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喙鴖鸟》霸王叶春蜓

3、相遇

　　木通看着胸口还在发出幽幽蓝光的李明山，眉头深锁，一言不发。
　　半夏自从那诡异的蓝光亮起时就开始狂吠，弓着背呲着牙，如临大敌。像是见到了什么特别危险的敌人一样，又紧张又警惕的狂吠。
　　阎煦轻拍半夏让它安静下来，然后不解的对木通说：“李明山明明是人，他的身体怎会发出灵兽的蓝光？”
　　木通眉头锁得更深了：“似乎有灵兽在他体内。看起来像某种寄生类灵兽。”
　　阎煦更加不解：“寄生？从未听说过可以寄生人体的恶灵，师父，这究竟是什么？”
　　“我现在也不清楚，只能猜测这只恶灵就是导致李明山异常的原因。”木通捻着胡子沉声说着，“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像是恶灵在吞噬他的意识和生命，也或者是控制了他的意识和行为，所以才出现反常的行为……”
　　木通边想边说，努力在脑子里回忆有关寄生灵兽的记载，可惜，并未成功。
　　木通面色凝重的转身看着阎煦说：“在我找到救治的办法前只能先用安神丸让他睡着，防止他醒来就伤人伤己。煦儿，你师娘要照顾昨天那个手臂烧伤的人，这个人要辛苦你帮忙照顾了，我得查查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体内的恶灵驱除，哪怕暂时抑制住也好。”他又看向李明山，“否则，恐怕他难逃一死。”
　　“师父放心，徒儿知道怎么做。”
　　阎煦送走木通后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想到他刚才凶狠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虽然此刻昏睡无法动弹，难保再次发作时会不会伤害到师父师娘。阎煦还是拿出绳索将人捆了，然后自己按了按发出蓝光的胸口，并未感觉到异样——没有耳鼠刺激，胸口已经恢复原样，不再发出蓝光。
　　阎煦叫半夏用灵力试探一下，果然李明山胸口又开始亮起幽幽蓝光。阎煦确定他体内确实寄生着一只灵兽，但目前好像只会影响宿主，对其他人倒没有什么威胁，可以暂放心。
　　只是那蓝光一起，半夏又开始对着狂吠。
　　“半夏，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危险？”
　　“汪！”
　　半夏肯定的回答让阎煦很不安，虽然现在什么也没发生，但阎煦相信半夏的判断。不由得又检查了一边绳索是否捆得结实。
　　夜里，阎煦吃了药早早躺下，他在床上闭着眼睛，但脑子里不断思考寄生恶灵的事情，总觉得这事很蹊跷，又想到今天元煜说父亲要他回青龙堡的事。仿佛阎远嵩就站在他跟前对他居高临下的怒吼着，阎煦想反抗又叫不出声，只觉得心口有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他眉头紧皱，额角渗出细汗，双手紧抓着被子，手背青筋都爆出，脸也憋的有些红。半夏耳朵一动，警觉的抬起头，轻轻的舔着阎煦的手背。阎煦感觉到温温湿湿的，迷迷糊糊中放松了一点，可早晨醒来全身疲惫不堪，没有半点休息过的样子。
　　最近奔波的厉害，梦魇的症状也愈加厉害，木通给的药都开始没有效果了。阎煦想着等空闲一点让师父再配一点新药，他坐在床上缓了缓，让自己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一点，然后强撑起精神洗漱，大白狗摇着大尾巴紧跟其后。
　　阎煦刚从房间出来就听见隔壁木通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没想到木通一夜未睡都在查找可以治疗李明山的办法，见阎煦跨步进来，木通举着一卷发黑的竹简高兴的站起来对他说：“煦儿，快来看。文鳐鱼：多见于深潭中，有十尾，全身带有微微荧光，长有鱼的身体，鸟的翅膀，白头红嘴，身上有苍色斑纹，常在夜间飞翔，入药可抑制灵兽灵力。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吗？”
　　阎煦接过竹简认真一看，上面果然记载了抑制灵兽的一种办法——用文鳐鱼做引，结合其他药材可以制成缚灵丹。只要服下缚灵丹，灵兽的灵力就无法使用，那个寄生恶灵也就无法影响宿主。虽然抑制的时间有限，但如今能用此法争取时间寻找彻底治愈的方法。
　　木通立即吩咐阎煦：“煦儿，文鳐鱼可以到傲岸山的深潭水中找到，要拜托你去抓一些回来。”
　　“是，师父。”阎煦毫不迟疑的说。
　　“那潭水深且冷，你要注意安全，下水前后都要记得吃驱寒的药。”木通叫住徒弟说。
　　“好，徒儿知道了。”
　　秦岚这时走到阎煦面前柔声说：“治疗烧伤手臂的土蝼角用完了，你去傲岸山会路过林子，如果能找到，就再带几个土蝼角回来。”
　　“好的，师娘。”
　　“煦儿，抱歉，让你如此奔波。现在受伤的人多，我们走不开。”秦岚心疼得摸了摸阎煦削瘦的脸庞。
　　“师娘，救人要紧，我没事的。您和师父多保重，徒儿走了。”阎煦朝秦岚灿烂一笑。
　　简单收拾了行囊，阎煦就告别木通和秦岚骑上半夏走了。
　　阎煦知道师父仁心仁术，在救死扶伤的事情上一向认真，多年来只要遇到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医治，如果最终没能将人救回，他便会一直耿耿于怀。当年秦岚就是相中了木通的医德人品，多年来一直陪伴左右，秦岚本身也一副菩萨心肠，总是倾尽全力去照顾那些伤患。
　　也正因如此，当年他们收阎煦为徒时，只无限怜悯心疼这个病歪歪的孩子，丝毫没有嫌恶。木通去采药制药的时候，秦艽就一直守着阎煦，照顾他陪他说话，给他讲故事。甚至在阎煦夜里梦魇住时整夜整夜的抱着，抱到自己腰背酸痛手臂僵硬也没放开。现在秦岚都留下了腰痛的毛病。
　　阎煦起初几年在药庐都是这么受师父师娘照顾的，后来他身体好些了，就开始主动帮忙力所能及的事，再之后有了半夏加入，更是能帮忙对付各种恶灵。所以现在外出找药，尤其是找药灵的事，阎煦都会主动承担。
　　木通和秦岚刚开始还担心阎煦的身体吃不消，但后来发现阎煦外出采药回来时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很好，会跟他们声情并茂的分享路上的见闻，神情飞扬的，完全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再加上半夏的武力值可以很好的保护阎煦，所以夫妻俩渐渐的就放心下来，有需要外出的事都放心交待给阎煦。
　　阎煦骑着大型的半夏飞奔进林子，边跑边观察，想着能不能顺手再抓一只土蝼。阎煦压低身体，趴伏在大白狗背上，避免半夏跑太快，自己被树枝划伤。跑了一阵忽听到打斗声响，还伴有土蝼特有的叫鸣声。阎煦心里一喜，急忙赶过去查看。
　　跑到山坡上听到动静就在附近时，阎煦看见坡下有一只土蝼——其中一个大角已不知所踪。惊喜得真想开口让半夏上去解决它，却忽瞥见那只土蝼的前方跃出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那人跃起数丈，右手举着一把长枪，看准时机俯冲而下，枪头直刺土蝼面门。土蝼早有防备，往旁边跳起躲避，可惜速度不如那人。长枪瞬间贯穿土蝼胸腔后，将其钉死在地上，顿时血流不止。
　　那人如豹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家伙，面试毫无表情。阎煦看着那人竟一招就解决了土蝼，出手如电又快又准，一时惊的愣在那里。
　　那人确认土蝼死透后拔出长枪挥舞两下将大角都切下来——原来他也是冲土蝼角来了。
　　阎煦眼看着那人要将土蝼角收起带走，赶忙让半夏跑过去喊道：“等等！”
　　那人听到声音，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体回头望去，看见一个衣袍飘扬的少年骑着巨兽从高处奔近，犹如从天而降。
　　阎煦靠近了才看清那人：长身玉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剑眉星目、宽肩窄腰……似乎所有形容男子的好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真是风流倜傥好男儿。
　　半夏跑到近前，狗爪子慢慢停住了，背上的阎煦微微低头看着眼前一身黑衣劲装，高束马尾，丰神俊朗的男子。
　　站着地上的英俊男子微微抬头看着一身月白衣袍，清冷俊秀的少年高坐在威风凛凛的巨兽身上。
　　他们一黑一白，一高一低的彼此对望着，如画如诗，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晨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一束一束的。一阵微风从少年背后吹起，将少年的秀发吹向男子，男子迎面就闻见一丝药草清香，微风带着少年身上的药草香吹起了男子细细的长长的发带。
　　这静谧的早晨，只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只看见眼前人。
　　阎煦觉得眼前人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那人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波涛涌动，似有千言万语，但他却只是静静的站立着，静静的看着阎煦。
　　若不是那人背后的土蝼打破了这份宁静，他们俩也许可以就这样对视到时间尽头。
　　土蝼将全身灵气聚集在头部，准备死前的最后一击。
　　那人还看着阎煦，完全没有发现。阎煦余光看见了，边喊“小心”边把银针发射出去。
　　那人听到身后动静才回过神，转头看了看被银针刺中眉心的土蝼脑袋，又转回来看了看少年。
　　阎煦从半夏身上下来，半夏立即散发出蓝光变回了大白狗的样子。
　　“这种土蝼，死时会将全身的灵气集中在头部偷袭，请多加注意。”阎煦走到那人面前，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刚才骑在半夏身上不觉得，现在靠近了竟有些压迫感。
　　那人眼神追着阎煦，轻轻说了声：“多谢。”
　　阎煦看了眼地上的土蝼角，再看上那人微笑着说：“我是药灵师木通的徒弟，阎煦。奉师命来找土蝼角治病救人，兄台可否将这些土蝼角让给我？我可以用银钱来换。”
　　那人抱拳：“在下邹况，师承杻阳山。阎兄弟刚才救了我，区区几个土蝼角自然都可以给你。只是我还需要这东西救人。”
　　“邹兄是杻阳山弟子？是否发生什么事了？”阎煦听到杻阳山便知事情不简单。
　　杻阳山一向以消除恶灵为己任，虽然弟子不多，但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一般只有出现厉害的恶灵才会请杻阳山弟子出手。那么，一定出事了。
　　邹况捡起地上的土蝼角装进大袋子，绳子一系，甩到肩上背起来。然后说：“阎兄弟既然是药灵师的徒弟，那一定也会治伤吧，能否请你帮忙救个人？”
　　“怎么？”阎煦疑惑。
　　“有人被恶灵伤得很重，我知道这土蝼角可以治伤，但并不精通，本想自己试着救一救。既然遇到真正的药灵师，希望你可以跟我去看看。”邹况说着指了指肩上的袋子说，“之后，我双手奉上这些土蝼角。”
　　救人的事，阎煦义不容辞，点头示意邹况带路。
　　邹况转身走到树后，那里拴着一匹驳马，他走到驳马跟前，拍了拍马身，然后先将肩上的袋子挂好，然后牵着马侧身对阎煦说：“阎兄弟，这边请。”
　　阎煦带着半夏跟上。
　　驳马白身黑尾，额头中间有一个黑色的角，身躯矫健可日行千里，是一匹罕见且难得的护灵。有此良驹，邹况何其幸运。
　　阎煦心想，要是元煜看见了，估计又要羡慕的直跳脚。一想到元煜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阎煦不由扑哧笑出声。
　　邹况疑惑的回头看过来，阎煦赶紧收起笑容，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邹兄可知道那个人是被什么恶灵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