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穿书吗》依文宁

54、第 54 章

　　做足心理建设，方玉回踏进大门。

　　屋子净中带乱，阳台玻璃干净得仿佛清泉溪流，蓝天白云静静流淌。分割阳台和客厅的小水吧上横七竖八摆满作业本和试卷，陶嘉时对着咖啡机比划线条，谢怀瑾满脸不服地叼着笔，看陶嘉时的眼神像是在看逼良为娼的老鸨。

　　余光扫到玄关处水绿色的漂亮人影，谢怀瑾连忙坐直了，捣鼓着陶嘉时的胳膊肘问他，“我形象还可以吧？没有那种书呆子的憔悴吧？”

　　陶嘉时顿觉一言难尽，心说你再用这种状态学一百年都不会有书呆子的憔悴。扭脸看见方玉回进来，他懂了，点点头说：“还可以。”

　　“那就好，”谢怀进呼了口气，扬眉急切道，“嫂嫂你来啦，我学习呢！”

　　谢少爷的脾气秉性与从前相比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眼里的执拗没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求夸求摸的朴素愿景。方玉回不太适应地点头，“加油。”

　　好几天没见了，谢怀瑾走过去接过方玉回手里的水果，转身把林之珩挤到一边，一边警惕着林之珩的反扑一边争分夺秒地献殷勤。

　　林之珩被他一胳膊怼到门框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争不抢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客厅。

　　谢怀瑾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林之珩坐在沙发上问。

　　“我刚才挤你，你居然没有反应？”谢怀瑾心无城府道。

　　“哦，”林之珩淡淡解释，“因为我哥不让我跟傻子争高低。”

　　谢怀瑾：“你是不是想打架？”

　　林之珩敷衍地笑了一下，实则懒得理他，仰头靠着沙发背眼一闭退出聊天群。

　　两人忙着嘴仗，一个没看住，方玉回被陶嘉时拉去问功课，轻声细语的讲解声传来，根正苗红。

　　他们对此没有异议，私心都差不多——与其让方玉回跟对方在一起，他们宁可让方玉回心无旁骛地给陶嘉时当家教。

　　起码陶嘉时不会对方玉回动手动脚。

　　谢怀瑾没消停，从书包里掏出一小袋东西扔林之珩怀里，“拿去。”

　　“什么？”林之珩懒懒地睁开眼，翻了翻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坐直了。

　　文件袋里装着崭新的身份证、单页户口、出生证明、疫苗本、社保卡，甚至连驾驶证、护照和通行证都有。

　　谢怀瑾不知道林之珩的具体年龄，为了省事，直接给他弄成了十八岁整。

　　“厉害啊，”林之珩翻看着模样熟悉的证件，啧啧称叹，“你们资本家办事效率就是高哈。”

　　“废话，京市公务员拿的工资都是我家的税，给他爹办事能不快吗？”谢怀瑾得意地抬起下巴。

　　林之珩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觉得被谢少爷压榨的工作人员真是倒霉得要命。重新闭上眼，矜贵地开口，“我睡一会儿，你自己玩去吧。”

　　一向不善察言观色的谢怀瑾没发现林之珩的异常，从茶几上抱了两袋零食，超经意地走到阳台旁听。

　　两分钟后咬着薯片晕倒在水吧台上。

　　陶嘉时觉得这位纨绔少爷只要一沾上方玉回和林之珩中的任意一人就会变得笑料满满，但他还记得谢怀瑾几次三番给自己解围的恩德，体贴地压低声音说：“小回哥哥，我哥前两天做了套去年普通高二的期末模拟卷，考了六百多分呢。”

　　“好厉害，”方玉回惯性鼓励，温柔地问，“是哪所高中的期末试卷？”

　　“一中的，”陶嘉时说，“理科卷。”

　　京市一中是重点，以陶嘉颂辍学前的成绩考进去并不难，只是当时陶大勇想法设法阻拦他奔向更好的前程，所以与之失之交臂。方玉回笑得更加柔和，“真厉害，继续保持。”

　　陶嘉时早就过了讨巧的年龄了，可在方玉回面前又有点想要卖乖夸耀的念头。他亮着眼睛点头，“放心吧小回哥哥，我哥他每天都很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哥哥呢？”

　　“他在楼下打印资料。”

　　“这里没有打印机吗？”方玉回想也不想，掏出手机联系生活助理，“我让人明天过来装一台。”

　　陶嘉时眼睛更亮，眼里明晃晃的全是崇拜。环视一圈，林之珩和谢怀瑾都在睡觉，他小心扯了一下方玉回的衣角，“小回哥哥，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方玉回在虚无中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再加上晃晃学着他的样子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很多留言，所以有些事情他甚至比林之珩知道的还要细致。

　　方玉回猜测陶嘉时是有关于石碑女的事情要跟自己偷偷讲，不疑有他地跟着进了卧室，谁料陶嘉时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桃核手串。

　　鲜艳的红绳上系着几枚小金珠，桃核手工磨成小筐的样子挂在中间。

　　是大部分普通孩子都会在童年时候得到的礼物，温柔的母亲或外婆用手一点点磨平桃核的棱角，挂在宝贝身上祈求平安顺遂。

　　“听我哥说你的身体也不太好，”陶嘉时看上去很紧张，眼神落在方玉回颈上的格拉夫蝴蝶项链时更加没底，脸色红红的，声音很小，“……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收下吗？”

　　桃核打磨得圆圆的，浅色的沟壑每一处都干干净净。方玉回直接伸出手，“那你帮我戴吧。”

　　“欸？”陶嘉时睁大眼睛，很怕方玉回反悔似的，迅速把桃筐系在方玉回手上。

　　“谢谢你，嘉时，”方玉回笑着说，“我会好好保存的。”

　　陶嘉时羞赧道：“你不嫌弃就好。”

　　“我不嫌弃！”方玉回说。

　　他知道陶嘉时真正想要好好对待好好感激的人是晃晃，他只是沾光，可心里依旧雀跃兴奋，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他觉得奇妙而满足。

　　陶嘉时这才松了口气，然而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忍不住困扰。

　　他跟方玉回不常见面，见了面就要接连不断地把大量信息一股脑全部告知。他刚送了手串，又要说这件事，显得目的性很强。

　　“小回哥哥，那个女人前几天联系我了。”陶嘉时小心观察方玉回的脸色。

　　方玉回沉浸在桃核手串带来的喜悦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陶嘉时一口气道：“珈蓝中学的项目打了水漂，那个女人似乎早有预料，只说谢昭最近会来学校调取学生资料，届时我会作为学生会代表陪在身边，顺理成章地引起他的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等了快一周，谢昭依旧没有要出现的迹象，昨天那女人又联系我，说谢昭似乎找到了……找到了新欢，一直待在望和那边，连工作都暂时搁置了，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话音未落，方玉回那张粉嫩温润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落寞，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嘴角凝固的笑意，纤长美丽的睫毛轻轻颤抖，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轻晃起来。

　　陶嘉时连忙扶住他，在他的印象里，方玉回对这个未婚夫并没有多少感情，劝道：“小回哥哥，我觉得他根本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你可不可以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为难自己。”

　　“嘉时……”

　　“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对，你那么聪明，你的聪明才学不该浪费在与谢昭的情人们周旋上，也不该荒废在情爱里。你那么喜欢画画，如果你被婚姻禁锢住，就再也画不出自由的灵魂了。”

　　“你别说了。”方玉回撇开他的手，难受地扭过头。

　　“我……”陶嘉时的劝慰戛然而止。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猜错了，方玉回并非对谢昭没有感情，只是在隐忍痛苦。

　　他连忙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对不起小回哥哥，是我话太多了。”

　　方玉回摇摇头，情绪低落地安抚了一下惊弓之鸟似的陶嘉时，叹气道：“嘉时，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那我尽力帮你打探关于那个神秘新欢的信息。”陶嘉时连忙说。

　　方玉回强忍着心痛，微微笑道：“不用了，不要暴露你自己。”

　　两人重新回到客厅，和谐的气氛微微消散，陶嘉时惴惴地走回水吧收拾课本，方玉回坐在沙发上，低着头。

　　林之珩被吵醒，眯着眼问：“怎么了？”

　　在外人面前还能勉强忍着负面情绪，林之珩一问，方玉回就忍不住红了眼圈，抬眼委屈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问得林之珩整个人都懵了，心说怎么眼睛一睁一闭世界颠倒过来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他心惊胆战道：“我对你做什么了？”

　　“你为什么要让谢昭这么对我，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做、怎么做都比不过一个死人在他心里的分量？”

　　林之珩迷茫地眨眨眼。

　　什么死人？

　　又他妈哪个不懂事的NPC背着自己这个原著作者死掉了？

　　方玉回怕被陶嘉时看出自己的异样，抬手用力地压着眉毛，没再说关于死人的话，喃喃道：“我真的很后悔，怀瑾刚到家里的那天，阿昭为了伯母顶撞伯父，负气之下离家出走。那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他什么都没带，如果当时我陪在他身边，他就不会被欺负，也就不会给别人挺身而出的机会了……”

　　“那么一点小事，他怎么可以记那么久？”

　　林之珩听得有点呆。

　　他怎么感觉这剧本有些耳熟？

　　出于本能，林之珩追问道：“那人是谁啊？”

　　方玉回摇摇头，“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十三年前因为船难离世了。”

　　林之珩猛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