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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管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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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叩首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许不甘,但想到与柳思平日里的相处,却也有些松动。是了,柳思确实当得起一句才女之称,她的思维在平日就比自己活跃。
而在今日的试题完全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还能赢了自己,足以说明此人才学之高,也罢也罢,第三就第三吧。
只是她那个女状元的梦想却是不能实现了。
殿试事宜还没有完全结束,言昭吩咐了吏部尚书,今岁的科考择选一甲三名的卷子拓印,传达各郡,张贴布告。
看来是有意借这次科考的威势来宣传一下开海的决心了,柳思说的话很有道理,沈沁也觉得此人甚为识趣。“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便都拿定主意,决定等过几日派官的时候就把柳思送去江河口做县令。
至于怀瑾,就暂时留在中央,等着翰林院的院考吧。不是言昭不乐意放堂卫的人去地方,主要是不到时候,她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可用之女,可信之女就更少,自然舍不得把怀瑾轻易外派。
至于温殷,勉强让她达成军令状,勉强完成任务,让她不用死也没有奖赏,打发去邺城做个县令看看这个人的本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紧接着更值得关注的就是进士们的琼花宴。
琼花宴的日子是呈送星台测算过的,说是当天百花盛开,碧空万里,最利女子。
言昭本是不信风水的人,但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自然听了星台报送的消息,将琼花宴确定在了今天。
自公主府走出来,出了白虎大街就能听见喧哗之声,今天确实是个难得的日子,言昭打马从闹市中走过,整个人因着阳光的抚摸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前头,似乎是个相熟的人啊。
她微微眯了眯眼,接着才问怀瑜“那是停瑜阁?”
怀瑜为她牵马,这些日子怀瑾忙碌,但是工事堂闲暇,故而是怀瑜来陪着“回主子的话,正是停瑜阁在京第六分号。”
言昭看的却不是停瑜阁,而是那门口的人,一个小厮,但是很眼熟,片刻后言昭一拍脑袋,这不就是沈遇身边常跟着的那个宫女,今日扮作小厮,她一时之间确实是没想起来。这主仆二人出宫做什么?
还有那沈遇,似乎是打击太大,人都变沉默了,甚至于对于回国似乎都没多少心思了。
言昭轻啧一声,不免又感慨到那云国的沈迟果然是狠辣的手段。
“去停瑜阁走走吧。”
“主子,琼花宴···”
怀瑜欲言又止,她不是善进谏的臣子,只能自个儿别扭地提醒一声。言昭一拍她的肩膀“不打紧,去看看吧,那可是位老熟人。”
果然,才进停瑜阁不久,就看到了沈遇正候在一女子的身旁,二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正在钻研。
“王爷,许久不见了。”言昭先出声。
沈遇乍一被喊,手不免抖了一下,手里握着的玉珠子便都带着清脆的声响撒落一地。言昭一惊,连忙吩咐众人来捡拾。
沈遇也不用她说,匆匆忙忙见礼之后,自己直接就蹲下开始捡珠子,袍子落在地上,甚至于矮了许多奴仆一头,沈遇也不甚在意,看来这珠子对她格外重要。
等闹剧停歇,沈遇把珠子都收在一只锦盒,才重新道“侯爷今日怎么来了这停瑜阁?”
“自然是看见殿下的人候在外头,春日好,倒是得王爷赏脸。”
沈遇轻轻笑笑,不再回答,只是沉默。言昭便又主动挑起话头“大云是女子治国,如今大周也有了女子入朝,今日便是这些进士的琼花宴,王爷要是无事就一道吧。”
沈遇眼睛亮了亮,但还是微微垂下头,把锦盒揣进怀里,轻声道:“小王不过异国人士,如何能探问贵国的国事,此事不妥,侯爷海涵罢。”
言昭颔首,这人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似乎是一蹶不振,又或许还有几丝妄念,但是那妄念也在苏相惨死后烟消云散了。
“殿下何时回云国呢?”
沈遇微微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似乎是释然一般地笑“自君之出矣,还乡未有期。”
言昭没再说什么,回去,自然是能放回去的,可是云国那边要不要人就不知道了。想来凭那位女帝的作风是不会要的,而且时间拖得越长越不要,异国出使,多大的功勋,就有多大的回不去的可能。
她只是拍了拍沈遇的肩膀,凑过去道“我没有试探王爷的意思,去看看吧,这场琼花宴怎么说也是女子的盛典啊。”
那沈遇陡然一震,看向言昭,眼中是惊讶。想来是明白了,只不过她不能理解的是这位怎么敢做到这么大胆,在这个朝代,在这个国度里。
言昭笑笑,吩咐怀瑜“去看看王爷喜欢什么,记本侯账上,好了王爷,走吧。”
沈遇推辞不过,只得和言昭一道出发,前往琼花宴。
春日宴会最当得一个艳字,花朵明艳,进士们喜欢在头上簪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尤其那些女子穿上进士袍,又簪花,便更明艳了。
由着太监介绍之后,众进士一起见礼,方才入席就座。柳思和怀瑾坐在一块儿,温殷找了个边边角角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在今天这个日子,不笑本就是不悦。
“好了,今日是诸位的琼花宴,且随歌舞,且随花醉。”
“谢侯爷恩典。”
沈遇不是第一次参加琼花宴,大云沿袭大周的风俗自然也是有琼花宴的,母皇在的时候常常硬逼着她去,她一去那些进士便都会来找她交谈,想求一个终南捷径。
那时候她最厌烦的便是这琼花宴,因着人多,因着她们明晃晃的心思和丑恶的嘴脸,可如今,她是异国王爷,没有值得讨好的东西,第一次在琼花宴被冷落了。
这冷落似乎都快成为习惯,她自顾自斟酒,虽不会吟诗,也有几分趣味。
酒过三巡,略带醉意,她微微眯着眼,接着倒卧在侍女膝上。
就这样,什么都不要想,都不要在意。
这时候的回忆太完美了,完美到云国那些人,那些想从自己这里求个捷径飞跃的人都变得面目可爱了。
言昭倒是没有喝多少酒,也没有人敢灌她。今日她出面纯粹是为着沈沁不想来。
这时候,怀瑜凑过来道:“回主子,安王殿下买了一只机关鸟。”
机关鸟,这东西并非停瑜阁专制的东西,民间古来有之,只不过停瑜阁进一步改进之后,更显机巧,但是价值说不上高,寻常孩童的玩具罢了。
这位殿下,怎么放着自鸣钟和密码箱不选,选了个机关鸟呢?
言昭抬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慢点点头“知道了。”
等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就听得一阵马儿嘶叫声,随后是仆从急匆匆赶来回禀,说怀珩求见。
“宣。”
怀珩从外头小跑进来,到言昭跟前跪下,面上带喜“主子,主子!管监察,管监察回来了!”许是一路赶来,气息不稳。
但是言昭已经无暇去苛责她的礼节了,霍然站起,喜道:“当真?速速备马,本侯要去一见。”
“是!”
一路车马匆匆,赶到公主府的时候就看见管安已经候在门外,远远看到自己,连忙上前跪下叩首,声音是激动也带着哽咽“主子!奴才回来了!”
“快起来。”言昭翻身下马,匆匆上前扶起他,主仆二人站定,言昭方才拍了一下管安的肩膀“瘦了,也精神了不少!”
管安嘿嘿一笑,挠挠头“托主子的福,这些年海上漂泊,今日终于归来了。”
“进府再说吧。”
主仆二人到了前厅,言昭坐定吩咐赐座,等人都差不多到齐,方才开口“管安,说说你这一路的见闻吧。”
“是,主子。奴才自江河口向东出发十五日后,遇见风浪,一时打乱航向。在海上迷路日久,总不能停滞不前,故而奴才擅作主张自往它地去了,一共漂泊了三个月,方才看见大陆。陆上之人与我周语言不相通,船上带的译官也不解其意,后又发生了冲突。折损不少人手,好在对方没有兵器,我等侥幸胜利。当地居民大多贫困,衣衫单薄,又喜在脸上做涂绘,不过那地方倒是有许多黄金,奴才遵循主子的意志,同他们用货物交换了不少黄金,又在当地补充了许久的粮食,才敢航行回来。奴才办事不力,自作主张,请主子责罚。”
话音落下,管安便立刻跪下叩首。
言昭连忙虚扶一把“快快起身,你能回来便已经是大功一件。如你所言,这地方可在海事图上有记载?”
管安思索片刻,方才摇摇头“不曾。”
言昭摸了摸下巴,这是发现“新大陆”了啊,只是不知道这新大陆又能获利几何,按管安的说法,来回颇耗费时日,看来不适合做交流航行,倒是适合···
派人驻扎,定期收纳?
“把获利交给密事堂点数,三分之一上交朝廷,三分之一充盈府库,三分之一归你和你手下的人。”
“主子,这,这如何使得?”
言昭笑“不必推辞,往后或许还不止一趟。”
管安叩首道“愿为主子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