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房》喃绵

5、生日

　　班里的同学大多都很自来熟，性格随和，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也都察觉到是怎么回事了。所以除了部分时间错不开的同学们出来不了，大部分都答应了。

　　林惭越的家光念出地段名字都能让人羡慕，你要是走近了再看，则一定会感叹：“他真是实打实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居然住得起关内的海景别墅。”

　　林惭越不喜欢闹哄哄的场景，但同学们要来，他还是认真规划了一下。考虑到了出行高峰期的困难，他提议同学们在晚高峰之前坐地铁来。乔安逸的家离目的地较远，等他按照群里分享的路线走到时，林惭越家的客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不过还好地方大，光一个客厅差不多都有一百平米，因此看上去也不显得拥挤。

　　乔安逸找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郭凌云，上去打趣：“我的大学霸也来了。这都快到黄金晚修时间了，不背点书吗？”

　　郭凌云关掉手机页面，说：“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聚上的，所以我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的。而且，白俊逸今天也来了。”

　　“嗯？我的大明星也来了吗？”乔安逸的表情兴奋极了，“在哪？我怎么没有看到？”

　　“去厕所了，应该等会儿就来。”

　　这次生日会是为林惭越准备的，可他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张忍冬临时有事回公司开会了，没有留下来陪他一起过生日。有的同学察觉到了这一点，接二连三地硬着头皮上去跟他聊天，想调节一下气氛，不让这个生日会的主角落单。可林惭越的声音又哑又冷，情绪根本带不起来。

　　等到了吃蛋糕的时候，空气的热度终于又上升了。蛋糕打开的那一刻，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看。蛋糕一共有三层，绵软的蛋糕体外覆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奶油，每一层都摆了两圈红彤彤的草莓，最顶层的两根蜡烛拼成了一个数字：17。

　　他们才发现，这个本该是他们学长的人居然才满十七岁。

　　有人问：“惭越，你不是之前还比我们大一届吗？为什么你的年纪比我们还小啊？”

　　有了第一句就有第二句，很快又有人问他是不是跳级了，或者很小就上学了，气氛眼看就要热起来了。

　　林惭越只说了一句，场子就冷了下来：“跳级了，为了赶上学校最后一届舞蹈特长生。”

　　二中从那年开始就不招艺术生，只保留体育生的名额了，其他的一些学校倒是还在招，不过不是学校氛围不好就是文化分要求太高。

　　当年的林惭越为了能考二中的特长生，小学都没怎么读，连跳了好几级。初中的时候，由于他去的是一所私立学校，校长还是张忍冬常联系的大学同学，校内的人就给他行了个方便，允许他挂着学籍去外面上培训班和找名师补课。在那两年里，他不是在上舞蹈课就是在一对一补课，活得很压抑，身边也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算得上是十分孤独了。那段生活也为他现在经历的不合群局面打下了基础。

　　“没事，咱们现在不也挺好，”乔安逸出来转移话题，“要不先一起点蜡烛、吃蛋糕吧。”

　　离蛋糕近的同学们把蜡烛点上了之后才发现一直戴着口罩的林惭越好像并没有要把口罩摘下来的意思。

　　班长温佳欣问他：“寿星，你是想自己吹蜡烛，还是大家一起吹啊？”

　　望着眼前的卡通蜡烛，林惭越有些头疼，说：“一起吧。”

　　大家挤作一团，三两下就吹灭了蜡烛，只有林惭越一直戴着口罩，没有摘下。他把吹完了的蜡烛取了下来，拿起蛋糕包装盒里的塑料的刀：“你们去拿沙发上的碟子和叉子吧。我给你们分蛋糕。”

　　有人走过来说：“我来帮忙吧。”

　　“我也来。”然后陆陆续续地有人起来帮忙。

　　同学们接二连三地上去帮林惭越切蛋糕，在这过程中，大家都满面红润，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只有林惭越，他冷淡的神情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在这个生日会上，任何一个客人比主角更像主角。

　　中途，林惭越走到角落，把口罩摘下来吃了一块小蛋糕，只不过大家都是抱团边吃边聊，没有人注意到他。

　　吃完之后，大家一看时间，才七点不到。爱玩的天性四起，大家纷纷提出要玩游戏。这时，陈君瑶拿出一叠牌，说：“我有真心话大冒险的牌，大家玩不玩？”

　　“哟，瑶姐，有备而来嘛，还有牌可以玩。”

　　“诶，来玩啊，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呢，出去也是晚高峰。”

　　“林惭越，一起啊？”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变得安静了。林惭越的声音很小，小得还没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吵闹。他说：“一起玩吧。”

　　下一秒，全班沸腾，都接地气地直接坐在客厅的浅色地毯上，也不问林惭越这块毯子有没有洗过。

　　由学过主持和表演的绝美传媒生陈君瑶主持，这个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个被抽到的人是郭凌云，他选真心话。

　　陈君瑶：“请分享最近两年最尴尬的一次经历。”

　　郭凌云憋红了脸，扭扭捏捏地嗯哼了半天才讲出口。

　　二中的宿舍没有厕所和浴室，只有楼层公共的。在他高一的时候，他就养成了不浪费一分一秒学习时间的良好习惯。那时候的他，连蹲坑都要带着便携词汇本进去。同时，他还喜欢用卷纸。所以，他每次去蹲坑都会用手拿着词汇本，然后在卷纸下垫层用过的草稿纸，再把卷纸放在地上。

　　有一次，他正准备拿一旁的纸巾，不料隔间的手忽然探了过来，飞速地把他的纸给顺走了。郭凌云当时就傻了，简直欲哭无泪，就那么傻愣愣地一直蹲着，尴尬到他脚趾快要抓穿鞋底。一直等到那人良心发现，把纸巾还回来，他才结束了这份尴尬。

　　有同学听了，问了一句：“把纸巾放在厕所地上，你怎么还敢用？”

　　又有找郭凌云借过纸的女生炸毛问道：“我吃完午饭跟你借纸巾擦嘴，你给我的不会也是同一卷纸吧？”

　　第一个人就让场子热了起来，连林惭越也忍不住捂着口罩笑了两声。周围的同学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决定趁热打铁再来几轮，把场子彻底热起来。

　　第二个被抽中的乔安逸，他也选了真心话。

　　陈君瑶说：“请讲述……诶，这个跟刚才那个是一样的。”

　　“讲一样的？那有什么意思？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别换了，就这个吧！”

　　“想听乔总的尴尬事件。”

　　周围不断有人起哄，乔安逸没有办法，只能如实讲述。

　　“在讲这件事之前，我得想起来道个歉。”说完，乔安逸站了起来，随便朝着一个方向鞠了一躬。

　　他说的也是他高一时的一次经历。那时的他年少轻狂，还不懂事，总聊起他的一个室友上厕所喜欢把纸巾放在地上的事。有一天，他蹲完坑，起身欲走之际，看到隔壁的那人也把纸巾放在地上，而且还是一卷卷纸。他瞬间灵机一动，伸手就掏，还掏完就走。他忍着笑回到宿舍，却发现那个室友正坐在上铺刷微博。他当时就石化了。那个尴尬，没有人能懂。

　　最后，他秉持着他是好人的信念走回了厕所。他看见那扇门还关着，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人。但是，他那时候也没多想，直接把纸从门缝塞进去了就算完了。在他落荒而逃的过程中，他还听到了那个隔间里传来的一声颤巍巍的“谢谢”。

　　“哇，这也太尴尬了吧！”郭凌云在乔安逸旁边感慨道，“谢谢你噢，还知道给人送回去。”

　　一边沉默了许久的白俊逸出人意料地补了一刀：“你们离婚吧。”

　　“对不起，我以后还……嗯……不敢。”乔安逸搂着郭凌云哄道。

　　郭凌云被坑得精神都有点失常了，骂倒是直接没骂出口，只是笑眯眯地关怀他：“你当时是不是有病啊？”

　　没想到乔安逸不仅不肯示弱，还死不悔改：“没有啊，我怎么知道自己会误伤？不是，你问一下别人，谁上厕所带一整卷纸，不都是按量拿一叠过去的吗？明明就是你比较奇怪。”

　　“我……好啊，行啊，”郭凌云威胁他，“寒假作业你自己写吧。”

　　乔安逸说：“寒假作业有答案。”

　　“那十套学校原创的数学卷子也有答案？”

　　乔安逸放大招：“你觉得我能抄完吗？我会挣扎吗？”

　　“行了，我不想说这个了，”郭凌云摊手，“继续吧。”

　　下一个抽到的是白俊逸。他看了前面送命的两个兄弟，没敢选真心话。因此，他选了大冒险。

　　陈君瑶说：“跟左边的离你最近的人完摸人游戏，三分钟之内抓到目标算成功，反之而要跳舞助兴。注意，目标可以移动。”

　　白俊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边，那感觉简直如同被一桶凉水灌了脑。他左边的人居然是林惭越。

　　有女生感慨：“我们班男生今天好惨啊，刚开局就全送了。”

　　陈君瑶担心林惭越不配合，悄悄问他一句：“玩吗？”

　　林惭越木纳地眨了两下眼睛，随后点头了。

　　场地限制在客厅，有女生借了一条丝巾给白俊逸蒙眼睛，让他站在沙发边上等十秒再开始找。林惭越绕了沙发一圈，然后走到乔安逸的旁边，点了点他的肩，示意他起来。乔安逸起身，给林惭越打手势，问：“怎么了？”

　　林惭越在乔安逸的位置上坐下了。

　　乔安逸飞舞的眉眼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着：“你坐这，我去哪？”

　　林惭越直接坐在的他的位置上就不动了，还向他摊手示意：“随便。”

　　时间快到了，乔安逸居然被吓得自己先跑了起来。他见白俊逸向他伸着手走过来了，瞬间像窜天猴一样开始上蹿下跳、东躲西藏，那闹出的动静是真不小。白俊逸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立刻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寻过去。

　　乔安逸不但被吓失智了，还被吓失声了，阴差阳错地陪白俊逸绕着客厅跑来跑去。其他同学为了不干扰他们，都很配合地捂着嘴笑，尽量不发出一点干扰的声音。

　　时间才过一半，乔安逸就已经有些累了。为了让白俊逸迷失方向，乔安逸往一个没放易碎物品的储物柜边移动。看不见东西都白俊逸遇上储物柜显然有些迷惘，还不小心撞到了手。乔安逸接机一跑，可是白俊逸也注意到了他那边的动静，碰运气似的伸手一抓，正好拂过了乔安逸的衣袖。乔安逸大惊之下缩回自己的手臂，然后迅速逃窜。

　　他逃得快，白俊逸就不行了。他刚走出一步就直接被面前的储物柜给绊倒了，还撞掉了上面的一个盒子，里面的杂物瞬间如暴雨般从他头上淋了下来。

　　同学们见了，迅速上前去看他的情况。一部分人问他有没有摔伤，一部分帮着捡掉到地上的东西。

　　白俊逸摘下丝带就看到大家都上前来扶他。林惭越也跟着蹲下问他：“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