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白洲丶

109、结局

　　大朝会
　　这是沈沁签下不平等条约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故而她没有出面，反倒是言昭自己穿着往日的亲王礼服上了大殿。
　　百官沉寂，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言昭坐了龙椅，几个顽固一点的大臣已经开始头晕了，得亏旁边的人也有眼力劲，伸手扶着些，不然的话，殿前失仪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堂局势又天翻地覆了呢？眼看着言昭已经坐上去了，众人心里都在打鼓。这件事长公主，啊不，女帝陛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自己又该不该去告发。
　　这算是个难题了，倘若女帝陛下不知道，而自己不告发，岂非就成了乱臣贼子？倘若女帝陛下知道，而自己告发了又让言昭知晓，岂非就成了当朝唯一亲王的眼中钉了？
　　这未免太为难臣了。
　　大周立国至今，算是头次大臣们齐齐感到这官不好做了，说实话吧，拿着这官印，穿着这官服，戴着这官帽，就觉得这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的不安稳啊。
　　户部郎中谢鹤到底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件事殿下那边也没有提前知会他们，如今也不出面，谁知道又是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这大周朝的天真要变了？
　　怀瑜入了工部，如今名头是行走，也有参政之权，故而也能在朝堂上看着。就那样看着自己的主子大大咧咧上了龙椅，蓦地有些胆寒。但想到这对“夫妻”勉强也算甜蜜恩爱，想来今日的事应该是上头那位允许的吧。
　　言昭倒是不去想这些臣子在想什么，她颇有兴致地摸了摸椅子扶手上的龙头，只觉得入手是冰凉光滑，除此之外什么天下我有的感觉倒是不曾生起。
　　言昭轻叹一声，不再去想，一个挥手。身边的江远盛自然是会意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的大臣也没多问多说什么，只是把这十几日积压的事务折子问上一问，一些地方事务的处理法子请上一请，接着走走流程说了些遵循着礼法的吉祥话，也就没了。
　　可即便如此，也用了近两个时辰。
　　言昭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颇有些无奈地想着，还好大周早早取消了御门听政的习惯，不然大早上坐门口穿两个时辰穿堂风，她是真的有些遭不住。
　　至于沈沁如今在干嘛？自然是到处赏玩了，说起来自她接管朝政开始就少有闲暇的日子，给沈启打工的时候累，给自己打工的时候更累。
　　给沈启打工的时候总有个盼头，想着早日交给沈启也就结了。可给自己打工的时候，沈沁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自己不会要干一辈子吧。
　　好在自己的这个爱人也有那么些权欲心吧，虽然放权是有犹豫过，但如今来看，不上朝的清晨也格外美好。
　　沈沁坐在园子里倍觉今日阳光和煦，风景和美，心里忍不住又盘算一下，决定装出生气的样子勾得那傻子继续上朝，这样又能闲暇不少日子。虽然她不是完全排斥上朝，甚至于享受权力带来的舒适，但是没有人会嫌弃假期多。
　　这边言昭还不知道沈沁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下了朝之后估计回不去府邸。她处理了一些稀松平常的事务，接着就翻到了关于成立农部、商部的折子。
　　她挑出来递给江远盛，吩咐其念了一遍后才淡淡道：“这是好事，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还搁置了？”
　　底下人一时谁也不敢接话。
　　他们和言昭的相处大部分是在有沈沁的情况下，哪有什么时候是单独对上言昭的。故而众人一时之间觉得摸不准言昭脾气，又恐得罪贵人，因此不敢言语。
　　“卿家怎么都不说话，要本王来说吗？”言昭声音一冷。
　　百官连忙跪下请罪，等言昭声音和缓让众人起来，方才有主事者出头道：“回王爷的话，六部古来已有，如今要增加两部的编制，难免要涉及份例员额的议定，我等不过是在等礼部的人拿出个章程罢了。”
　　这倒是又推给礼部了，把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气了一下。但这毕竟是朝堂，不是菜市场，礼部尚书也不可能上去就给人家两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罪“临近年关，年典事务繁杂，臣等一时疏忽了，还请王爷恕罪。”
　　言昭冷嗤一声“最好如此。”接着又扫了众臣一眼道：“今日本王过问此事，诸位大臣都觉着是礼部办事不力。想来都已经同意了增设两部，只是章程未定，原怪不得诸位。此事便如此议定，来日若有今日不提反而明日欲更易者······”
　　她没有把话说完，却又已经把话说完。
　　今日的问责都推到了礼部那里，其他各部要摘出自己就要完完全全摘出去，不要义务也不要想着权力。
　　底下自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犯她的忌讳，只等她收了那冷面之后又和缓地对吏部吩咐道：“等礼部议定的时间里吏部诸位大臣也不要干等着，该拿的员额先参照各部拿出章程，准备人员，务必等一切落定之后都配置完善。”
　　说罢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户部吩咐道：“份例该跟上的也要跟上，别寒了新两部的心。”
　　言昭等这些事务都料理的七七八八，临退朝的时候下达了新的旨意“允许各部行走辞官参与科考。”
　　散朝之后，百官倒是不曾议论那道旨意，更多关注新的两部事宜，琢磨着员额议定之后两部缺人势必要再次科考，打算回家吩咐族中后辈这些时日要多攻诗书。
　　唯有怀瑜心知肚明，言昭这道旨意倒是为她们准备的，行走并非正统科考出身，只能止步于四品，可各部的侍郎尚书都是一二品大员，若她们真的自甘于一个行走的官身，不再参与科考，那六部的话语权早晚会回归到科考出身的官员身上，到那时，谁又会真心实意把为民干事，做事的人提作行走呢？只怕会把行走当作笼络人心的手段，久而久之，行走没了原来的意义，那后来的上位者必然会扫掉行走这种不肯做事，不会做事，又吃官粮，又乱朝堂的官职。
　　怀瑜在心里勉强分析了一下，最终在心里明确自己的志向，决意用心攻书，搏个功名，而不是仅仅满足在四品的位置。
　　言昭这厢下了朝就要回公主府，本来如今合该搬到宫里去住，但是宫里一些物件言昭、沈沁不大喜欢，淘换也要时间。故而两人打算等过了年之后再搬到宫里去，现如今倒还是住着原先的公主府。
　　马车又一次在白虎街停下了，想来马匹都格外熟悉这路线了，言昭坐在马车里打了个哈欠，伸了懒腰。自觉这上朝真不是人干的，要知道早上四点她就爬起来进宫了，若是换作住的远些的大臣大概凌晨三点就要起身准备进宫了。
　　进宫之后又要连上两个时辰的朝会，底下还有些官员奏事又都等着自个儿拿主意，那是真的累人。言昭靠着车厢内壁，不免想到在现代的大学早八或者工作早八都可以放空一会，谁曾想到了古代身居高位却比以前还累。
　　可恶，还有两次大朝会的机会，要不自己还是不要了。
　　等到了公主府门前，却见两扇大门紧紧闭着。这倒是齐了，公主府守备精良，护卫也是优中选优，那是最不怕人偷的地方，怎么大白天也关着门？
　　言昭摸摸头，自己思考了一会公主府是否有白日关门的规矩，但一时半会没想清楚，最终也不再想，准备上前。
　　两把腰刀交叉挡住去路。
　　“王爷，陛下吩咐了今日谁也不许进府，尤其是您。”
　　好熟悉的画面。
　　为什么啊？不会真生气了吧？就为着自己去上了朝，坐了龙椅？
　　此时，公主府内
　　“陛下，王爷已经在府门前了。”春兮一边说着一边奉上一盏茶。
　　沈沁施施然端起来吃了几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今日看来处理了不少事情，如今才回府。她颇有些高兴地眯了眯眼睛，第一次上朝就处理了这么多事，若让此人真的上三次朝，自己上朝想来会更闲暇。
　　再次拿定主意的沈沁那真是谁来说情都不让言昭进门，势必激起言昭的逆反心理刺激她继续上朝。
　　等到春兮又捧上一盏茶的时候，沈沁摆摆手“这里是歇够了，你去把皇夫打发走，告诉她，今日的折子也得批。晚间的话，歇驸马府也好，王府也好，这公主府就甭想了。把人打发走了过来知会一声，带足人手我们也出去走走。等她把折子批完，想来也逛得差不多了。”
　　春兮面色不改，心中带笑，道了诺便离开了。
　　等这些话原模原样到言昭耳朵里的时候，她倒是更绝望了。今日上朝这么累就算了，回府还不受媳妇待见，如今又要被赶去批折子，她心情颇有些不好，但是看着春兮那架势，想来今日自己是多半进不去的，只得垂头丧气应了声好回了宫。
　　月升中天，这些日子似乎积压的折子格外多，言昭越批心中愤懑越多。
　　不想殿外头传来了那本不会出现在此地的人的声音，如闻天籁“还批着呢？左右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沈沁从殿外走进来，脸上带笑，身后缀着的宫娥各端着一个木盘，这个上头是两盏茶，那个上头是一盘酥。
　　言昭抱怨道：“殿下此时才知道要来看我么？”
　　沈沁笑着上前捏捏她的脸“确实是此时才知道要来看你，毕竟总怕扰了皇夫处理政务，是也不是？”
　　言昭哀嚎一声，身形前倾抱住沈沁，赖着就不肯出来。沈沁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接着又揉了揉。
　　“好了，快些放开我，就不饿么？”
　　“殿下一日都不理我，好狠的心，如今教我饿死得了，反正不得殿下喜欢。”
　　“又耍嘴。”沈沁嗔了她一声，但到底捧着她的下颌笑着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悄悄结局，番外随机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