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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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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我打断他的狗腿!”
这下景盼兮可不敢再笑,赶忙将刚才的事告知景尚书。
李主母反而冷静下来:“好,好,好!”
“李家三房不仁,我也不必有义。明日我就回一趟李家,好好和三房掰扯掰扯!”
景尚书忙不迭点头,顾不上那是爱妻的娘家:“娇娘,明日我与你一同去。”
李主母嗔了景尚书一眼:“你去作甚,明日你且去其他人家拜访,天家宴会可是头一回参加,多问问忌讳。”
“兮娘,你明日和华娘一起,带上那两个小子,挑挑布匹,打些首饰。李家有娘在,你只需告诉娘,是否真心愿意嫁给李文斌?”
景盼兮毫不犹豫:“女儿不愿。”
迎着爹娘心疼的目光,景盼兮依偎在阿娘的怀里:“女儿见了阿爹阿娘这般感情,又如何能对表哥上心。”
“不过...表哥可能只是一时受人蛊惑,阿娘还是好生与三舅舅家谈谈,莫要太过冲动伤了和气。”
才怪。
景盼兮根本就看李文斌不顺眼,以她来看,这刘竹瑜就是个蠢的,被敬怀公主宠的不知所谓,连自己尴尬的处境都看不透。
反倒是李文斌,看似左右为难,实则左右逢源,算计景家和敬怀公主都为他出力。
即想要拖着景家不完婚,得个孝的名声,又想要敬怀公主能助他科举出仕,真是算的极好,就是不知三房的态度是否也是如此。
景盼兮这般嘱咐阿娘,也只是怕阿娘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与三房吵起来,吵架输赢先不说,就怕会伤了外公的心。
景尚书更关注自己的爱妻和长女的婚事,回到书房,立刻给李家大房去信,说明情况,并请大房主母明日回李府帮衬李二娘。
皇宫里。诚嘉裕皇太后一副病容靠在床榻边,德正帝端着药,一点点喂给太后喝。
太后未出阁时就伺候在身旁的安嬷嬷看的心疼,太后因病喝了好一段日子的药了。
德正帝又挽起一勺汤药,体贴的吹凉后送到太后嘴边。
见太后喝下,连忙再挽一勺。
太后强行抑制住苦的想要颤抖的身子,张开嘴又喝了一勺。趁着德正帝挽药的时候不停地向安嬷嬷使眼色。
安嬷嬷赶忙上前躬身行礼:“圣上,太后身体已逐渐好转,太医院嘱咐每次半碗药即可。”
德正帝听闻,打量着碗里剩余的药量,又挽了一勺喂给太后。
“母后,最后一口即可。”
看见太后喝药时带着颤抖的嘴唇,德正帝皱起眉头:“母后的身体真的好转了吗?”
太后突然抬起手抚着额头:“这药效来的就是快,竟是有些困了。”
安嬷嬷跟着连声道:“可不是,太后如今就是要多休息,喝了药正好休息。”
德正帝这才放下皱起的眉头,站起身来,“母后好生歇息,宫内琐事劳烦嬷嬷多操心”,又叫来总管太监周福泰,“这段时间多留意后宫,不要总叫闲杂人等来打扰太后休息。”
周福泰明白了,这后宫大权仍在太后手里,但他要在太后生病期间多敲打敲打后妃,莫要惹事闹到太后跟前。
周福泰心里暗暗叫苦,奴的好圣上啊,皇太后就是因为这才“生病”的啊!
更何况,这后妃里,指不定将来哪个就飞起来了,这敲打不能重,免得将来遭报应。但也不能轻,不然后妃真不当回事,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是时候琢磨琢磨,该怎么配合太后的这场“生病”。
德正帝前脚刚走,太后立刻起身不停地干呕,安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赶忙伺候太后漱口,用蜜饯甜嘴。
太后确实因贪凉,多吃了些冰碗,肠胃不适,夜里疼的发汗,又不慎染上风寒。
但这些子小病,早早就好了,只是太后不愿再管理后宫,想借此歇息一段时间,也希望圣上能早早立后,做个决断。
为了把戏坐真,这些药是真的天天熬着,只是一次都没喝。
谁承想圣上听闻太后的病一个半月都不见好转,担忧的想要亲自照顾太后,这才让太后好生吃了一次苦药。
太后咽下蜜饯,缓解了苦味,忿忿不平道:“这药如此苦,我又不是起不了身,一口一口喂,谁能受得了?”
安嬷嬷安慰她:“圣上如此孝顺,听闻您生病了,担心的不得了,这是实实在在将您放在心上啊。”
太后抚了抚鬓角:“正儿确实是贴心。可为何就是意识不到哀家不愿再管理后宫?”
安嬷嬷不敢在言语。
这到底是天家之间的事情,她不敢随意开口。未立后时,后宫掌印由皇太后管理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圣上如今一心肃清朝政,前朝影响后宫,圣上为人强势,自是不愿受朝臣胁迫。
太后却也有自己的苦楚,先皇仙逝后,太后一直有些提不起精气神,只是为了协助圣上硬撑着罢了。
当年...着实狠狠伤了太后的心。
“罢了,两个守孝期快到了,必行大选,正儿愿不愿意都要做出选择了!”
尚书房。德正帝回来后就一直批奏折,明明未发一言,但伺候的人都感受着压抑的气氛,放轻动作,丝毫不敢出声打扰。
最后一本奏折批完,“吧嗒”,笔落在桌上。
“朕哪里做错了吗?”
姜延正是真的想不通,他原以为太后真的生了重病,还想着一定要安太后的心,莫让太后误以为他想夺权下放。
可今日才明白,原来太后宁可装病也不愿意帮他掌后宫大权。
“太后不再相信朕了吗?”
他不经开始怀疑自己,他想要对付世家,想要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真的错了吗?
连母后都不愿意再支持他了吗?
“朕这么坚持真的有意义吗?”
他为了平衡世家和新贵的斗争,以“为先皇守孝三年”为借口,守了三年又三年。
坚持不开选秀,不让世家沾染后宫权利分毫,以防世家借机继续扩大权势。
太后掌权期间,将宫内管理的宛若铁桶,让他能安心的在朝堂与世家作斗争。
“是朕错了吗?”
姜延正是真的想不通。
周福泰心如擂鼓,“噗通”跪下,“噗通”、“噗通”,其他人跟着跪了一地。
大脑急速旋转,生怕不长眼触到圣上的怒点。
“周福泰留下,其他人出去。”姜延正手肘撑在桌子上,轻轻抚着太阳穴。
很是疲惫的样子。
周福泰听到只自己留下,反而安了心。不怕挨主子打骂,就怕主子不肯用。
“奴没读过书,不懂大道理,只知跟了圣上后,一直得圣上庇佑。
当初那侍卫羞辱奴,骂奴是个阉狗,断子绝孙,一生凄苦。
是圣上教训了那侍卫,将奴带在身边,赐药医治,奴才能活蹦乱跳到今日。
这诺大的定安城,多少贵人被称一句‘仁善’,可最后救了奴的只有圣上一人。
别人心里都记着谁、念着谁,奴不知,奴心里却只记得让奴活着的圣上。”
说到最后,周福泰磕了个头。
“奴为家里快饿死的爹娘弟妹有口吃的,将自己卖进宫里,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奴实在不知圣上图奴些什么。
既然都不图,那应该就是圣上真的希望,奴这等风一吹就没入尘烟中的一条贱命,也能安稳的活在世上。
奴一人活,攒下些银钱寄回家里,爹娘弟妹皆活。
奴受圣上喜爱,银钱愈发多了,寄回家的就多了,爹娘也有爹娘兄弟姐妹,用了银钱各个都活下来了。
圣上救奴一人,却活三十七口人,圣上之恩无以为报,只盼着圣上不嫌弃,让奴给圣上逗个趣,乐呵乐呵。”
姜延正听的心潮澎湃,泪水都要溢出,就见周福泰跪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打了个滚。
姜延正:“... ...”
混账!
现在什么情绪都没了!
姜延正:“赶紧滚!”气得摆手将周福泰撵出去。
周福泰连滚带爬退出去了,殿内一片寂静。
姜延正站起来走到窗边。
他救周福泰只是因为那侍卫是个世家子弟。
当时他正与先皇争辩世家之危害,被父皇不在乎的制止。
出来后见那侍卫欺辱太监,便找个由头发落了侍卫,泄了口气。
不过见那太监的可怜样子,还是叫人带回去赐药医治,后见这太监确实有几分机灵,正是用人之际,就留在身边伺候了。
周福泰能做到总管太监之位,虽不乏姜延正的提拔,但也绝离不开他自己努力进取,又忠心耿耿,对他的事从未有一丝懈怠。
姜延正面上冷素,内心却掀起滔天巨浪。随手施恩的太监,衷心于自己,再正常不过。
可周福泰所说的,施恩于一人,却实实在在救活了三十七口人,让他有所触动。
若反过来看,那些世家子弟为非作歹,到处祸害,从不将黔首当人看,随意伤害一人,是不是也间接杀了三十七口人!
共何况他们伤害的可不止一人!
外面忽的刮起大风,落叶与空中的尘土乘着风,从半掩的窗户缝进来。
每片落叶都像是一个个垂死挣扎伸向他的带着干枯血迹的手,呜呜风声像是他们凄厉痛苦的叫喊。
他们在等一口水,一口饭,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姜延正心神激烈动荡,踉跄着后退两步,双眼充斥着恨意与怜惜,咬紧牙关,咽下一口血沫。
“朕确实错了,朕错在不该和他们论长短,朕错在不该和他们讲情面,朕错在把心善用在了多余的地方!”
“我姜延正,与世家,不死不休,誓要还大晋一个海晏河清!”
门口的周福泰朝着门内的方向叩首,久久不愿起身。
早在周福泰被赶出去的时候,就让侍卫和太监们退到远处。
想着刚才圣上压抑又充斥着狠厉的声音,周福泰的泪水汩汩而下,他跟对了主子。
他的主子,是真的能看到脚下灰尘的天子。
屋内的姜延正力竭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双拳颤抖着虚握。
等站起来的那一刻,他还是那个沉稳冷静的少年皇帝。
只是相比以往,眼神中更多了些坚韧和冷厉。
门外。周福泰接过太后贴身侍女沁儿送来的鸡汤面。
沁儿:“劳烦周公公代为传达,太后口谕,‘这鸡汤面就是在永和宫小厨房里找到温着的鸡汤,下了些面,放了几根青菜,撒了点盐。不知味道如何,请圣上凑活吃。’”
周福泰抽抽着眼睛,恭敬地端过卖相一般的鸡汤面,回道:“奴先代圣上谢过太后,奴定伺候好圣上用了吃食。”
沁儿福身:“劳烦公公。”
周福泰叩叩书房的门。
“圣上,太后娘娘给您送了吃食。”
“进来。”
姜延正这会儿正坐在案前练字,清心凝神。
“圣上请用。”
周福泰传达了太后的口谕,姜延正看着有些囊了的面,没说话,拿起筷子几口就吃完了。
碗里所剩无几的鸡汤,也端起来一口饮尽。
周福泰垂着头,眼对鼻,鼻对心。
“赏花宴何时举办。”
“下月十五,在御花园举办,邀请了正三品以上的大臣家眷。”
“放出风声,朕会出席赏花宴,定皇后人选。”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