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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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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不醒的景至苏醒了。
景至眼神冷漠地看着他,苍白的唇微张,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就像是砂纸打磨墙面般粗粝。
方渝手里还握着景至的手,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显得有些局促,是被抓包的慌张感。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刘海,眼神飘忽地看着光洁的地板。
方渝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低垂着眼眸说:“你渴了吧,我扶你起来喝点水。”
他将床上躺着的景至扶着坐起来,却发现手里的腰肢纤细有力,触手温热,不像宝剑那般寒冽,倒像是暖玉生香。
因着半扶半抱的动作,两人挨得极近,呼吸交错缠绕间,方渝甚至能闻到景至病服上消毒水的味道。
还好这种姿势并没有持续太久,等两人分开后,方渝转过身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来润润嗓子。”
他背对着景至,偷偷松了一口气。
等他端来杯热水,可能是病弱无力的原因,景至并不伸手来接,于是方渝将水送到他嘴边,细心地喂着。
方渝觉得很尴尬。
他从未和醒着的景至接触过,对他而言景至就是昏迷的同床共枕的陌生人。
热水滋润着景至的唇和喉咙,一杯热水入肚后,他唤道:“雄主。”
方渝“嗯”了一声后,就低垂着头,平淡地看着地板上的花纹,等着景至开口和他提离婚。
这醒过来的时间比原书早了半个月,早醒早离婚。方渝想。
等了一会儿,方淮都没有听到下文,仿佛刚刚那声是他的幻听。
突然病房的门铃响了。
原来是景至的苏醒被监护仪器检测到了,几名医生过来给他做检查。
方渝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去等着,他拿出终端给原身的雌父发了条消息后,就靠着墙闭目养神。
原主是帝国老派贵族方家的雄子,虽然他只是旁支生的雄子,但他是A级高等雄虫,与生俱来的高贵。
金银财宝、社会地位自他出生之日就已拥有,他需要付出的就是自己的婚姻,需要做的就是迎合种族繁衍。
他与景至的婚姻,是家族出于拉拢优秀年轻雌虫军官的好处。
A级贵族雄虫娶B级平民雌虫做雌君,虽然这只B级雌虫确实军功卓越,很有潜力,但这明显不符合阶级之分、等级之分下虫族择偶标准。
于是原主就成了辱没贵族、辱没高等雄虫的异虫,被视为贵族之耻,雄虫之辱。
正因为有这些前情在,所以景至从未怀疑过原主身体方面的问题,只以为他侮辱自己——
婚后的原主从未和景至进行过深入交流,结婚三年就进行过三次精神抚慰,每次就几秒,累计时长不超过半分钟。
等方渝回忆完炮灰前夫的剧情,他叹了一口气,只是挂名当个主角受的前夫就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正在做检查的医生听到了方渝的叹息,以为他是担心雌君的身体,毕竟能守在雌君病床前的雄主可太少了。
于是宽慰他道:“方渝阁下,景至少将的伤虽然重,但是能醒过来就问题不大,您不必过于忧心。”
“大概再修养半个月,身体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少将就能回军部任职了。”医生看着眼前的报告,笑着说。
方渝勉强地扯着嘴唇笑了笑,他难过的是景至嘛,他难过的是自己。
不管对于什么物种的雄性来说,不行——真的很伤。
等医生走了后,病房的氛围又陷入凝滞。
方渝坐回到床边,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问:“还要喝点水吗?”
说完这话,方渝就更尴尬了,已经喝过一杯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嘴笨,问句饿了么不是更好嘛。
还不等他描补,景至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轻声道:“谢谢雄主。”
等方渝端来一杯水,景至主动伸手来接,但他手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杯子晃动了几下,水洒到了被子上,并将他整个手掌打湿了。
杯子里的水洒得只留了个浅浅的底。
“你身体还虚弱,等会儿还是我喂你吧。”方渝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放到桌上,看着他淋湿的手和棉被,叹了口气,“我给你擦擦吧。”
景至垂在两侧的手无意识地紧了一下指尖,眼睫颤动,他看着被子上的水迹,声音很轻,“抱歉,雄主。”
方渝按了下病床前的呼叫按钮,对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交代道:“麻烦送套干净的床上用品来。”
他拿过桌上的抽纸,开始帮景至擦拭掉手上的水迹,他动作温柔细致,用纸巾轻柔地擦过根根修长的手指,仿佛擦拭的是什么高精端仪器。
距离护士过来还有一段时间,方渝将打湿的那块被子折叠起来,不让它浸润到下面。
景至就这么静静看着方渝忙前忙后,他面无表情地靠坐在病床上,像是精致的木偶般任凭摆布。
在方渝的伺候下,景至喝了几口热水,“抱歉,雄主,本应该是我照顾你的,现在却麻烦你照顾我。”
方渝面色不改地喂水,一言不发。
雄主我现在没有办法照顾你了,我们离婚吧。方渝在心里为景至想了个下半句话。
景至面色苍白,纤长的睫毛扑簌着,他侧过头看着自己已经干净的指尖,“雄主,雄虫保护协会之前有找我谈话,因为我多年没有怀上虫蛋。”
方渝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执着地要将手里这杯水喂完。
雄主我没有给你生个虫蛋,我们离婚吧。方淮猜。
景至就着方渝的手终于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但喝得太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唇边也留有小块水渍,就像是清艳的芙蓉泣露。
他胡乱用手擦了擦,垂眸说:“他们建议让你另外娶几只雌虫做雌侍,好多为虫族的繁衍做贡献。”
“雄主,如果你不想使用我的话,不妨娶几只雌侍吧。”
“雌侍?”方渝被他这话惊讶到了,不是要提离婚嘛,怎么话题跑到要娶雌侍去了,再说了他这身子怎么能娶雌侍呢。
他怎么不提离婚了呢?不是他苏醒当天就要提离婚的吗?自己不同意就要起诉的那种?
现在这个剧情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离婚不是按照他苏醒来定的,而是要到了某个固定日子才行,所以他还得等半个月再离婚?
算了,不管他是啥想法,反正这雌侍是坚决不能要的!
现在应付景至一只雌虫他都这么累了,再多来几只雌虫,自己这不行的毛病不就瞒不住了嘛。
方渝故作冷面,态度很不好地说:“我是你的雄主,哪里有你管我的份儿。娶不娶雌侍,娶谁做雌侍都是我的事情。”
景至静静靠坐着,双手细细梳拢着散落的银色长发,语气平淡地劝说:“雄主,为了繁衍考虑,您还是多娶几位雌侍吧。”
他居然还不死心,都用上敬称来劝说自己,自己一定得打消他这可怕的想法。方渝想。
方渝站起身,俯瞰着景至,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开始说着狗血的台词:“你别想着靠纳雌侍来逃避我,我不需要雌侍。”
如果是电视剧,此刻应该有霸道强吻才对,但是方渝和景至才认识,在外型上看就是两大男人,他还是有心里负担的。
于是就吻戏不够,台词来凑,他胡乱说着一堆狂拽上天的话。
“景至,我是你的雄主,你一辈子都是我的虫。”方渝强硬道。
景至还是安安静静的,湛蓝的眼眸低垂着,一言不发,方渝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痛不痒,也毫无反应。
哼,你别逼我放大招。方渝想。
方渝捏住景至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俯下身凑近,“你害我成为雄虫的耻辱,成为贵族的笑柄,这笔账我还没有和你算完呢!”
他能感受到景至温热的鼻息扑到自己的脸上,从他湛蓝的眼睛里能看清自己的脸,能看到刘海轻微的晃动,这种感觉很奇妙。
面对他的无理取闹,景至就像是一块沉闷的木头,让方渝独自唱着这出独角戏。
“你别想逃,你逃不掉的。”方渝强撑气势,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台词。
说完这堆霸道宣言,他装作一副被气疯了的模样摔门而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方渝躲在门外大口呼气,自己用手给自己顺气,刚刚那番霸总台词让他自己都羞红了脸。
突然飙戏,自己都把自己惊着了,我简直就是演技大爆发啊。方渝想。
等方渝平复好心绪,他找虫问了下医院食堂的位置,准备去打些适合病虫吃的饭菜。
留在房里的景至呆呆地坐着,苦笑出声,就像是悲伤到极点的人要等缓过来后才能感知到疼痛。
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带有浓浓的悲伤与无奈,“已经三年了,还没有折磨够我嘛。”
景至嫁给方渝是联姻,是利益互换,婚前他没有抱有夫夫恩爱的期望,但他从未想过结果会这么惨烈。
三年前,他作为一只B级平民雌虫因军功荣升少将,很快就成为震惊虫族社会的重大新闻。
因为在他以前,有平民雌虫做高级军官,但他们都是与生俱来的A级以上的高等雌虫,从来没有低等雌虫像他一样,能从D级升到B级,最后还能荣升少将军衔。
于是,他成为了平民雌虫之光,成为了权贵拉拢的对象。
拉拢一只未婚雌虫,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而景至也需要这种拉拢,因为他还想靠着嫁给高级雄虫得到精神抚慰继续升级。
而方渝就是他当时最好的选择,贵族出身却不是嫡系,所以可以给他雌君的身份,且方渝是高等雄虫,同他结合还可以帮助自己提升等级。
方渝对这桩联姻并不满意,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方家联姻的安排,婚后对他这个雌君羞辱至极,结婚整整三年都不愿履行作为雄主的义务。
景至知道娶自己,委屈了方渝,所以婚后他都尽可能地顺着他。但已经三年了,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做名符其实的雌君,自己的等级始终停留在B级。
他可以等,但是他手底下的兄弟们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要继续往上爬,他不能永远停留在少将这个官阶上。
纵使自己离婚后,只能做雌奴,他也要寻求机会往上爬!
方渝打完菜回来,发现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而景至周身笼罩着像是海浪翻涌般的郁气。
他皱着眉头想,难道景至还想给他娶几个雌侍?
方渝赶紧堆起一个笑脸,努力打消景至这种危险的想法,“饿了吧,我给你带饭回来了。”
景至冷漠的眼光如刀似剑,他上下扫视着方渝,好像是辨认出他后,周身郁气骤散,云霄雨霁。
他露出个柔媚的笑,甜腻地同方渝撒娇:“辛苦雄主了,雄主对我可真好。”
方渝听他没有再提纳雌侍,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霸道总裁攻势还是有效果的,难怪影视剧作品里那么多霸总。
他心里得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支起病床上小桌子,开始摆放打包回来的饭菜。
盖子打开后,露出了荤素皆有的饭菜,升腾的水蒸气裹挟着饭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景至估摸不准方渝为啥突然对他这么好,莫非是要恶作剧?
总之见招拆招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