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仙君》醉酒画师

149、相聚沙域（六）

　　思月一愣，抬头望向了楚安明，带着哭腔道：“你们要去哪儿啊？”

　　楚安明道：“京师。”

　　“京师？”思月双目忽地睁大，眼神中涌起一丝向往。

　　楚安明道：“去吗？”

　　思月看了楚安明片刻，目光扫了众人一圈，突然往后退了几步，警觉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慕无忧明白这孩子现在肯定处在极度的不安与惊恐当中，他连忙道：“思月，我们是你爹的亲人。你爹托梦给我们，让我们来接你回京师的家。”

　　“我爹？亲人？托梦？回京师的家……皇宫吗？”思月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对，你爹是皇子，住的地方自然是皇宫。”慕无忧看了楚安明一眼，继续对思月道：“他是你爹的大哥，你爹还没飞升的时候，他可是皇帝。”

　　“那你呢？”思月的目光在慕无忧身上驻足。

　　“我？我就是皇帝的一个陪玩罢了，专门负责逗皇帝开心的。”慕无忧嘿嘿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

　　“我如何能够相信你们？”思月满眼怀疑。

　　“我乃仙盟盟主！向来说话算话！”慕无忧一把掏出了怀中的仙盟盟主令牌伸手到了思月面前。

　　“仙盟盟主？可你方才不是才说自己是皇帝的陪玩吗？”思月的目光在仙盟盟主令牌与慕无忧之间来回跳跃。

　　“人可以同时拥有多个身份的嘛，哈哈哈哈……”慕无忧神色略微尴尬。

　　思月紧盯着眼前精致的仙盟盟主令牌，情不自禁伸出一根手指头碰了碰。

　　“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你爹飞升之前住的地方？跟不跟我们回皇宫？”慕无忧轻轻晃了晃仙盟盟主令牌。

　　思月犹豫了一下，目光从仙盟盟主令牌移到了楚安明的身上，似是在自言自语：“皇帝？”

　　楚安明看着思月生得与楚明月相像的眉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侄儿。”

　　思月悄悄瞟了一眼围着的众人，小声向楚安明问道：“他们都是您的随从？”

　　楚安明眉尾微微一挑，道：“不，是亲人和侍卫。”

　　“哦……”思月稍微放下了些许戒备之心，下一刻突然道：“你叫什么？”

　　一瞬间，慕无忧感觉到众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明知眼前的人是昔日的皇帝，竟还敢这么直接地向皇帝询问大名，也不知是该说思月胆大还是该说他根本就不怕死。

　　“楚安明。”楚安明倒是平静。

　　“噢……那就是了。我信你说的话。”思月对楚安明彻底放下了戒备。

　　“你只信他？”慕无忧有些好奇。

　　思月认真道：“我娘曾跟我提起过‘楚安明’这个大名，说他是天子，而且还是少年天子。天子说的话总该是能信的吧？”

　　“原来如此。”慕无忧恍然大悟。

　　想必洛纤昔日与思月说过的东西定然少不了皇室兄弟之事。

　　但思月年纪尚小，天子在他心中估计是神一般的存在，从来不会说谎，值得信任。

　　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计好了。

　　慕无忧把仙盟盟主令牌收回怀中，道：“思月，那我们先一起将方才被妖怪害死的人安葬好，然后就一同前往京师，回宫。好吗？”

　　“嗯。好吧。”思月思索着，望向了楚安明。

　　楚安明点了点头。

　　思月脸上终于露出了稍微放松下来的表情。

　　可当他的头转向了他死去的娘时，表情当即变得伤心沉重了起来。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思月此刻的心情。

　　许久，思月才开了口：“把大伙儿都沙葬到沙漠里吧。”

　　慕无忧道：“沙葬？”

　　“对。”思月看着死去的娘，喃喃道：“沙葬是这里的一种下葬方式。我从小就听说过，只要把死去的肉身烧成灰烬，洒向沙漠，死后就可以在宽广无尽的沙漠中自由自在地游荡，不饿不累无拘无束。若是遇到了在沙漠中迷路了的人，还可以为迷路了的人指路，能积阴德。我娘很喜欢这种沙葬，她曾说过她死后也想要被沙葬。”

　　慕无忧一怔，心觉这沙葬还蛮有意义的。

　　楚安明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将他们都沙葬了。”

　　“好。”思月虽是答应了，但神情还是满满的不舍。

　　待到众人将惨死于妖怪之手的尸体都齐齐烧成了灰烬，思月便走在最前面，领着大家来到了最近的一片沙漠。

　　此刻，远处金黄色的沙丘宛如一座座巨大的坟，埋葬了不知多少沙葬之人的灰烬。

　　沙葬之人的灵魂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自由自在地飘荡，既是不羁的游魂，也是迷路者的指路灯。

　　思月捧着自己母亲的骨灰，将其用力撒向了前方的沙漠。

　　众人也将戏班子中的人的骨灰纷纷扬向了沙漠。

　　一时间，似是飞雪落炙沙。

　　白花花与金灿灿融为了一体。

　　所有的一切重归于大地。

　　思月对着沙漠看了许久，或许是看到了什么，又或许只是想要跟母亲与戏班子中的人完成最后的送别。

　　“呼——呼——”

　　沙漠中的风一阵阵吹来，吹得人发丝乱舞。

　　“走吧，我想看看我爹飞升之前住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子。”思月步至楚安明的身旁，看着楚安明的眼底有了一层不一样的坚毅。

　　楚安明抬眼扫了一圈众人，目光最后落到了慕无忧的身上。

　　慕无忧明白，楚安明这是在等自己的命令，嘴角不经意间扬起来了些许。

　　的确是该继续前进了。

　　若是能早一日赶到京师，进到皇宫，就能早一日灭了西夷人。

　　慕无忧毫不犹豫道：“出发。”

　　“是！”

　　众人齐声答应。

　　于是，大家离了沙漠，出了沙铜镇，继续前往了京师的方向。

　　在路过一家成衣店时，楚安明为思月买了一身新衣裳。虽是男装的款式，但思月实在是貌美，即便身着男装，仍是给人感觉像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你是不是从小就经常被人认成小姑娘啊？”慕无忧弯腰探头到了思月面前。

　　“是啊，包括你。”思月气鼓鼓地看着慕无忧。

　　慕无忧道：“哎哟气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貌美小公子日后长大了可是很受欢迎的。”

　　“当真？”思月斜着脑袋看慕无忧。

　　“当然是真的啊。”慕无忧轻轻弹了一下思月的额头。

　　“哎呀！”思月一手捂住了慕无忧弹过自己的地方，气道：“你可不许骗人啊！”

　　“我当然不骗人。不过你的性格要是太差，就当我刚刚的话没有说过。”慕无忧直起身子，目光看向了别处。

　　“我的性格可不差！”思月当即反驳。

　　“呀，思月，吃不吃糖葫芦？”慕无忧目光定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上。

　　思月立马道：“吃！”

　　“我去买。”楚安明先一步走向了慕无忧看着的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望着楚安明的背影，慕无忧轻声一笑。

　　思月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慕无忧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敛了笑容。

　　“啧，奇奇怪怪，奇奇怪怪……”思月看着慕无忧的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这眼神一直到楚安明把两人份的糖葫芦给买来递到了两人手中才变为了专注并落在了糖葫芦上。

　　在行了一些时日之后，慕无忧感觉吹来的风逐渐变小了。

　　队伍距离沙域越来越远，也就意味着距离京师越来越近。

　　这日，大家来到了一片放眼望去皆是废弃房屋的地方。

　　明明已经靠近京师了，可竟还有这样的地方，别说繁华了，根本就是毫无生气。

　　“以前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吗？”慕无忧四下张望着，努力让自己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都是真实存在的。

　　羽之珞步至慕无忧身旁，道：“这处的居民在很久之前被西夷人强行抓进了宫中，估计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强行抓走？是因为何事？”慕无忧不解。

　　羽之珞道：“据说是因为西夷人不吃猪肉，但是其中一个西夷皇子打扮成平民的样子出宫来到此处的一个面馆中吃饭，结果不小心吃到了混着猪肉肉沫的面条。于是这位西夷皇子大发雷霆，当即要去后厨把做他那碗面条的人给当众凌迟了。然而这家面馆在此地非常有名，大家都很喜欢面馆的厨师。当时在场的很多人不知眼前发火的人是西夷皇子，都当他是来故意搞事情砸店的人，于是都上前去揍他。结果可能是由于揍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竟是被一拳一脚给活生生打死了。后来当今的西夷人皇帝得知了这件事情，就派人把此处的居民都给抓到宫中了。至于他们会在宫中遭受什么，怕是难以想象。”

　　“这样啊……”慕无忧思索道：“那岂不是把一大堆无辜之人都给抓了？”

　　羽之珞道：“是啊。毕竟是凶残无赖的西夷人，他们才不会顾及无辜之人。杀多了，他们怕是还会开心地拍手叫好。”

　　慕无忧道：“那羽宗主知道那家面馆叫什么吗？”

　　羽之珞道：“春来面馆。”

　　慕无忧道：“羽宗主知道面馆的位置在哪儿吗？”

　　羽之珞道：“知道。”

　　慕无忧道：“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羽之珞道：“自然可以。”

　　“带路。”楚安明望向了羽之珞。

　　“是。”羽之珞立马走到了最前面带路。

　　但此地许是被荒废得太久了，处处杂草丛生，吹过房屋的风像是在鬼叫一般。一行人穿行在房屋与房屋之间，此刻又无一人说话，慕无忧莫名觉得大家竟是有点像默默过境的阴兵了。

　　在羽之珞带着大家七拐八了好些路之后，慕无忧终于见到了一家破败不堪的面馆。

　　只是这家面馆的牌匾大概是被砸了，只剩下牌匾那四个残破的角还勉强残存在上。

　　慕无忧道：“话说羽宗主之前来这家面馆吃过面吗？”

　　“吃过。”羽之珞转头望向了羽亦绮、羽莫离、羽涔，回忆道：“还带着他们仨一起来吃的。”

　　突然被提及的三人都愣了愣神，齐齐看向已经没有牌匾了的春来面馆。

　　“好吃的，之前来京师的一段时日我们在这儿吃过十几回呢。”羽涔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是嘛？那看来是真的很好吃了。”慕无忧倒是好奇春来面馆的面到底是什么味道了，居然能让回头客来吃十几回。

　　“还有他们家配面的芝麻饼子也好吃，我可喜欢吃他们家的芝麻饼子了。”羽莫离有些兴奋。

　　“可惜，现在的春来面馆变成这个样子了。”羽亦绮满眼遗憾。

　　羽涔不悦道：“都怪西夷人。”

　　羽莫离附和道：“就是，都怪西夷人。”

　　慕无忧感慨道：“原来是常客啊，我就说羽宗主怎么会这么熟路。”

　　正当慕无忧想要走近破败不堪的春来面馆仔细瞅瞅时，一个急促的女声突然从斜上方传来：“别上前！！！”

　　“嗯？”慕无忧脚下步子一顿，抬头往斜上方看去。

　　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白衣女子从一旁连成一排的房屋屋顶上疾步跑来，手中还持着一把大大的弓。

　　此时，那女子已经把搭在弓上的箭对准了慕无忧方才正准备要迈步往前而去的那块地方。她手中拉紧的弓弦仿佛随时都会松开，让箭突然射出。

　　慕无忧一惊，当即后退一步。

　　楚安明一把将慕无忧拉向了自己，对着那屋顶上那女子问道：“来者何人？！”

　　“嗖——”

　　楚安明话音刚落，女子的箭便忽地射出，猛然插到了慕无忧方才正准备要迈步往前而去的那块地方。

　　“嘶……吓人！”慕无忧忍不住惊呼。

　　下一刻，女子一箭插到的地方竟是逐渐现出了一个青色的条状物。

　　“蛇？还会隐身？蛇妖？”慕无忧看到那条状物的尾部时，又是一惊：“鱼尾？蛇鱼妖？”

　　不对，既然是妖，那自己怎么会察觉不到有妖气呢？

　　“这东西叫地游青，能与周围的环境变成一致的颜色。它最喜食人双目，但其肉质鲜美，人若食之，可令皮肤光滑。”女子落到了破败不堪的春来面馆大门前，走近了被她一箭插中的青色条状物。

　　慕无忧道：“这不是妖物？”

　　“不是！”

　　两个男声异口同声地响起，说话之人分别从两处不同的地方赶来。

　　慕无忧分别往那两处地方看去，见来者是两个身着皇堤宫氏校服的弟子，疑惑道：“你们是？”

　　“在下林无风！”

　　“在下东方星穹！”

　　两个皇堤宫氏弟子一前一后报了姓名，动作潇洒地一左一右落到了戴着黑色面纱的白衣女子身旁。

　　“东方星穹？东方家的人？”慕无忧喃喃自语，心觉该不会是遇到东方自在的亲人了吧？

　　“……咦？你是……东方自在？！”女子注意到了护着慕无忧的楚安明，目光忽然紧盯楚安明。

　　“嗯，啊，怎么了？”慕无忧立马意识到眼前的人大概是认识东方自在。

　　“弟弟！！！”女子双目顿时瞪大了不少。

　　“侄子？”东方星穹的目光也落到了楚安明的身上。

　　不会吧？这么巧？真是东方自在的亲人啊？而且那女子还是东方自在的亲姐？

　　慕无忧愣愣地看着女子，下意识道：“你是东方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