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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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高三在两个月之后到来。
黑板上方每天不断减少的数字，教室后方励志的奋斗标语，还有越来越少的体育课和文艺活动。总之，进入高三，身边的一切都和高考倒计时划上了等号。
心情也是复杂的。一方面因即将发生的一锤定音的审判而感到惴惴不安，另一方面又意味着离解脱的日子越来越近，多了些直面挑战的刺激与快感。
开学的第一天，夏奇光就“荣幸”地被徐泰请到了校长办公室。
“老师，我最近没犯什么错误吧？”
自从开始努力学习之后，夏奇光不再是办公室里的常客，连上课时被批评的次数都少了很多。这回自习课上到一半就被于萍叫过来，她琢磨了半天都没想出来理由。
“没有，和你商量商量考学的事。”
徐泰悠哉悠哉地泡着功夫茶，还和旁边的于萍开起了玩笑：“于老师你平时在班里挺凶的啊，看把学生吓得。”
“他们要能被我吓住还好了，你听我这嗓子，都喊哑了，也就是现在高三了能好一点。”
明年刘玉成要调去省一中任教，年级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了，徐泰有意让上学期刚评了高教的于萍接替。能否升任，这届毕业班的成绩和升学情况至关重要，因此他也对一班学生的情况多留了点心。
“夏奇光，我看你上学期期末考了538，成绩还可以。想不想趁最后一年努努力，拼个985什么的啊？”
“啊？985？”
如果这话不是徐泰说的，夏奇光一定会觉得有人在和她开国际玩笑。
今年省里的理科一本线是530分，以她现在的成绩刚刚擦边，但985这种档次的学校，就算是选最差的专业，起码也要600分往上。
“我听说你会滑雪，之前还在全国比赛拿过名次。现在珞大有特招名额，走体育特长可以加分。你知道上一届的简若烟吧，她就是靠体育保送的珞大。”
珞大？
夏奇光想都没想过。简若烟虽然是特长生，但她人在尖子班，成绩一直很好，稳居学年前五十。就算没有保送，自己高考也一样能考上珞大。
刚刚脱离差生行列的她，是不可能拥有同样机会的。
“老师，我不行吧……”
“保送你是肯定不行的，平时成绩太差了。”于萍倒是说得直白，丝毫不给她留情面，“但他们这次是来省里特招，你体育过了考试的话，高考分数过了一本线就能上。”
“真的？”
夏奇光对自己的滑雪技术很有信心。如果南书梦也想去珞大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不然凭她的能力，就算是把书读烂了，也绝对不可能在一年内再提高70分的。
“你先把报名表填了，回家提前准备准备。具体考试时间什么的再等通知。”
面对徐泰递过来的报名表，兴高采烈准备落笔的夏奇光又犹豫了。
因为她想到，南书梦……
不喜欢自己去滑雪。
回想起上学期那一晚在教室里，南书梦劝告她时郑重的表情，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如果她为了特招名额跑去滑雪，南书梦肯定会生气的。
她又不希望南书梦生气。
慎重考虑之下，在珞大和南书梦中间，夏奇光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忍住内心的纠结，把报名表退还给徐泰：“老师，我不去了。”
比放弃更难的，是没有人知道的放弃。
夏奇光回了班，坐在位置上，又开始陷入后悔的斡旋里。
那可是珞大啊，她再怎么复习都不可能考上的学校。错过这次机会，再不会有这么好的学校肯收留她这个差生了。
可南书梦……她又不想让南书梦生气。虽然不清楚南书梦不让她去滑雪的理由是什么，但夏奇光清楚南书梦的性格，如果自己擅作主张，还没到高考，她们俩就不会再有下文了。
那晚南书梦的那一句“就当是为了我”，在夏奇光耳朵里反反复复回响。她不知道，自己为了南书梦做出的放弃，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到底值不值得。
夏奇光只是希望能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能骄傲地仰着头，对南书梦说：
你看，为了你，我连珞大都不要了。
她一个人脑补的丰富内心戏，南书梦当然不知道。她最近在忙着自主招生面试的事，桉城本地的桉大和桉理工，每年都会从七中提前选拔一些成绩不错的学生。
如果她以后想留在家乡，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究竟要不要留下，南书梦还没有想好。
支持天高任鸟飞的南正明，在家里没有话语权，意见当然不能作为参考。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孩子，谢华肯定是希望南书梦留下的。就算不留桉城，也是去省城读大学，离家近点总归比较好。
“哎，我刚才听说八班的岳雨婷要保送珞大了。”
“真的假的？她成绩也没那么好吧，这就保送了？”
“特长生嘛，之前是市游泳队的，游得可快了，据说还拿过不少奖。”
厕所里，刚和南书梦一起面试完的两个女生，在洗手池旁聊着天。升入高三以后，大家讨论的话题就从八卦和娱乐转向了成绩和考学，关心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真厉害啊。哎，我要是也会特长就好了，就能去珞大那种水平的学校。可惜我现在只有头发特长，还有腿特长。”
“哈哈哈你可别自恋了，就你那一米五的小短腿……不过你别说，就算是珞大也有人看不上，我听我班英语老师说，一班有个女生滑雪的，水平不错，还在省里拿过冠军，徐泰让她报名参加特招都不报。”
“啊？真的假的？珞大都不去？她学滑雪，家庭应该条件不错，家里是不是想让她出国啊……”
一班，滑雪，出国。
满足这个条件的，除了夏奇光就没有别人了。可为什么没听她提起过这事？
“小夏，你说……你爸妈不会还是打算让你出国吧？”
等其他人都走了，南书梦问小夏。
“不能吧，我这不都一学期没去滑雪了吗。我现在成绩也还行，留在国内有我小姨照顾，他们不用管，还省心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小夏清楚滑雪和出国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而且她现在也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只要三年后不出现在法国阿尔卑斯山的雪场，她就能够逃过命运里原有的一劫。
“那你为什么不报名特招，就因为答应了我不去滑雪？”
南书梦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当然觉得这种假设完全不成立。在她的设想中，三年后的夏奇光会上大学，会过得很幸福，也会在历经风雨后安然无恙。
只不过，不一定要和她一起。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自己也不想滑了吧。”
小夏回答得含含糊糊。
她能怎么说？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把你所说的一切奉为圭臬？你不让我去滑雪我就不去，你要在国内上大学我就陪你？
不要说现在，就算是高考结束后，她也没办法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南书梦成绩好，长得漂亮，未来是肉眼可见的一片坦途，而她自从躺在病床上那一刻起，生命就开始走向倒数的下坡路。
这件事情上，她不敢赌。
“小夏，我知道你担心滑雪会出事，但那应该是三年后再考虑的问题。如果今天放弃这个机会，现在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没再去滑雪之后，南书梦明显能看出夏奇光的变化，就算有自己的开导，也掩盖不住她眼里的失意。
她不快乐。
南书梦不止想要夏奇光活着，她还想要她快乐。
她喜欢夏奇光无忧无虑的样子。喜欢她在400米的赛场上张扬又自信地奔向自己，喜欢她顶着寒风也要骑车载她回家，喜欢她在雪场上看到自己摔倒第一个冲下来……
喜欢她幼稚却永远热血滚烫。
那才是真正的夏奇光。
回班后直至放学，南书梦都没再和夏奇光做任何的交流。不管是趴在桌上满腹心事的那一个，还是身体里的瞻前顾后徘徊不定的这一个。
南书梦知道，她不过是连接着现在和未来的媒介。站在时间线两端的两个夏奇光，总归要有一场距离三年的自我对话。
“小夏，你自己决定吧。”
她站在徐泰办公室的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刚刚填好的报名表，这是大课间她去于萍那里要的。
身体交给小夏。
她看着报名表上的一寸照片。上面十八岁的夏奇光，正青涩而灿烂地笑着。
这让她回想起自己每一次从雪山顶滑下来的瞬间，那种撕裂空气的感觉新鲜、刺激，无可替代。就算是摔得乌青的膝盖和抽筋酸痛的肌肉都提醒着，她曾经无限接近勇敢和自由。
南书梦说的没错，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小夏不再犹豫，推开办公室的门。
夏奇光，去滑雪吧。人生只有一次，青春也只有一次，我不想让你留遗憾。
至于三年后的事，就交给三年后吧。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选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