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沉沦》司徒允恩

43、坠海

　　闻言,那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那抹诧异就被兴味转而替代:“六倍价钱买真凶?有趣.........不应该买命吗?”
　　桑宁挑眉,不以为然:“我肯买你也不肯卖，倒不如死个明白。”
　　白人摸着下巴琢磨:“谁说你一定会死?”
　　桑宁觉得好笑:“哦?难道我还有活路?那你的主谋图什么?图我被折辱?图我身败名裂?”
　　她的笑意渐深：“还是想让我从某个人身边永远消失?”
　　那人嘴边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看来你不只有漂亮可以拿得出手。”
　　顿了顿,那人又接道:“可她们一个要你活一个要你死。”
　　桑宁脸上的笑意凝固住了,看来她的猜测不错。
　　可细想来让她活的人远比让她死的人更狠毒,那是一种“凌迟”。
　　“我还是那句话,放我走我给你想要的，倘若你非要动我.........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要说有那也是只有死这一个选择。”
　　桑宁不紧不慢地吞字,眉眼间丝毫没有惶恐无措之色。
　　而这平静如水般的表象下却是她极力掩饰的恐慌，在时间流转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她无不祈盼着司南锦的到来。
　　“桑小姐怕是忘了,我本就是亡命之徒，何来恐惧之说?”那白人脸上的笑意不减。
　　“若我许你一个荣华富贵的前程呢?你是否会考虑和我合作?”
　　“哦?合作?”
　　“博弈的最高境界，反将一军，不如你我携手共同体验一把如何？”
　　白人神色僵硬了几分,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女孩不似他看到的那般简单。
　　他没再接话,而是纵容他的手下上前对她图谋不轨。
　　桑宁静静地看着自己身前的纽扣被一颗一颗地解开,指尖狠狠地陷入皮肉之中。
　　“等等！”她突然出声。
　　可他们恍若无闻,没有半分停滞。
　　桑宁认命似的闭了闭眼,开口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玩野战,不如我们到外面?”
　　其中一个黑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犹豫地看了她几秒钟,突然打鸡血似地给桑宁松绑拽住她就往外面带。
　　出了仓库果不其然就是一片海。
　　或许是阴天的原因,海风呼啸,浪花滚滚。
　　桑宁望着那片海域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悲恸。
　　她像个布偶娃娃一样被他们随意摆弄,她站在海边,风弄乱了她的乌发。
　　蓦地,她纵身一跃似诀别一般跃进了那片海域,可怖的浪将她吞没。
　　没人知道她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都想了什么，直到消失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那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海面上早已是一番波涛凶涌。
　　“蠢货,找啊!”那白人道。

　　——
　　A市。
　　距离桑宁消失已经有四五天的时间了,最先发现的人是江枭。
　　他给桑宁发的消息一直没人回复,直到第二天他才意识到不对。
　　叶七联系不上,他只好一边订回国的机票一边联系司南锦。
　　司南锦动用了所有势力疯了一般的去找桑宁,可这么多天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此刻,司南锦颓废的坐在沙发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他已经有三四天的时间没有合眼了,原本瘦削的下巴变得更尖了上面还泛着青胡茬,眼眶里充满了红血丝。
　　他手里紧握着桑宁给他的那串佛珠，仿佛是在无声的祈求,祈求老天能把他的女孩还给他。
　　倘若他的女孩能回来,他一定挑个日子去自首,无期也好死刑也罢,他只想要他的女孩平平安安。
　　一身是伤的德塞罗犹豫着开口:“对不起，老大。是我的失职.........”
　　司南锦缄默,见状李彦也跟着开口:“老大.........还是.........无迹可寻。”
　　连一贯游手好闲到处泡妞儿的沈墨渊也没合眼地找了好几天:“啧,老大觉不睡饭总得吃吧,不吃饭是会死人的。咱那小侄女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话落，他又吩咐佣人单独下了份阳春面。
　　“找,继续找。”司南锦的声音平静又沙哑。

　　出了门,沈墨渊扶了扶额,似抱怨似自语道:“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把老大的宝贝侄女给绑了?他个挨千刀的,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这个人的能力就算不如老大也一定能和老大相匹敌。”他的手下接道。
　　沈墨渊顿住脚步,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一个符合条件的——楚九河。
　　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吩咐:“去,查查我们的老东家,楚九河。”

　　佣人端来的那份阳春面司南锦连看都没看一眼,他捏着手里的佛珠,仿佛丢了魂。
　　蓦地,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几十分钟后,他的黑色卡宴缓缓停在了A市香火最为旺盛的一所寺庙里。
　　这是一个阴雨天,可他并没有打伞。
　　下了车,他一袭冲锋衣伫立在风雨中。
　　雨打湿了他的碎发,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滴落,显得孤寂又落寞。
　　他微眯着眸子,密而浓的睫毛上也挂着雨珠。
　　庙里香火不断,可现下却四处无人,或许是这场雨水遣散了忠诚的信徒。
　　青石台阶沾染着泥泞,可一向爱干净高高在上不信天命的司南锦却在这一刻直直地跪了下来。
　　他模样虔诚步步叩首,像是那年那烂陀寺里为他求取平安的桑宁。
　　此刻时光交汇,岁月重叠,爱意难掩,汇聚成一汪大海,却又被人遗忘。
　　司南锦没有见过那年步步叩首的桑宁,桑宁也没能目睹此刻的司南锦。
　　淤泥弄脏了他的发丝、裤脚、衣摆.........弄脏了他的一切却唯独无法玷污他那一腔爱意。
　　高堂香火,神明在上,他双手合十,深深一拜。
　　开口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里面充满了恳求:“我们家的丫头很信奉你,可我不信,但现在我愿意信任你一次。求你了,把她还给我.........”
　　他眸底一片猩红,那个不可一世,无所不能的男人在神明面前无助的像个孩子。
　　他落了泪,这是他平生除了婴儿时期的啼哭外唯一的一次落泪。
　　他以眼泪向神明展现了他的诚恳和真心。
　　——
　　半个月后,真相水落石出,但桑宁没能回来。
　　苍穹如烧，残阳如血。
　　依旧是在那个海边旁的废弃仓库里。
　　一群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的外国人被吊在一个大铁架上。
　　铁架下已然是一片血洼混合着青绿。
　　司南锦坐在那把桑宁曾经坐过的生了锈的铁椅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的监控录像。
　　那份录像模糊极了,可纵使这样模糊,他还是看到了录像的最后，女孩跃海的前一秒轻呼了他的名字。
　　司南锦闭了闭眼,放下手中的录像。
　　片刻后,李彦和德塞罗纷纷收回带血的剔骨刀。
　　地上零零散散的扔着几根骇人的手指,黑的白的。
　　架子上的人像是死去了一般低垂着头颅。唯有一人在半死不活的痛苦低吟。
　　楚然和邵莹也被相继带了进来。
　　邵莹面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
　　楚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都是颤栗的。
　　司南锦冷眼看着她们良久,蓦然嗤笑:“呵,一百万美金.........一百万美金给她买条小裙子都不够,你们居然用一百万美金买她的命.........”
　　“我们没想让她死的,是.........是她自己跳下去的。”邵莹强装镇定道。
　　司南锦猛地站起身来掐住她的脖颈,笑如夺命修罗,双眸冷得如同淬了冰,话语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那你想让她怎样?被折辱?被玷污？既然这样那我就送你去缅北好了,让你尝尝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
　　邵莹的双手胡乱地抓向他的手腕，企图将其拿开。
　　可力量终究是悬殊的,她根本无法挣脱。
　　渐渐的,她脸色变红,两眼突出,嘴唇窒息。
　　楚然在一旁惊悚的看着,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司南锦。
　　她后怕，想跑。可腿脚却软得使不上什么力气来。
　　在邵莹濒临死亡的前一秒,司南锦松开了她。
　　他拿起一块白净的手帕,根根分明地擦拭着刚刚碰过她的手指。
　　他的丫头那么小气,要让她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他步调不疾不徐的朝着那个大铁架走去,洁白的手帕飘落在地,浸染上了污血。
　　司南锦不咸不淡的朝着那群半死不活的人发话:“谁能让她们爽我就放谁走,其余的.........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楚然惶恐地看着给那群人松绑的李彦和德塞罗,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扶着墙蹲下身来大口喘气的邵莹,语无伦次道:“不,不阿南,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是邵莹,是邵莹想让桑宁从你身边消失,是她来挪威找的我,主意是她出的,人也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阿南!”
　　邵莹阴恻恻地睨了楚然一眼,扶着墙缓缓站起身:“不成器的东西。”
　　她脖子上的指印鲜明,昭示着刚刚的一场暴戾。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司南锦:“既然不爱我,那就恨我吧。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她发丝凌乱,眉眼含情又悲哀，嘴角挂着笑,周身渡上了一笼破碎感。
　　白色的针织大衣裙让她看起来有些忧伤,忧伤到惹人心疼。
　　可司南锦并没有为她悲悯,到了最后无论是缄默的邵莹还是叫嚣着的楚然都被那群五大三粗给尽数埋没。
　　后来,衣衫破败双目空洞无神的楚然和邵莹被人架着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分别上了岸边停泊的两艘船。
　　那群五大三粗永远留在了那个破旧的仓库里。
　　而那两艘船,一艘开往了南非,一艘驶向了缅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