便见谢府门前站着一个武功颇高之人,为免打草惊蛇,暂时躲在了谢府门前一棵大树之上,也是运气好,恰巧碰到魔教下属前来汇报。
松河分坛的堂主慧眼狂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此人不仅善于发现和笼络人才,武功也非比寻常。他惯用一把玄铁大刀,名唤血影狂刀,长四尺三寸,重逾百斤,正是此刻其身侧所立之刃了,远远瞧着,都给人一种寒气入骨之感。
面对魔教一位威名赫赫的堂主,周景明不但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还有些惊喜。
一坛堂主亲自前来坐镇,说明谢府与魔教当真关系匪浅。
他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禀报堂主,加上仆人杂役等等,谢府上下共计四十六口,与尸体一一对应,已经核验清楚,并无差错。”年轻男子躬身道。
托了自小不老实的福,虽然距离这样远,魔教下属声音又那样小,却还是被周景明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眼珠微转,看向谢府门前那些尸首,其实尸身数起来倒是颇为方便,因为谢府门前的所有尸身被齐齐整整摆了四行十列——魔教的人做事还挺严谨。
但仔细一瞧,尸体却实在和“整齐”扯不上什么关系。
每个尸身姿势不一,若是硬要说有什么相同之处,只怕就是尸体全都覆盖血迹,且姿势无比怪异了,即便是周景明这种巴不得天下大乱的性子,也不由一阵胆寒,离了这么老远,仿佛还能闻到那冲天的血腥气和尸体散发出的腐败味道。
门前的尸身一共四十具,看穿着打扮,应当都是护院仆从一类,主人家的六具尸身多半是单独存放在某一处了。想到这里,周景明不由心中暗骂:“呸!XX的魔教!人死了还要被分成三六九等,主子的尸身被好好安置,下人的尸身就只配在门前招虫子!”
“还有一事……”正在给慧眼狂刀禀报的那位下属似乎有些犹豫,声音低了不少,周景明听得模模糊糊,只得暂且收敛心神。
“还有什么?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方才教中泉大夫说……说……”男子额冒虚汗,觑着慧眼狂刀的脸色,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凑在他耳边,将声音压得更低。
“又在憋什么坏招?”周景明心道。
为了不被发现,他离得着实有些距离,男子将声音压得更低之后,尽管他尽力收敛心神,却也无论如何都听不到了,但却直觉这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因为“慧眼堂主”身子微微一僵。
似乎只是一瞬,慧眼狂刀已经恢复了原先淡然威严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受到震动的样子只是错觉。
慧眼狂刀冷冰冰道:“你确定?!”
下属点了点头,又附耳说了些什么,二人耳语了一阵。
随即,慧眼狂刀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对下属的回答十分满意,拍了拍对方的肩,道:“你做得很好……”。
说到“很”字的时候,正躬身赔笑的属下突然口吐鲜血,轻飘飘跌在了地上,满脸透着迷茫。
周景明也曾耳闻不少杀人越货、手足相残的事迹,魔教的种种恶行听得更多,但毕竟也只是耳闻而已,更何况,这位堂主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便将属下毙于掌下,实在是太过突然,他心中一惊,差点儿喊出声来,而魔教那边,每人依旧各行其是,对于同僚猝死似是见怪不怪。
慧眼狂刀面无表情,平稳而又威严的声音传播开来:“此人言语冲撞堂主,现已按教规处死,本堂主念他为神教操劳多年,让之身死罪消,你们二人,将他厚葬了吧。”
“就因为这个?!”周景明愤懑无比,喘息都不由变粗了些,心道:“那小子看到这堂主后,分明一副恨不得下跪的样子,他敢说出什么冲撞之言?定然是‘瞎眼烂刀’心胸狭窄,刻意报复,魔教真不亏是魔教!”
“是!”被点到的两人面无表情地将同僚的尸身抬了下去。
慧眼狂刀朗声道:“谢家也算与我们神教有些交情,现下谢家无人,他们的尸身当由神教收敛厚葬,才不堕神教威名。”
“堂主英明!扬我教神威!堂主英明!……”神教中人齐声呼道。
慧眼狂刀却忽然抬手止住众人的呼喊,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谢府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风声虫鸣清晰可闻。
他眯起眼睛,几不可查地朝树林中瞥去,忽然,朝林中某个方向掷出一物,夕阳下寒光一闪,直插入谢府门前一棵茂密大树的树冠,其中随之掉下一只松鼠,松鼠身体被一根粗长的钢针贯穿,立时没了性命,周围几里内百兽登时四处奔逃,一时间林中各处树杈、草丛晃动不已,片刻后,又沉寂了下来。
他不由愣了一愣,教中立时便有人提议:“堂主!是否需要属下带人搜索一番?”
他顿了顿,抬手道:“不必。”
“李四!”他挥手唤来一人,“谢府之事交予你来办,将屋内收拾收拾,即便没了主人,如此凌乱也是不敬。还有,此地往北十里处有一青峰山,山腰有一风水宝地,便将谢府众人葬在该处吧。此事务必于一个时辰之内办妥,令谢玉等人早日入土为安。”
“是!”李四躬身领命,又抬头朝他看去,只见堂主眼神中似乎还包含了些其他意味。
很快,他使了个了然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