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新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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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云天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小心打量来人。
红发劲装，身量高大，周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煞气，一眼看上去便让人有种异样的毛骨悚然，他暗忖，这红毛或许比家主更邪门。
红发男人踱步到了冰树前，熟练地敲了敲树干，脆响声惊得林松泉颤抖了一下：“他说你很特殊，我也没看出来呀——你是给他喂了什么迷魂药吗？”
林松泉根本无法发声，更谈不上回话，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以往一样闭眼装死。
男人似乎也根本无所谓他是什么反应，凝视着鲛人的腹部，自顾自说着：“还有三天……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三天了……可他非要留下你一条命，一个容器而已，你到底特殊在哪？”
此话一出，林松泉敏锐地发现了异样，整条鱼的鳞片都被吓得竖了起来，几乎下意识就想喊救命。好歹理智仍在，一想到同伴还藏在附近，他连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分析起男人的话。
这段时间下来，他一直有个疑问，一个人会喜怒无常到精神分裂的程度吗？
如果人会，那怪物也会这样吗？
红发男人时不时就会来看他，有时候像个木桩一样在远处杵着，呆一会儿就走；有时候则像个胡话连篇的神经病，围着他转，还非逼着他说话。
老实说，他总觉得这俩状态下的红发男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尤其是面前这个，比起和自己打赌的时候明显更暴躁，眼里的杀意也更盛，似乎恨不得自己肚子里的东西一出来，就立刻卸磨杀驴。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红发男人其实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分别在不同时段和他接触，对他的态度也截然不同，那么一切疑问也就迎刃而解。
然而这并非好消息，毕竟二人中似乎只有一个人想让他活下来——
不是眼前的这位。
同伴还藏在身后，自己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人的一念之间，要如何才能做到不激怒对方的同时调虎离山呢？
林松泉搜肠刮肚着各种的网络自救宝典，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一起在脑海中大闹天宫，最终灵光一闪，纷乱的思路融合成一个自救计划。
面对一个情绪不稳定的杀人如麻重刑绑架犯，最关键的就是要让他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这样就不会轻易被撕票。
——这点他满足，毕竟他肚子里的东西对红发男人来说很重要。
在保住性命的前提条件下，尽量博取绑架犯的信任，可以伪装成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以迷惑其心智，成功之后抓准一切时机向外界求救。
——救兵已经在这候着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要如何才能成功伪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学戏剧社的经验要派上用场了。
林松泉重新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死死盯着男人。
“你想说话？”
红发男人见冰树中的鲛人迅速眨了眨眼，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微妙的错觉，似乎那双眼中藏着万千言语，甚至……饱含深情。
“你要说什么直接说。”他疑惑地解开禁锢鲛人嗓音的咒印，鲛人咳嗽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渗出，散进水中。
鲛人眸中含泪，眯了眯眼，泪水便顺着眼角落了出来，形成晶莹剔透的鲛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保证乖乖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很害怕……”
红发男人怔住，见此情景，鲛人乘胜追击：“你答应过我要让我跟你一辈子的，求求你现在不要离开，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祈求直接打乱了男人的步调。
他原本只是想着趁哥哥不在过来看看用来做孵化器的鲛人怎样了，一切是否顺利，然而鲛人的状态和他猜测的大相径庭，根本没有他以为的惧怕、躲闪和一心求死，反倒一副爱他爱得无法自拔的模样。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对方口中的“你”指的是自己，他从始至终都只远远观察，从未上前和鲛人有过任何交流，这回是他第一次和鲛人对话。
可这世界上和他拥有同样相貌的，会使人认错的人，也就只有哥哥了。
也就是说，哥哥背着他和这个鲛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协议完成后鲛人就会一直成为哥哥的人……
哥哥难道喜欢上这个小东西了？
不，不可能。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哥哥在伪装了，就像他总是做的那样。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披着羊皮欺骗茫茫雪地里求生的小兔子，只需要取得猎物的信任，将它们带回温暖的窝，就能保证他们不会在严寒的威胁下逃跑。
它们会受到温柔的对待，有足以饱腹的食物，直到食物耗尽，它们就会成为猎人新的食物。
怪不得哥哥在得知自己总是偷偷观察鲛人时表现得前所未有的激动，几乎可以用暴怒来形容，原来是怕自己露馅被鲛人察觉呀。
他看了看鲛人，心想哥哥还真是多虑了，这小鱼儿已经彻底上钩了。
不能现在杀掉这碍眼的鲛人还真是麻烦，姑且先将计就计吧，至少得让这小东西情绪稳定下来——他们的计划绝不可失败。
红发男人歪着头，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坚持一下，不用怕，再过几天我会来把你接走的。”
鲛人又落了滴泪，垂下头不再言语，看上去悲伤极了。
红发男人接着随口安慰了几句，无外乎保重身体，绝对没有骗他之类的囫囵话，就快把我在画大饼写在脑门上了。
但鲛人似乎全部听进去了，睫毛扑闪扑闪的，眼中含着恋恋不舍，直到目送男人离开才终于收了眼神，喘了口粗气，还差点给自己呛着。
不远处的阴影中，楼云天屏气凝神看完全程，叹为观止。
如果不是他几分钟之前还在跟这小美人鱼交流，并且得到了有效情报，他几乎要以为林松泉这副做派是真的准备出卖同伴搞虐恋情深了。
“人走了，这位哥你可以出来了！”男人走得情急，竟然忘记了再次锁住林松泉的嗓子，一条以声音动听闻名的鲛人硬生生喊出了近乎雄浑的声线，和方才与红发男人交流时判若两鱼。
楼云天也被这气势砸懵了，侧着脑袋反复确认了半天出声的是林松泉而不是红发男人留的什么后手。
“看什么呢老哥，快走呀，再晚点你就得跟弟弟一起养鱼仔了！”林松泉这一嗓子下去吼得楼云天神魂激荡，翻身就跳了出来。
好在他经过一个月专业的训练，再离奇的情况也有所耳闻，这回也很迅速地发现了问题关键，连忙问道：“你刚和那个红头发的说什么一辈子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林松泉白眼一翻：“忽悠人不得到位啊？这哥们儿脑子不太好使，比另一个好骗——我是不是忘了说，红头发的男人有俩，一个话多一个话少，话多的那个对我态度好一些，今天这个是话少的，他俩应该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他们不是一个人了。你别问我之前咋不说，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
楼云天嘴角抽搐着上下打量了林松泉一眼，说好的柔弱病美人呢，这位小美人鱼根本不是这性格啊！
“我也没打算问，你之前连话都说不了，我问了有什么用呢……”楼云天顿了顿，把话题转到正事上，言简意赅，“你那个摩斯密码是说‘你不是母亲’吗？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天我哥和你发现我之后就有个怪声音说什么任务修改了，让阻止新神降生，你俩都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看我的肚子，我猜你俩就怀疑那个破神在我肚子里——不在！我肚子里不是那个玩意儿！”林松泉眉头拧得和麻花一样，“我是玩家诶，如果‘新神’在我肚子里，那完成任务的方式不就是杀了我吗？什么鬼才游戏会这么设计？”
他说着又顿了顿，一脸惊恐：“我靠……不至于吧……”
楼云天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这个游戏不会一条生路都不给玩家留。这样，你和我说一下你被抓走变成美……鲛人的全过程，我感觉你被带走还活着就是在给我们线索，尤其是你肚子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被冰树困得一动不动的林松泉长吁一口气，从自己的视角重新讲述了当晚发生的一切。
最初和章昊描述的别无二致，一切分叉都起始于他被家主抓走之后。
那天他被直接扣下，只能用余光看到章昊已经逃离，心里想着同伴们肯定能来救他，因此心里虽然害怕，但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的，直到那个红发男人到来。
红发男人可以肯定就是家主口中惹不起的那个人，他到来后家主十分恭敬，向自己的手下赔礼道歉，但男人没有耗费时间和他们废话，开口就问他“佳人”选得如何了。
家主支支吾吾打着哈哈，大意是有几个苗子，但还在观察中，目前不确定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然而他话音刚落，红发男人就笑着抬起了跪在地上的林松泉的脸，和他对视了许久，看上去像是能把他吃了。
接着男人贴着他的脖颈嗅了嗅，忽然笑出声——那时候林松泉已经被下了不知道什么药，半梦半醒地看着他们，隐约记得家主和红发男人说了几句话之后，自己就被下人带走了。
“你怀疑这男的才是抓你的罪魁祸首？”楼云天疑惑道。
“很有可能……哦！对了！他还跟我打了个赌，说只要我的同伴能认出我，就把我放了，也不去找你们的麻烦！该死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早知道刚才直接让你和他说了！”林松泉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楼云天发现这小子和大部分人正好相反，一旦激动起来嗓音就很浑厚，如同擂鼓，反而是正常说话声音更细，本音甚至含着少年气，像是故意装成熟的小孩。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在林松泉困惑的眼神中强装无事发生，一板一眼地说：“如果刚才我出来，我们就会被当作暗通款曲，一起命丧黄泉你信吗？”
“怎么会！我们打赌说好了我被同伴认出来就……我靠，差点忘了，此红毛非彼红毛……哥，还好你没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新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