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甜酒茶

21、秘密

　　孟离总觉得沈行从幻境出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好像看起来有些急躁，似乎要赶着做什么事情。

　　“我能知道是去哪儿吗？”孟离看着沈行走近，语气很轻地问。
　　沈行也不避讳，直白地说：“去真正的云牧山。”

　　“真正的？”
　　“嗯。一座山自然不会凭空消失，它其实一直都在那里。”

　　沈行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孟离随意看了眼，似乎还有衣服。

　　“你说想带我去的地方就是那儿吗？”
　　“嗯。”沈行在沙发上坐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白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然后非常识趣地上了二楼。

　　客厅只开着四角微弱的灯，孟离想了想，起身往外走。沈行依旧沉默着，只是抬起头视线追随着孟离的动作。

　　啪。
　　天花板正中央的主灯亮起，整个空间瞬间如白昼般。

　　沈行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

　　孟离又走回沈行身旁，直接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抬着头和沈行对视，“你怎么了？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对劲。”

　　沈行这么看着，也从沙发上下来，后背靠着，曲腿坐在地上。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紧张。”沈行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但嘴角的苦涩还是出卖了他。

　　“为什么紧张？去云牧山会发生什么？”
　　“我也不知道。”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孟离的意料。

　　“是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紧张吗？”

　　“算是吧，心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沈行顿了顿，眼神看向孟离胸口挂着的红珠，那里是她的神魂。

　　像是纠结了很久，才又开口，“还记得在你阿娘的梦里，我说过我们曾经一起解过一次很凶险的梦吗？”

　　“记得，只是我现在还是想不起任何当时的事情。”孟离看沈行的表情大概能猜到，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这次去云牧山和这件事有关？”

　　沈行的目光转向眼前的虚空，平静地叙述着这段久远的回忆，“那时我早已经可以离开师父独自下山，你虽跟着师父学了一些防身的本事，但师父从不允许你跟我们一同入梦。”

　　“师父那儿你没办法，所以你只好来找我，每天跟着我希望我能一时心软带你去。”

　　说到这沈行的声音渐渐小了，仿佛在自言自语。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你。”

　　“你说什么？”孟离听不真切。

　　沈行继续说着：“后来我还是带着你一起解了几个梦，都是些简单毫无危险的梦境，师父知道后也只是斥责了我几句，说让我注意分寸，他相信我的能力和判断，如果有任何危险，我不会让你去。”

　　“可还是出了意外。”

　　孟离默默听着，喃喃道：“就是那次？”
　　“是。”

　　“那次的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行沉默了，而后缓缓开口，“当时山下有村民来找师父，说他年迈的母亲被脏东西缠身，整夜整夜发高烧睡不着，可师父正好出远门，一时半会回不来，听村民的描述，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梦魇，于是便答应跟他一同回家看看情况。”

　　“因为觉得很快就能回来，所以我把你留在山上，并没有带你一起去。”

　　“那我……”孟离大概能猜到自己会怎么做。

　　“你偷偷跟着我们下了山，其实我发现了，但我还是纵容了你这样。”沈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应该直接把你赶回去的。”

　　可孟离却说：“你赶一次我也会偷跑过去第二次，你甩不掉我的。”

　　沈行愣了一瞬，然后嘴角勾起笑了下，“是啊，小跟屁虫。”

　　“等我到了山下见到那位母亲时，她已经体力不支近乎昏迷，我进入她的梦中，一开始并没有异常，的确有几只作恶的小鬼，都被我快速解决掉，可我从梦境出来时，妇人的病情却并没有好转。”

　　孟离听得认真，此时也十分入迷，“为什么？难道不是那些小鬼的原因？”

　　可沈行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唉？”

　　“我出来后，在村民家见到了你，我甚至没空去计较你偷跑下山的事情，我把梦里的情况简单说明，并决定再次入梦，我想一定是我漏掉了什么。”

　　“听我这么说，你也吵着要跟我一起去，那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所以拒绝了你，让你安心在外面等我出来。”

　　“后来呢？”

　　“后来我的确是一个人入的梦，但是，之后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个异常凶狠残暴的鬼怪，我抵抗得十分吃力，以至于最后如何逃脱我都不记得，等我醒来时已经从梦中出来了。”

　　孟离脑子里有些混乱，一下接受了太多信息，她需要好好理一下思绪。

　　“那我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你分开还失去了神魂？”

　　沈行一边回忆，眉头也皱着：“我是被那位村民叫醒的，他一直待在屋外，直到听到屋内一阵巨大的响声，才冲了进去。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们俩都昏迷不醒倒在地上，我被他喊醒后就赶紧去看你的情况，可你怎么都醒不过来，甚至……”

　　“什么？”

　　“甚至没有呼吸。”

　　孟离倒吸口气，周身蔓延起一阵凉意。

　　“我……是死了吗？”孟离的嗓音有些沙哑。

　　沈行一时不说话，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避开了这个问题：“我立刻带着你回山上，就在刚出村没多远，我在路边的草丛中见到了一抹火光。”

　　孟离不自觉伸手抚上胸前的红珠：“那是我的魂火？”

　　“没错。我小心翼翼收好，赶回山里，并传信给师父。”

　　“是师父回来救了我吗？”

　　沈行再次沉默了，他侧过脸不去看孟离的双眼，怕女孩看出自己眼中的纠结和躲闪，而后沉闷地发出了一声嗯。

　　孟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敢问，怕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你不愿意提。”孟离看着沈行的侧脸。

　　沈行转过头：“什么问题？”

　　“师父，他去哪了？”

　　沈行眼中划过一瞬间的怔愣，很快恢复如常：“人总有一死，师父也会死，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情，一开始当然会难过，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习惯了。”

　　“如果师父救了我，那我又为什么会去了地府，一待就是五百年。”

　　“师父告诉我，你当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只是你的神魂涣散，我只有收集到所有的神魂碎片才有可能唤醒你。至于你为什么会在地府，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你魂魄的一部分离开人体，阴差阳错无□□回，于是慢慢成了地府里的一部分。”

　　时间过去太久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实在难以考究，关注当下，解决面前的问题更重要。

　　“最后一个问题。”孟离想了想问，“云牧山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是李巡安愿意相信你放我们出来，以及你一定要带我回去的理由。”

　　沈行沉声道：“因为那是关于李巡安的执念，是关于……重生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