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追你吧》庞烨

43、番外

　　裴衍搬来第一天，宋瑜然是第一个发现的。

　　闲置许久的隔壁房屋，有一天居然听到了莫名的响动。

　　而且不是老鼠，是人为制造的。

　　也不是光明磊落的，而像是偷偷摸摸的。

　　房东太太，前两天还挨家挨户通知大家：

　　说最近这片闹贼，好几家都被偷了，让大家晚上睡觉务必锁好门窗，有情况及时报警！

　　宋瑜然看了半天，觉得好笑：

　　天还没黑呢，这贼就出来上班了。

　　看来也是个缺心眼的。

　　连踩点都不会，这屋都没住人，你偷个空气啊？

　　宋瑜然顺手一个报警电话！

　　如果说，上一秒，宋瑜然还在做梦：

　　主席台上，她接受了锦旗，教导主任铿锵有力的报道着她见义勇为的跌宕故事。

　　底下她的同学们，纷纷投来十二分的敬佩目光。

　　也许，不用十二分！

　　十分——不！九分都行！

　　「嘿！嘿嘿！嘿嘿嘿嘿！」

　　宋瑜然压不住嘴角贱兮兮的笑容，直到片警赶来之后，接着房东大妈也赶来了。

　　跟着房东大妈极力解释：

　　「没有招贼啊！是房子租出去了，都空了五年了，终于租出去了！」

　　大妈一脸守得云开的表情，就像是自己单身三十多年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房东接着手指向她的新租客：

　　「你看看这小伙子！多俊啊！」

　　大妈义正言辞的继续科普起来：

　　「看没看过法治进行时？哪个贼长得不是歪瓜裂枣，贼眉鼠眼的。」

　　「这么帅还用当贼，靠脸吃饭不香吗？」

　　宋瑜然瞅准时机，高竖大拇指，连连捧场：

　　「香！确实香！这颜！我都眼馋了！」

　　宋瑜然嘴上没头没脑一顿吹捧，心里就盼着大家都被房东大妈带跑偏了。

　　想不起来这场闹剧的起因，别让正题又回归到自己做的蠢事上，不然真会社死当场。

　　好端端的一个黄昏，宋瑜然站人家门口当了二十多分钟的捧哏。

　　学校里，宋瑜然咬着笔头出神！

　　死党宋婉婉兴奋的像喝高了一样，把宋瑜然当成摇钱树一样晃来晃去。

　　「你听没听说，咱们班又来了个新生！」

　　「巨帅！人现在就在办公室里！」

　　「好几个人都瞧见了，隔壁班女生还围着他找老半天，说一个死角都没找到！」

　　「大家都说，校草要换届了，你激不激动？」

　　宋婉婉激动半天，最后换来了宋瑜然半死不活的「呵」了一声。

　　宋婉婉看她一脸厌世表情不解道：

　　「怎么了这几天，这不像你风格啊？」

　　资深颜狗宋瑜然，往常听到「帅哥」就来劲，见到「好看的」眼就放光。

　　今天这副提不起兴趣的样越看越诡异！

　　宋瑜然半天才冷冷「哼」了一下！

　　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宋婉婉感到惊悚：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徒有其表？」

　　「知不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知不知道，除了帅一无所有不是夸人的话？」

　　宋瑜然越说越咬牙切齿——

　　想起那天，低头哈腰了快半个小时。

　　眼看话题脱离正轨了。

　　警察叔叔或许看出了她的窘迫，三言两语就给那天的乌龙做了结束语。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呢。

　　被奉承了快半个小时的人，也就是当事人之一，开腔了：

　　「那能不能保证，类似的事不再发生？」

　　这话还算轻，宋瑜然还没在意。

　　紧接着，那人红口白牙的说：

　　「能不能保证，我以后不被人骚扰？」

　　宋瑜然顿时头脑轰隆！

　　如果情绪也有声音的话，那在场的人或许都能听到：

　　她的面子和里子碎裂成渣渣，可怜巴巴的散落了一地。

　　宋瑜然把怨恨的情绪带到了谈话中：

　　「红口白牙！」

　　「污人清白！」

　　「一口一个骚扰，长的好看了不起啊？」

　　宋婉婉本来满头的雾水，这下像是明白一点了：

　　她这姐妹，花痴一个。

　　见到帅的就挪不动步。

　　大概又见到哪个帅哥，花痴的模样太过直白，言语间又没个把门的。

　　引起了人家的不适，可能最后报警了吧！

　　想到这里，宋婉婉赶紧言语安慰：

　　「宝儿，咱不生气，好看的多的是，咱换个人接着欣赏！」

　　宋瑜然的火气刚平复一点，那让人火大的模样居然又出现了！

　　起先，宋瑜然有点懵。

　　接着，宋瑜然缓过劲来了：

　　哦！明白了！原来是租房来上学的！

　　房子恰好租到了自家隔壁；

　　上学也跟自己一个学校一个班！

　　自己误把他当成贼，他说自己骚扰他。

　　真寸啊！

　　都让自己赶上了！

　　宋瑜然闭眼，不想看不美好的事物！

　　但耳朵没办法堵上，那声音一个劲往里头钻：

　　「大家好！我叫裴衍。」

　　「裴衍的裴，裴衍的衍。」

　　「以后请多关照！」

　　宋瑜然又开始冷哼，心里面：

　　「那么多词儿，挑了个跟自己不沾边的。」

　　简短的介绍后，是一阵原地爆炸的掌声。

　　不值钱的同桌，更是凑到她耳边添堵：

　　「卧槽！真养眼啊！声音也苏！」

　　「我要死了啊啊啊！」

　　班主任好说歹说，才让大家热情消减。

　　班主任指着后排说：

　　「你个最高，坐最后一排吧，能看的见吧？」

　　裴衍也没矫情：

　　「能看见！」

　　听到安排座位了，宋瑜然立马睁眼看。

　　班主任指的是第四组最后一排！

　　宋瑜然坐第二桌倒数第二排！

　　万幸啊！

　　裴衍人高腿长，几步跨过去，弯腰一瞧：

　　「老师，桌子坏的！」

　　没等班主任重新安排，裴衍又跨过第三组，来到了第二组最后一排。

　　宋瑜然只感觉身后来了一阵风。

　　虽然没回头，但感受到了身后的压迫感。

　　老师点头，好说话道：

　　「你坐那儿也行！」

　　宋瑜然：——

　　心里一万个不舒服！

　　就这么水灵灵的坐过来了？

　　裴衍的到来。

　　第二组全程成员，忽略一个宋瑜然，没有人不欢迎的。

　　就宋瑜然一个人受罪了。

　　身后的人很安静，没有任何响动。

　　可宋瑜然无时无刻，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裴衍呼气，声音很小。

　　宋瑜然的心居然提了起来。

　　裴衍轻咳一声。

　　宋瑜然的心又提了起来。

　　裴衍翻书，摘笔帽，站起来回答问题。

　　宋瑜然的心，提了又放，放了又提。

　　反反复复，快成什降电梯了。

　　到了最爱的历史课，心思刚刚收了回来。

　　某个腿长不方便的人，脚没防住踢到了前面人的凳子腿。

　　宋瑜然一下子被踢醒了。

　　恼怒，但不敢发作。

　　学校如此，家里也不安生。

　　晚上回家，妈妈就交给她任务！

　　一碟子酥皮点心就交到她手上。

　　妈妈交代：

　　「隔壁新搬来了一家人，咱们老家的规矩，有了新邻居要送点心给人家的。」

　　宋瑜然一万个不情愿：

　　「这里又不是老家，别人老家也未有这风俗，这么做像上赶着巴结人家似的？」

　　嘴上这么说，宋瑜然心里还吐槽道：

　　「说不定还会说骚扰人家呢！」

　　宋瑜然发了一大堆牢骚，在林妈这里总结为一个字：懒！

　　在林妈眼神的威慑下，宋瑜然扭扭捏捏来了隔壁。

　　又硬着头皮敲开了那个门！

　　门开了，宋瑜然要解释来意，看到眼前的人。

　　话说不出口了！

　　那天的事，有点阴影，是一方面原因。

　　还有就是，抛开这些恩恩怨怨，有个像小说里走出来的男生，就站在你的面前。

　　的确很难做到，心随意动，大方从容。

　　宋瑜然「嗯」了半天，还是裴衍聪明。

　　看到她端着的酥皮点心，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没有接触还好，一接触更尴尬了。

　　而且还是宋瑜然主动的！

　　学校里，说熟不熟，说陌生不陌生的人。

　　他还坐在你身后，你就很难坐的踏实。

　　宋瑜然正纠结着，裴衍进教室了。

　　上次，他绕了一圈，才坐到了她后面。

　　这次，没有绕路的必要了。

　　裴衍选了最捷径的一条路，从宋瑜然身边经过的时候，宋瑜然甚至没反应过来。

　　宋瑜然依然身体靠外！

　　裴衍也没选择避让！

　　经过的时候，裴衍的衣袖，从宋瑜然脸上擦了过去；

　　裤腿，也从宋瑜然腿上扫了过去。

　　宋瑜然失神！

　　鼻腔里，甚至脑子里，都是裴衍的味道。

　　跟大多数男生一样，是洗衣液的残留味。

　　但跟大多数男生不同，那些男生身上香味中，夹杂着烟草的呛人味。

　　还有有若有似无的汗臭，和不知来历的臭味。

　　与其说是自然残留，倒不如说是，用来掩盖其他气味的。

　　裴衍身上的则不同，只有很淡的香味。

　　除此之外，剩下的全是干净的气息。

　　宋瑜然回忆着那个味道。

　　和昨晚一样，裴衍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也是这种味道。

　　只不过，家里面浓郁了不少。

　　裴衍说过谢谢，接过了碟子。

　　转身进门的时候，宋瑜然随便扫了一眼。

　　隔壁屋子，她半年前来过一次。

　　印象里，又脏又乱，还有股怪味。

　　宋瑜然捂着鼻子，参观完了全程。

　　心想：哪个倒霉蛋会租这屋子？

　　今天，透过门口打量，风光大不相同。

　　宋瑜然甚至感慨：像是换了个屋子一样。

　　裴衍年纪不大，老规矩倒是都懂。

　　没有把空碟子递给宋瑜然，而是放了高高一摞水果糖。

　　宋瑜然随便一打量，心里知道这不便宜。

　　回家路上，她还吃了一个。

　　味道不错，特甜。

　　宋瑜然烦死了！

　　这裴衍是朵花吧，也太招蜂引蝶了？

　　逮到空闲时间，就有女生过来问题。

　　一上午了，就没消停过！

　　开始是一个，两个，还能忍受。

　　大课间的时候，七八个女生围过来了。

　　叽叽喳喳，嬉皮笑脸，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

　　她们该特默契，给裴衍留了充足空间，不去招惹他。

　　前面的人，可遭殃了，同桌先受不了，卷铺盖换了其他位置。

　　一上午，宋瑜然什么事都没做成。

　　书没看进去，单词背不了。

　　抄会儿笔记吧，胳膊肘被人一推。

　　整洁干净的页面上，留下了一道刺眼又丑陋的划痕。

　　有人还不满，抱怨宋瑜然：

　　「我说宋瑜然，你就不能让让吗？」

　　火气「蹭」一下被点燃了！

　　宋瑜然双拳重重砸向桌子，气势汹汹跳了起来：

　　「有完没完了？」

　　「从早吵到现在，你们烦不烦，还让不让人学习了？」

　　「心里没点数吗？是冲着题来的，还是冲着人来的，几辈子没见过男生了？」

　　「不戳穿你们，你们也不怕吓坏新同学，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一下子，全班鸦雀无声。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这时候都安分回到了座位上。

　　宋瑜然长舒一口气，觉得轻松了不少。

　　世界总算清净了，可发完脾气又有点心虚。

　　一直以老好人的形象示人，今天却把大家吓了个够呛。

　　宋瑜然事后在想：罪寇祸首是谁呢？

　　恰好这时，后面的人满足的舒了口气。

　　像是在感慨：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宋瑜然顿觉吃了亏，但好像又无可奈何？

　　算了，以后绕着裴衍走就行了。

　　宋瑜然上午刚做好的打算！

　　实在不行，也找班主任换个座，班主任却主动找她来办公室。

　　班主任开门见山：「你跟裴衍熟不熟？」

　　宋瑜然被问懵了，但回答时也没含糊：

　　「不熟，他刚转过来，以前我没见过他。」

　　宋瑜然回答的滴水不露，甚至撒了点小谎。

　　班主任眉心微皱，嘴里嘀咕道：

　　「那就奇怪了？」

　　班主任翻着手里的手册。

　　宋瑜然瞄了一眼，看到是新生登记手册。

　　「裴衍留的家庭住址，我看了看，你们两家住一起啊？」

　　宋瑜然捏紧手心，额头微微冒汗。

　　不知道班主任葫芦里卖什么药？

　　自言自语了半天，忽然间恍然大悟。

　　合上花名册，扭头打量了宋瑜然一眼。

　　笑了。

　　班主任温和解释道：

　　「老师叫你来，不是怀疑你俩有问题。」

　　「是裴衍家里有事，中午就被叫走了。」

　　「他说下午也回不来，能不能麻烦你把书包给他带回去？」

　　放学宋瑜然是最后一个离开班级的。

　　因为她不想让人看到。

　　是她提着裴衍书包回家的。

　　尤其上午，她误打误撞帮了裴衍的时候。

　　宋瑜然慢悠悠回家后，天都快黑了。

　　想着先把书包送过去，却看到裴衍家门口停着辆轿车。

　　轿车外观别致，车标醒目，叫做宾利。

　　宋瑜然多少了解一些，知道价格数目惊人。

　　停在穷乡僻壤的小街巷，就像下水沟里看到了一枚钻石戒指。

　　想到裴衍平时做派，猜车肯定冲他来的。

　　宋瑜然纠结还书包要不要稍等一下？

　　没等她决定，裴衍家门先开了。

　　宋瑜然是下意识躲进暗处角落里。

　　回过味来，内心腹诽：

　　「躲毛啊我，又不是上门来偷东西的？」

　　这时，裴衍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女孩。

　　女孩打扮时髦，也相当漂亮。

　　裴衍帮忙打开车门，催促女孩快走吧。

　　可女孩显然不情愿，拖拖拉拉没有上车。

　　裴衍也不惯着，转身就要回家。

　　女孩一急，扑过去要抱裴衍的腰。

　　裴衍似乎早有预料，轻松就躲开了。

　　女孩扑了个空，裴衍态度陌生起来：

　　「季甜，这样就没意思了！」

　　季甜也破防了，干脆喊道：

　　「你也没事干，着什么急啊？」

　　没事干就要陪着你腻歪，这什么逻辑？

　　裴衍无语，也懒得争辩。

　　眼睛随意一扫，扫到了偷看的宋瑜然。

　　宋瑜然也看到了，裴衍发现了她。

　　她已经躲起来了，没想到他视力真好。

　　裴衍嘴角一扬，似乎来了什么主意？

　　宋瑜然心中暗道不好，但逃跑来不及了。

　　裴衍抬高声音：

　　「我同学来找我给她讲题了，你还要站这儿耽误我们的正事吗？」

　　这话不单说给季甜听。

　　也是说给还打算躲着的宋瑜然听的。

　　听听，这是人话吗？

　　同学给你送书包，你把同学当枪使。

　　世风日下啊！

　　宋瑜然坐在教室里，暗暗下定决心：

　　发誓她要再帮裴衍，她宋瑜然就是一条狗。

　　昨晚场面还历历在目：

　　她是如何被迫站了出来，如何被女生瞧了又瞧。

　　然后目光锁定在，她怀里裴衍的书包上。

　　最后愤恨地瞪她一眼，才愤愤不平的上了车。

　　留她独自在风中凌乱。

　　裴衍也拿回了自己的书包：

　　「谢了！你真是个好人！」

　　临走前还不忘挖苦她一句。

　　裴衍站到门口，似乎又想起来什么。

　　又回头问她：

　　「要一起写作业吗？」

　　宋瑜然转身回家，怒骂道：

　　「一个人去写吧，你这个心机男孩。」

　　当然！是在心里狠狠骂了一下！

　　第二天，上学。

　　宋瑜然是踩着打铃声，最后一个进班的。

　　她怕裴衍周围又围了一群人。

　　她可不想再当回恶人，反替裴衍解围了。

　　只是没想到，进门就见裴衍孤零零一个人，趴在课桌上补大觉。

　　今天没一个来找他问题的女生。

　　宋瑜然有点不适应，不适应自己班女生啥时候居然矜持了？

　　听到上课铃，裴衍也慢慢坐直了身体。

　　惺忪的睡眼，跟宋瑜然直视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宋瑜然被发现后难为情，赶紧避开了目光。

　　裴衍反倒盯她盯得心安理得。

　　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护送宋瑜然从门口一直坐到了座位上。

　　宋瑜然回了回神，心里默念着一句话：

　　甭理他！甭理他！谁理他谁没好事！

　　心里刚默念了一遍。

　　自己肩头就被人弹了一下，感觉像被电触了一下。

　　宋瑜然急忙回头。

　　那修长又漂亮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抵在她的肩头。

　　手指的主人，也就是她后面那位，拖着慵懒的嗓音说道：

　　「借我支笔，我忘带了！」

　　宋瑜然吐槽：

　　真是吃饭不带碗，打仗不拿枪！

　　宋瑜然唾弃了一下这种行为。

　　当然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唾弃。

　　身体还是友好的拿了支笔递了过去。

　　没接。

　　裴衍的手指，还抵在宋瑜然肩头不动弹。

　　宋瑜然心想你要不要了，裴衍却得寸进尺的开口说：

　　「这笔好娘！我要黑色的！」

　　宋瑜然瞪大眼睛，她第一次听说：

　　笔还分娘炮和爷们的，也是涨知识了。

　　最终，好脾气的把爷们的黑笔给了裴衍。

　　那也是她一直用的。

　　宋瑜然用了被嫌弃的红壳笔。

　　宋瑜然一句话也没说，心想以后也要尽量保持沉默。

　　沉默一直保持到了第二节课。

　　英语课上，老师讲完课文，开始让大家小组讨论。

　　以前，宋瑜然和同桌都跟前排的讨论。

　　本来也要按以前的规矩来，最后一排的裴衍出声了：

　　「前排的！好歹转过来一个，全班剩我一个了？」

　　宋瑜然和同桌互相绷着眼睛。

　　同桌这么久了，看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宋瑜然本来想把机会留给同桌。

　　裴衍转学过来，她可没少亢奋。

　　可这个同桌，也就嘴厉害，心里怂死了。

　　让她单独跟裴衍讨论，估计得紧张尿了。

　　宋瑜然还没开口，同桌就先怂了：

　　「我选前排！宋瑜然你跟新同学讨论吧！」

　　宋瑜然：「……」

　　这嘴巴慢的坏处就是：

　　死嘴，下次能不能机灵点？

　　宋瑜然硬着头皮转过去了。

　　一起转过去的，还有被立起来的英语课本。

　　立在两人中间，像隔了一道屏风。

　　我看不见你的脸，你也别关心我脸上做什么表情？

　　宋瑜然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她躲在书后面，听到裴衍笑了一下。

　　大概是默许了这种「见外」的行为。

　　裴衍没再多说什么，跟宋瑜然讨论起来。

　　讨论的是一段阅读理解。

　　先阅读课文，然后回答问题。

　　裴衍一读课文，宋瑜然惊住了：

　　卧槽！对面是坐了个外国人吗？

　　宋瑜然头差点没从书后面伸出来！

　　不止她，老师叫裴衍回答。

　　裴衍开口的时候，老师也一直在点头。

　　全班鸦雀无声，就差把佩服写脑门上了。

　　下课了，宋瑜然有点失落。

　　因为刚刚，是她和裴衍一起回答的问题。

　　裴衍的发音非常漂亮！

　　而宋瑜然的发音也是专门练习过的！

　　以前很标准！

　　现在一比较，曾经她还沾沾自喜过的口音。

　　像是照着伦敦郊区学习的一样！

　　又土又难听！

　　刚才她真是硬着头皮读完的。

　　尤其刚刚，当裴衍先读完之后。

　　大家的耳朵，都经过正统发音的洗礼。

　　老师居然又让她接着读。

　　她每读一句，都能听到点压抑着的嘲笑。

　　她就像在示范错误答案一样！

　　唉！留下阴影，以后都不会自信了。

　　宋瑜然懊恼着，知道碰到裴衍她就没好事。

　　裴衍又敲了敲她的肩膀。

　　宋瑜然没回头，也没好气道：

　　「干嘛？笔没墨了？」

　　裴衍没计较她口气不好，而是问：

　　「发音能练出来，想学吗？想学教你？」

　　宋瑜然咽了口口水。

　　努力消化着裴衍话里的含金量。

　　想到自己也能有一嘴漂亮流畅的发音。

　　宋瑜然有点动心了。

　　放学，她在裴衍家门口溜达着。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样子有点不太雅观！

　　手伸了好几次，结果都不敢按门铃。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他家呢？

　　那扇门像长眼睛了，突然自己打开了。

　　门口站着裴衍，一副站了很久的样子。

　　裴衍问她：

　　「你巡逻呢？」

　　宋瑜然哑口无言，捏了捏手里的课本。

　　她看到他还穿着白衬衫和校裤。

　　脚上踩着的脱鞋。

　　裴衍站在门口，自然松弛的样子，过来只猫都要多瞅两眼。

　　裴衍让开过道，宋瑜然识趣的溜了进去。

　　自打裴衍搬过来，宋瑜然都是止步于门口。

　　一进来才发现，里面简直鸟枪换炮。

　　破破烂烂的房子，被他收拾的古朴又别致，好看的就像走错了地方。

　　眼睛一扫，再看见他的吃穿用度。

　　也猜出他家里是相当不差钱的。

　　怪不得房东大妈提起他，比提起亲儿子还亲热。

　　裴衍一个人住，有单独的一间书房。

　　那晚，在书房里。

　　裴衍一句一句，纠正宋瑜然的口音。

　　细微的差别被改正，宋瑜然惊艳于自己发出来的每个音节。

　　枯燥的过程，硬被裴衍搞得比玩游戏还有意思。

　　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宋瑜然回神，天都黑了。

　　她还意犹未尽，裴衍教的也很投入。

　　宋瑜然犹豫了下，随口说了句：

　　［天都黑了！］

　　裴衍点头，知道太晚了，很平常地问了句：

　　「明晚来吗？」

　　她知道裴衍是问她明晚来不来学习？

　　可这话进了她耳朵里。

　　心就却不受约束的心猿意马起来。

　　从裴衍家出来，还是一个劲的狂跳。

　　但是好像，那点莫名的生分没了。

　　学校里，再见到彼此，依旧不打招呼。

　　但不用刻意眼神躲避。

　　嘴角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彼此便心照不宣了。

　　课堂讨论，也不用再拿书本当成屏风。

　　大大方方讨论就好，反正组里就两个人。

　　说什么话别人都听不见。

　　英语科目上，宋瑜然没少得到裴衍的好处。

　　过后发现，其余科目裴衍也是出类拔萃。

　　都是邻居，除了英语，其他科目，肯定也要沾一下裴衍的光。

　　于是乎，所有作业都放一起做了。

　　宋瑜然放学，就往裴衍家里跑。

　　时间久了，林妈问女儿：

　　「一放学就跑，又去哪里疯了？」

　　宋瑜然回她：

　　「去同学家做作业！」

　　林妈问她哪个同学，宋瑜然只回答同学家就在附近。

　　宋瑜然成绩噌噌上涨，林妈乐的合不拢嘴。

　　忽略细节，跟宋瑜然说道：

　　「学习最要紧，回不回家不重要，方便的话，住到同学家也没问题！」

　　宋瑜然感谢有个开明又糊涂的妈妈。

　　宋瑜然成绩上升飞速，离不开裴衍的功劳。

　　可自打裴衍辅导她之后。

　　辅导她的时间，比裴衍学习时间还多。

　　每晚宋瑜然离开后，裴衍才开始做题。

　　时间久了，宋瑜然看他。

　　除了越看越像个神以外。

　　她不安的小良心，总跳出来指责她白嫖不好。

　　她一分心，就会走神。

　　裴衍看着她眼神空洞，叫了声她的名字。

　　果然人在现场，魂儿不见了。

　　裴衍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宋瑜然被一吓，魂儿回来了。

　　裴衍问她：

　　「灵魂出窍去哪玩了一趟？」

　　宋瑜然更愧疚了，头也低了下去，很内疚：

　　「要是没我打搅，你大概不用这么忙！」

　　裴衍愣了一下，原来她是在纠结这个？

　　看她那副麻烦别人，像做错了事的样子。

　　裴衍笑了，笑得无所谓道：

　　「那你想不想我早点休息？」

　　宋瑜然当然是这个意思，连连点头。

　　裴衍继续拿笔勾勾画画，回归正题道：

　　「那就认真一点！」

　　宋瑜然不敢跟裴衍顶嘴，不敢不听他的话。

　　很快「帮扶计划」做完了。

　　宋瑜然收拾课本，心不在焉的样子。

　　裴衍瞧她那副良心难安的样子。

　　他要不给颗定心丸吃。

　　某人明晚只怕「找借口」不来了。

　　裴衍开口：

　　「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帮我做顿饭也可以。」

　　宋瑜然抬头，眼睛里一瞬间有了光：

　　「做顿饭就可以了吗？」

　　裴衍其实会做饭，而且味道也不差。

　　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

　　总觉得有点食之乏味。

　　他本来想说，要不你留下陪我吃顿饭？

　　可他知道这话一出口，某人怕是要内疚不完了。

　　所以想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裴衍站厨房门口，看着宋瑜然忙里忙外。

　　他负责找到食材和厨具，充当下手。

　　冷清的厨房，难得的有了烟火气。

　　可渐渐地，温馨场景怎么往喜剧现场发展了？

　　先是某人切菜的刀法，怎么越看越像在剁鸡食呢？

　　还有起锅烧油的时候，反复起锅了三次。

　　似乎才搞清楚「把菜搞里头」的那个合适当口。

　　好不容易，菜终于不完全的抵达锅里。

　　本来应该一顿翻炒，防止糊锅的时刻。

　　林大厨却悠闲的拿起手机，并且朝裴衍站着的地方，微微侧目。

　　举手投足间，多少带着点紧张和不自信。

　　而人都是越这样越容易出差错。

　　裴衍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站在后面。

　　所以宋瑜然才紧张的，刚想走开。

　　下一秒，手机里慷锵有力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出来：

　　「新手小白第一次学做菜，一分钟教你搞定做菜的基础步骤。」

　　声音很大，大概是音量键调到最高那么大。

　　裴衍就算想装没听见也装不了。

　　挣扎了很久，宋瑜然最终决定交出做饭权。

　　她发誓！她真的炒过菜，还不下三次。

　　只不过，每次都会有林妈在旁坐镇。

　　林妈下达命令，她负责实操。

　　笨死了！

　　学了三次，什么时候搁盐都没记住。

　　怀着更加愧疚的心情，等到了裴衍做好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了桌。

　　宋瑜然尝了一口，愧疚感顿时减轻不少。

　　幸亏自己没做，不然裴衍会以为，她是按着「猪食」的做法做的。

　　这下子，白嫖人家的辅导不说，又白蹭了一顿饭。

　　一顿饭吃的，宋瑜然一百个心理活动。

　　裴衍都看在眼里，半晌说了句：

　　「我很少自己做饭，平时都是点外卖！」

　　宋瑜然抬头，开口问他：

　　「你做饭这么好吃，干嘛不自己做？」

　　宋瑜然夸人格外真诚，裴衍笑了下说：

　　「一个人吃饭，没什么胃口。」

　　裴衍这么一说，宋瑜然像是心口被撞了一下。

　　她这才想起来了：

　　裴衍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们这条街上。

　　家人，亲戚，朋友这些从来没出现过。

　　宋瑜然吃了几口面，才试着问了句：

　　「你不跟家里人住吗？」

　　裴衍不在意谈家人，随口道：

　　「我自己住，从小就自己住。」

　　说完，裴衍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打量起宋瑜然。

　　宋瑜然以为他不想提家人，还后悔自己冒昧了。

　　谁知下一秒，裴衍笑了，笑容有点玩味：

　　「你不清楚我的底细，就敢吃我做的饭，不怕我是坏人吗？」

　　裴衍可把宋瑜然问住了。

　　宋瑜然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半天才问：

　　「那你是坏人吗？」

　　裴衍乐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问题一开始就很幼稚。

　　又不是没有鉴别能力的小朋友。

　　怎么会分不清呢？

　　裴衍轻笑了声说：

　　「我不是坏人！」

　　跟着又阐述上一句结论的依据：

　　「我是坏人的话，你现在就不是在吃饭了。」

　　宋瑜然开始没多想，还跟着他的话头重复：

　　「你不是坏人，不然我就不是在……」

　　两人对话对话像是打哑迷一样。

　　宋瑜然一不小心就猜中了裴衍给的谜底。

　　谜底揭晓的时刻，答案清晰、直白的呈现出来，反而让大脑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连吃饭要用嘴的常识都消失了。

　　已经吞入腹中的食物，像是添入火炉中的剧烈燃料。

　　宋瑜然觉得自己快要沸腾了！

　　面都还没有吃完，她就奔向了阳台。

　　此刻夜风中浸透的凉意，对她来说是缺氧时的呼吸。

　　此刻宋瑜然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轻扶着阳台围栏，扭过脸盯着早已一片沉寂的屋外望。

　　只有暂时远离裴衍，她才能让自己保持稍微清醒又理智的头脑。

　　但是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宋瑜然还是觉得受不了了。

　　心脏疯狂的跳动好像是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而且似乎是愈演愈烈，最后忍不住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