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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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清策接过东西，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以后若延的事我亲自掌管，妳们出去吧。”
婢女们惶恐的应了一声后离去。
她们前脚刚出，兰若延后脚便将温清策推开，道：“衣服给我，我自己来。”
“正有此意。”
两人在房间各做各的，鸦雀无声。待穿戴整齐后，他们前去用膳。可当房门一开，温清策又是另一副样子，一路对着兰若延嘘寒问暖，体贴至极 。
兰若延对他感到佩服，若请目前京城最火红的戏子来演，也未必能像他一样做到变换自如。
用膳时间，兰若延见桌上有一道鱼，忍不住皱了眉。
他印象十分深刻，那时他们在宗门修习，有次晚膳温清策没有注意到那是鲜鱼汤，才喝了一口便呕了出来，后来他才得知，温清策不喜吃鱼，连筷子沾到都不行。
但出乎意料的是，温清策便夹了一筷子的鱼，神色自若的吃了。
兰若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吃完后，才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吃鱼。”
温清策举箸的手一滞，平静道：“可能人长大了口味也变了。”
兰若延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在这事上。
他已经很久没和活生生的人一起吃饭了，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兰若延犹豫了半天道：“今天晚上不用等我，我应该会待在阳府。”
话音刚落，温清策立即变脸道：“不行。”
兰若延狐疑的看着他。
“这才第二天……”
温清策叹了口气，手不安分的抚上了兰若延的手背，缓慢的绕圈，语气惆怅道：“夫君……你腻味了？”
众侍女们纷纷低头，动都不敢动。
他垂眸继续道：“是我没有满足你吗？还是我有哪里没做好？”
兰若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震惊之馀，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见温清策愁容满面，对下人道：“妳们都先出去，我跟我夫君聊聊。”
他们鱼贯离开，待房间都没人后，他又恢复了正常，将手收回。
温清策笑道：“看你那表情，像沾到脏东西似的。”
兰若延迟疑了片刻，委婉道：“你挺有当戏子的天份。”
温清策听到后得意洋洋道：“那可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即使迫于身份而必须沉稳端庄，但还是不难看出温清策皮囊底下的小孩子心性，兰若延觉得这人挺有趣。
他忽地想到，昨天叶赦的话。
‘……属下在靠近时，感受到一丝很淡的鬼气。’
凡人之躯沾染阴物绝非益事，也绝非常事，若惹到什么不该惹得就不好办了。
思至此，兰若延立马从袖中抽出符纸，托起一道掌心焰，于是燃烧的纸符化作齑粉自他纸缝落下。
刹那间的火光，短暂的照亮了兰若延的脸，他眼眸中闪动着微弱红光，语气格外严肃的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
那是一张阴郁而苍白的脸，眼下带有淡淡的乌青，嘴唇很薄，看起来生冷无情，很难让人生起亲近之意。
因此许多人觉得兰若延面容阴森若鬼，冷若寒霜。
但与之不同的是，温清策倒觉得他更像是古松，一身苍松翠柏之气，看似清瘦，实则坚毅笔挺，皑皑而立。
见温清策不搭话，兰若延忽地想起他怕鬼。
他用指尖点上温清策眉心，语气放缓，解释道：“你身上有鬼气，这东西是祸害，得除。”
温清策正想应答。
忽然，外头传来很大的动静。
在此起彼落的阻拦声中，有个少年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走来，携带一身勃勃的活力。
“师傅！”
那人一把抱住兰若延，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
兰若延闻声就已知晓来者，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道：“愿儿，你这样成何体统……”
许愿红着眼眶将他紧紧抱住，头埋到他颈窝，本来应该是小孩依偎大人的姿势，却因为身高的关系，看起来有些过分亲暱。
“刚才过来的路上，到处都在庆祝，我打听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师傅成亲了！”许愿哀怨道，然后怒瞪温清策，道：“还是跟这种看起来閒閒没事做的纨绔子弟！”
此话一出，温清策顿时摆起了脸，将兰若延拉到了身后，不悦的问道：“敢问阁下是？”
他哼了一口气，轻蔑道：“许愿，师傅唯一的徒弟，我们的关系可比亲人还亲，不是你这个外人可以插足的。”
温清策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展颜一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若延的徒弟。”他搂过兰若延的腰，微微俯身，在他耳边悄声道：“你怎么没跟我提到过，你有个徒弟。”
兰若延道：“你现在知道了，这是我门下唯一一个徒弟，许愿。”
见他们姿势暧昧旁若无人的讲悄悄话，许愿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他干咳了下，出声提醒道：“喂，我还在这里，你们多少注意一下。”
兰若延瞥了温清策一眼，离开他的箝制，道：“愿儿跟我去逛逛府邸吗。”
温清策立马接话道：“那我——”
兰若延打断道：“没有你。”
许愿见他吃瘪的样子，喜不自胜，眼睛都亮了。他迫不及待的拉住兰若延道：“走吧，走吧，别管他了。我有好多事情要讲呢。”
白榆府原先是是先皇御下的一幢财产，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庭内春意盎然，时有落花，时有鸟鸣，满目尽是郁郁葱葱。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翠竹点缀其中，更显其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礡大气。
自从许愿去游历世间，四处除魔开始，已经将近两年。本以为这些日子的磨鍊，能将他那浮躁的性子收一收。没想到许久未见，那闹腾的劲却是一分未减。
两人漫步庭中，閒话家常。
兰若延将许愿肩头的花瓣取下，欣慰道：“你长高了啊。”
“可不呢！”许愿将袖子捋起，骄傲道：“我现在还可以一个人支起玄阵了。之前路过水羊镇，恰逢魔人作乱，我直接燃符，召魂，然后啊——”
他兴高采烈、手无足蹈的比划，样子生动有趣。
兰若延见状止不住翘起了唇角。
一人说，一人听，稍不注意便已半个时辰过去，又到了该去巡视的时间。
且说且走之间，师徒两人乘坐马车前往阳府，于颠簸之中，许愿自心中发问道：“师傅，我始终想不明白，这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兰家嫡长子娶男妻，不就相当于要断兰家香火吗？这么做有何好处？”
兰若延静默半晌，道：“我现在所言之事，你可别到处乱说。”
许愿应答了声。
兰若延道：“兰家本就是朝中权臣，而兰家长子又是声势极高的驭鬼师。一阵一符，便能使唤千万鬼兵，对上魔族尚有馀，更何况是人。再者，先帝生性多疑，鬼魂无形，能遍及各处，虽宫殿中布满了国师所留的阵法，但谁又能知道是否会有疏漏。”
他叹道：“人心终归是人心，倚仗的同时，自然会畏惧。温清策是对兰家的拉拢，更是一种制衡。”
许愿不懂世事，却不是愚昧无知，经过这一解释，自然也明白了几分道理。
他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是温清策？随便一个皇子不是更好吗？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兰若延道：“先帝一共五位皇子，至今仅存三位，个个皆是野心家，不论棋落何处，他都不会好受。
“对象既要与兰家门当户对，还要无法动摇李氏江山，这下温清策倒成了最佳人选。先帝与老段国公为血浓于水的战友，认他为干孙，这注定了温清策的无上荣光。他身家干净，毫无野心，身份高贵，这选择倒是极好的一手。”
许愿听完后，似懂非懂道：“这些弯弯绕绕可真复杂。”
兰若延认同道：“帝王之术，高深莫测。”
马蹄声渐缓，晃动归于平稳。
刚入府中，就听到屋内传来许多窸窸窣窣的响动，彷彿无数煽动的蝶翼，细密交杂、层层叠叠。
当兰若延推开门扉，触目所及皆是数不清的雪白纸鹤，眼花撩乱的在堂内、廊中，纵横交错，振翅飞翔。
许愿久未见此景，怀念之中又带着诧异，道：“今日事情满天飞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往昔虽有纸鹤，但数量从未达到今日之多。
兰若延道：“昨日你尚未回城，东门遇袭，事出蹊跷，我派人正在着手调查。”
魔族喜食生肉，尤爱人肉，认为其滋味鲜美，回味无穷。因此，人类见到魔族总得退避三舍。
他们皮操肉厚，迅猛无比，力气之大，能将树连根拔起，凡人根本无从抵抗。
为了保护人类，双方交界昏晓峰上，伫立了三大门派镇守，京城之内则有驭鬼师。
然而，魔族并没有伦理道德，更没有受统一管治，行为举止皆取决于心中欲望。心情好了，想打就打，想吃就吃；心情不好，就抓几个人类来玩玩。
兰若延为这种情形感到头痛。过于自由和放纵，让他们的行动变得捉摸不定，且有些魔人长相与常人无异，这让他们简直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将许愿打发去巡视后，兰若延以处理公事为由，独自回到书房，支着下颌沉思。
实在古怪，毫无纪律可言的魔族，为何会齐聚一堂大举进攻。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不查清楚，他怕是会连觉都睡不好。
“公子。”
兰若延闻声抬头，叶赦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桌前。
接连不断的事务，令人心力憔悴，他拧了下眉心，打起精神，道：“进展如何？”
叶赦道：“燕合宗、云华宗已经按时呈上公文，青冥宗尚未。”
兰若延道：“青冥宗真是一如既往，连民生大事都如此傲慢。”他翻阅捲宗，道：“知道魔从何处来了吗，有没有抓到活口？”
叶赦回道：“有，但云华宗希望您亲自去审理。”
兰若延将目光望向叶赦，以为听错，道：“我亲自去？”
“是的。”
叶赦对这反应早有预料，道：“据说此事牵扯宗门，他们不好擅自定夺。”
近几日妖魔横行，少少几只魔，将士和民间驭鬼师尚可挡上一挡，但若数量一多，没有他的阻挡，京城将如溃堤一般崩塌。
那场面光是想像就令兰若延心头猛然一颤。他立即道：“不可能。”
而这时魑魅也来了。她不可置信道：“不是吧，兰公子。你真打算一辈子把自己闷在这小破地方啊？假如魔族不灭，那你岂不就要永远待在这。你是驭鬼师，又不是家养狗。”
这话着实扎心，但兰若延无可辩驳。
魑魅“哎”了声，拍掌道：“叫许愿来帮忙啊！我听说他回来了。”
叶赦也难得插话道：“公子确实该休憩几日。”
被吵的头疼，兰若延将众鬼赶出去，一个人闷在房内画符。
他沾墨，提笔，于纸上一气呵成，笔力劲道。
兰若延不知疲倦的一直画，直到双眼酸涩，才辍笔休息，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窗外鸟鸣千蹄百转，春意氾滥，天光自洩。兰若延拉伸了下紧绷的肩颈，简单的用了午饭。本打算晚饭也在阳府吃了，没想到温清策却提着饭盒来了。
两人才打了照面，温清策眼中的笑意便倾泻而出，他道：“我觉得你一定还没吃饭，所以就来了。”
尽管知道温清策只是做做样子，兰若延仍忍不住为之动容。
纵使事如疾雨，将他淋得一身湿、浑身狼狈，在蓦然回首之际，眼角馀光之间，却有个人挟带满身烟火气，撑着伞在等着他。
见兰若延迟迟没言语，温清策笑盈盈道：“怎么了，感动到说不出话了？”
兰若延“嗯”了一声，看过来的眼神，是从所未见的专注。眼底似有万千情愫，却是不带旖旎，皆为温情。
他认真道：“很感动。”
温清策没有预料到这回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窘迫的别过脸去。
兰若延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饭盒，道：“谢谢，我很开心……不过，你不是怕鬼吗？还来阳府找我。”
未开眼的普通人是无法直接看清魂魄的。或许在外人眼里，阳府大的有些冷清了，但在兰若延眼里，这里却如市集一般繁杂，多得是人，挤挤搡搡的围观温清策，兴奋又热情的议论。
“这小夥子可真帅。”
“唉呦，好恩爱啊。”
兰若延见周围的鬼越来越多，叹了口气，一手捏诀，将他们全赶走。他可不想让温清策知道自己被鬼魂包围。
温清策道：“没事想来看看你，想你了。”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讲过。兰若延默默猜测他在爱人面前会是什么样，在过去又有多少情史。
前往饭厅的路上鸦雀无声，毕竟两人还不是很熟，没什么可聊的。直到用膳期间，兰若延才稍微提了下前往宗门的事，没想到，温清策非常赞成。
温清策道：“我也有事得去昏晓峰一趟，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兰若延仍有些犹豫道：“那京城的安危又该如何？”
温清策道：“这不是还有许愿吗，他该开始累积经验了，你就当作是给他的一场考验。更何况，弄清楚魔族究竟在搞什么，也是个关乎国家安危的事。”
兰若延一听，觉得甚是有理。立刻开始着手安排事宜，魑魅与魍魉纷纷慨道爱情的力量。
而根据习俗，成亲三日得返家问候，他们也不外乎。
翌日一早，两人也坐上了马车，准备前往兰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