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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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瑾腿长步子大，陶嘉时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陶嘉时狼狈地穿好谢怀瑾的外套，拉链拉到最顶，艰难地喘了两口气，“谢谢你今天帮我，我……”
“吵死了，”谢怀瑾扭头皱眉，“不想挨揍就闭嘴。”
陶嘉时吓了一跳，既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也搞不懂他现在为什么又那么凶。
他安静地闭上嘴，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怀瑾身边。
谢怀瑾没急着把满身狼狈的陶嘉时带去餐厅，他很嫌弃陶嘉时身上挂着的油渍辣椒，不想让嫂嫂见到这个流浪汉似的脏东西，于是拎着人回了自己的宿舍，然后推进浴室。
陶嘉时懂了，谢怀瑾是孙家豪体面版。
他边洗澡边叹气，以为自己出了虎口，谁知是入了狼窝。
他没什么反应，他在入校前就对这种事做足了心理准备，就是不知道那个人在知道自己被其他人睡了以后会怎么样。
会不会放弃自己，然后把自己逐出迦蓝中学。
他挺舍不得离开这里的，毕竟迦蓝一年的奖学金有十二万六千元。
洗了二十来分钟，陶嘉时犹豫着他还有没有穿衣服的必要。
玻璃门随之响了一下，谢怀瑾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来，“衣服在门口。”
情.趣内衣！
一时之间，陶嘉时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
这可怎么办，他不会穿啊。
硬着头皮勾走门口的纸袋，陶嘉时紧张地打开一看，愣住了。
是一套浅黄色的运动服，洗过了，带着浅淡的茉莉香味，衣服下面还压着一包一次性内裤和一双没拆开的长袜。
意料之外的反转让陶嘉时更加忐忑，原本冷静的心脏逐渐变得不安，穿好衣服后捏紧衣摆走出去，惴惴的大眼睛无声地盯着谢怀瑾。
谢怀瑾正在回信息，看见陶嘉时出来后瞥过眼，“我十五岁那年买的，合适吗？”
其实有一点大，袖子完全盖住手掌，但陶嘉时依旧点了点头。
“这衣服现在都绝版了，便宜你了，”谢怀瑾收起手机，“走吧，我嫂嫂要见你。”
“我的衣服呢？”陶嘉时问。
他没问谢怀瑾的嫂嫂是谁，因为一会儿就见到了。
“你那衣服烂的跟厕所拖把似的，我给扔垃圾桶了，”谢怀瑾说着，坏笑了一下，“你舍不得？自己去翻啊。”
陶嘉时抿了下唇，不是没感受到谢怀瑾话里话外的羞辱，而是这点羞辱跟他经历过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和风细雨。
他安安静静地坐上谢怀瑾的车去往餐厅。
林之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哀嚎，“快两小时了，到底是什么澡需要洗那么久？”
“平复情绪也需要时间的，别着急，”方玉回把自己脸前的小甜点推过去，“吃个小蛋糕吧，垫一下。”
小蛋糕才吃了一口，一咪咪大小，只够尝个味。林之珩问：“哥哥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不是，”方玉回叹气，“小回让我控制一下体重，还要我定期去做皮肤管理……什么是皮肤管理？”
“就是敷面膜，”林之珩把蛋糕推回去，“不许控制，再控制就没肉了，哥你吃，别管他。”
方玉回摇摇头，“他的身体他做主，等我们回去了我再恢复甜品自由也不迟。”
林之珩撇嘴，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
须臾，谢怀瑾带着陶嘉时进了包厢。刚踏进门，谢怀瑾就换上一副明朗的笑脸，欢乐地跑到方玉回另一侧的空位上坐下，“嫂嫂我来啦。”
看得陶嘉时目瞪口呆。
小回写给方玉回的信上附赠了病娇使用说明书，他依葫芦画瓢，一脸欣喜地鼓励道：“哇，居然还给人家找了干净衣服，做得真不错。”
林之珩举手，“是我跟他说的。”
“哇，你也好棒。”
两人平等得到夸奖，但是谢怀瑾得到了十八个字，比自己足足多了十三个。林之珩不满意，一把抽了自己的骨头，软着身子往方玉回身上靠过去。
方玉回的嗓音还带着一丝装腔作势的余韵，笑着刮了下他的耳垂，“别撒娇，坐好。”
温软的手指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从耳垂一路燃烧到四肢百骸，林之珩眯了下眼，勉强被安抚，懒洋洋地坐直朝外看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方玉回口中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男生，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看见对方后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像，真的很像。但像的却不是他现在的模样，而是从前。只不过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那时的林之珩恣意潇洒，不知规则约束为何物，但陶嘉时小小年纪就吃遍了生活的苦，眉眼间除了倔强还有一丝隐晦的胆怯和迷茫。
陶嘉时也暗自惊诧，小动作地环视一圈，发现除了林之珩在似有若无地打量自己外，方玉回在垂眼倒水，谢怀瑾学着林之珩的样子撒娇未果，正捧着菜单愤怒点餐。
陶嘉时愈发不明白这群人的目的。
“请坐。”方玉回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
陶嘉时在几人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了。
“想吃什么？”方玉回问。
“牛肉面。”陶嘉时说。
谢怀瑾嘲笑，“这是西餐厅。”
林之珩诧异，“西餐厅就不能吃牛肉面了？”
“你个乡巴佬别没事找事，西餐厅本来就没有牛肉面。”
两人一左一右隔着方玉回就开始吵，方玉回拧眉，“再吵就出去。”
两人顿住，扯着嗓子拖腔拉调，“知道了。”
方玉回扭头对服务员说：“一份牛肉面。”
服务员点头记下。
“有什么忌口吗？”方玉回问。
陶嘉时说：“不吃辣椒和葱花。”
“我们家可以用来煮面的高汤只有东南亚牛骨汤，加点辣椒会更好吃哦。”服务员说。
方玉回淡淡道：“听他的。”
“好。”服务员点头。
谢怀瑾立马道：“那我也要。”
服务员上了三碗牛肉面，方玉回一个人吃蔬菜沙拉。林之珩夹了两根细长劲道的面放在小汤碗里推倒方玉回面前，“吃一点点碳水不会胖的。”
“真的吗？”方玉回咬着紫甘蓝问。
“嗯。”
谢怀瑾支棱着耳朵，闻言默不作声地跟着夹过去两根面。
陶嘉时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吃，纠结几秒也硬着头皮上供第一口。
方玉回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像一个要饭的，伸手挡在碗口，“我不要。”
恰巧陶嘉时的筷子伸了过来，有点局促又很委屈地看着方玉回。
“……放吧，”方玉回移开手，无奈地叹气，“放。”
四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正经饭，集体跳过客套扭捏的环节，闷头稀里哗啦地把饭吃了，谢怀瑾还抽空叫了肉丸和披萨。
几分钟后，其他三人都停了筷子，只剩谢怀瑾一人捧着披萨吃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接下来的话题跟大胃王少爷也没什么关系，方玉回开门见山，“你想不想离开迦蓝中学，去其他地方生活？”
陶嘉时愣了一下，“你要让我离开这里？”
“对。”
迦蓝中学总评第一的陶嘉时比方玉回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他当即问道：“你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你是指送你入学的女人吗？”方玉回如实答，“我暂时还没有查出她的底细。”
“不知底细你就敢跟她做对？”
“你不是也照样阳奉阴违吗？”
陶嘉时被方玉回噎了一下，语气变得生硬，“我只知道她的背景很强势，能不顾迦蓝中学的校规把我塞进来，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看在你们今天救了我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她对着干，今天这事我就当不知道，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试试吧，”方玉回说，“我可以让你跟你哥哥团聚在一起。”
陶嘉时起身欲走的动作就是一顿，瞳孔不可避免地颤了颤，激动地拍桌质问：“你把我哥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哥一根头发，我就跟你拼命！”
“你敢吼我嫂嫂？”谢怀瑾眉毛一竖冲了过去，“我……”
林之珩连忙伸手一边一个，不由分说地把人摁回座位。
犹嫌不够，揣着少爷的披萨把人拎到外面去吃。
商务包厢里一下子只剩两个人，厚重的大门一关，方玉回说话更加直白了点，“那人的目的你不是不知道，但是给人当情人能有什么好结局，你还那么小，不该这么糟蹋自己。”
“那又怎么了，”陶嘉时看着他，语气恢复一贯看破红尘的无所谓，“我得先活下去啊。”
方玉回微怔。
陶嘉时说：“你连我有一个哥哥都知道，肯定也知道我的家庭有多烂，我只有答应那女人的条件才能从那个恶魔手里逃出来啊。”
“而且她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在这里乖乖待到毕业，不管那人有没有找到我，她都会放我离开，还会给我一笔钱，足够让我跟我哥离开京市。这么诱人的条件，我没有理由拒绝。”
不可能的，方玉回想，那个人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千挑万选出陶嘉时这个棋子，不把他榨干，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嘉时，”方玉回很小声地说，“你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陶嘉时麻木的内心因为方玉回温柔的一句“嘉时”泛起一丝波澜，只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依旧冷静地说：“他不知道，求你不要告诉他。”
方玉回说：“他会特别伤心的。”
方玉回盯着陶嘉时稚气未脱的脸，语气心疼又隐忍。他勉强算是有一个弟弟，虽然不亲，但也交付了真心，如果林之珩有一天沦落到陶嘉时这样的境地，被作践，被利用，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杀人的。
陶嘉时静了静，突然掉下两行眼泪，面无表情地问：“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没有幸福的家庭，没有健康的身体，没有充足的财富，我拿什么跟正常人去比，拿什么救我自己？”
他不喜欢哭，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太没用了，狠狠摸了一把眼泪，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哽咽道：“你知道我哥他被我拖累成什么样了吗？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未来的，他那么聪明，那么努力，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考上最好的大学远走高飞了。就因为我，为了我这个该死的弟弟，十七岁就辍学打工。别人一小时三十块的工资，到他那里连十三块都没有，就因为他年龄小，他没有学历，可是他能拒绝吗？他不能啊，他怕他拒绝了以后连这十三块钱都没了。
“你们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努力，奋斗，未来光明灿烂。可是你知不知道，努力也是要有资本的，没有一个正常安稳的环境，你怎么努力？比谁能在黑夜里酒瓶砸过来时更冷静吗？还是一天只吃半个馒头谁能坚持的时间长？
“刚才那个男人，他随便一只耳钉都够我半年的药钱了，你觉得我不该答应给别人当情人，可是如果我不去，我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我连活都活不下去。我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何不食肉糜的高傲姿态，踩在别人的伤疤上凸显自己的高尚慈善，其实你们才是最恶心的，我……”
方玉回没想到自己的满肚子腹稿还没开头就把人惹哭了，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他。
陶嘉时喘着气瞪着他，没我出来，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泪，不分敌我地攻击道：“我讨厌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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