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没有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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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夏奇光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懵住了。
接着是心跳如雷。
夏奇光设想过无数次表白的场景，有她对南书梦的，也有南书梦对她的。
但那应该是发生在夏夜晚风的单车后座，或者冬日暖阳下的雪场尽头。再不济，也应该是在大学操场里，她们并肩笑着，面对着朋友的祝福拍下一张合影。
没有一种场景，是像现在这样。
又干脆又直白，一点都不浪漫。
“我问你夏奇光，你喜欢我是不是？”
南书梦站起来，声音不再喑哑。她脸上的表情一闪而逝，不像是喜欢，而更像是愤怒。
夏奇光的猜想没有错，这根本不是告白。
小夏也属实没想到，她费了半天劲请南书梦接近自己，帮自己学习，居然阴差阳错，让年少的自己对南书梦动了心。
单纯的南书梦或许看不出来，但成年的夏奇光不可能看错。午休假寐时手边放着的那颗话梅，玻璃水雾上写下的名字，还有刚才披在身上的校服外套……
夏奇光，你恩将仇报。
你喜欢谁都可以，但不能喜欢南书梦。你知不知道，三年后，你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怎么睡都睡不醒。就算这件事不一定会发生，那也不代表它的可能性为零。
如果南书梦不喜欢你倒还好，倘若真的喜欢上你，那三年后万一你真的出了事，她要怎么办？
梦梦帮了你，你绝对不可以害她。
“同桌，我……我……”
夏奇光慌了神，南书梦的反应和预想中太不一样，这让始料不及的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奇光，你如果真的喜欢我，那就考上大学。”
小夏一字一顿，试图将来自三年后的劝诫牢牢刻在自己心里：“还有，滑雪很危险，不管是训练基地还是雪场，以后都不要去了。”
看着自己呆呆钝钝的样子，她担心这句话的威力不够，又借着南书梦的口，柔声补了一句：
“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啊……行。”
这种情况下，夏奇光不可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她的眼里心里，已经完全被南书梦占据。
南书梦让她去摘星星，她就去摘星星。南书梦要她去摘月亮，她就去摘月亮。就算南书梦命令她数学考满分，她没日没夜不睡觉，拼了命也会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
“还有，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就算是我们之间也不要提了。”
小夏郑重其事说明。
“好。”
夏奇光点头。她懂，这是秘密。
学校不允许早恋，南书梦的家里更不允许。想要表白，想要出柜，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南书梦的身边，她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辛苦和努力。
她一定要考上大学。
至于现在，都是黎明前的黑暗，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我先走了。”
小夏看自己答应了，稍微安下心来。
“同桌，我送——”
夏奇光后面的那个“你”字还没说完，就被小夏打断：“不用，现在还有末班车，我坐公交回去就行。”
南书梦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在夏奇光怅然的注目中，小夏放下魏清妍留下的钥匙，背起书包，匆匆跑出了教室。
昏黄的路灯下，将南书梦本来就颀长的身影拉得更长。原本适合互诉心事的春夜，现在只剩下了专属她一个人的秘密。
这一刻她是孤单的。像一片找不到家的浮萍。
小夏一路奔跑不停。终于赶在最后一班3路公交收班前上了车。
空无一人的公交车上，她倚靠着生了锈的铁栏杆，身体随着惯性前后摆动，同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夏奇光，你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你利用了南书梦，还欺骗了年少时候的自己。
借以南书梦的名义，21岁的夏奇光为自己编织了一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梦。
她给单纯无知的少年夏奇光设置了空虚的奖励，又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南书梦替她保守秘密。
她卑劣、虚伪、无耻、自私。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错。
她只是想活下去。
———
被小夏骗了的夏奇光履行了承诺。
接下来的半学期，她周末不再去滑雪，生活里从此只剩下了学习这一项漫长的苦行。
心事被喜欢的人当面赤裸裸戳破，让夏奇光没办法和之前一样坦然面对南书梦。“梦梦”这两个字，也成为了禁忌一样的称呼，再没有从她嘴里出现过。
南书梦同样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曾经烂漫无忧的少女如今眼里失去了光，强迫自己戒掉了一切和学习无关的事。
两人之间的相处开始变得别扭，就算是找南书梦解答试卷上的问题，夏奇光的动作和语气里也随时透露着小心翼翼。
“小夏，我觉得这样不行。”
难得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南书梦率先提出了她的想法。
“怎么不行？我看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那天过后，小夏和南书梦说了阻止自己滑雪的事，但真正的重点一句没提。她不能只想着自己，南书梦也要高考，不能因为这事让她分神。
“你看，今天可是体育课，而你作为体委，最喜欢上体育课的人，现在居然还在拿着书背单词。就连我妈都知道学习要劳逸结合，你再这样下去，是坚持不到高考那一天的。”
南书梦看着不远处树荫下坐着的夏奇光。
她戴着耳机，但耳机里没有音乐，只有用来磨耳朵的BBC新闻。
嘴里默背着单词的拼写，时不时瞄一眼书，背错的时候会懊丧地挠挠头，或者低声骂一句脏话。
她确实很努力，努力得让南书梦有一点心疼。
很想要再帮她一把。
“哎，梦梦，你别过去。”
看到南书梦朝自己的方向走，身体里心虚的小夏很想拉住她，但也知道南书梦不会听她的。
故事的剧情，没有一刻是按照她的剧本在走。
夏奇光好像感觉到了南书梦的注视，她眼皮动了动，却没抬起头看。
“同桌，你今天怎么不打羽毛球了？”
这学期刚开学那一阵，夏奇光每次体育课都拉着尹心溪去羽毛球场抢位置，还强行安排乔语和南书梦也加入进来，一起组队对战。
“不想打，没意思。”
夏奇光声音恹恹的。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南书梦的靠近而变得好一点。南书梦耀眼的成绩和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们之间的不确定性。
“我想打，你和我一起。”
南书梦拿起旁边放着的羽毛球拍，塞到夏奇光手里。她对运动不是很感兴趣，平时从不会主动打球，今天算是为夏奇光破例了。
“我说了我不打。我单词还没背完。”
夏奇光头都没抬，她嘴里继续絮絮念着，试图把心思都放在一串又一串的英文字母上。
“ambiguous。”
模棱两可的，模糊不清的。
就像她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南书梦也没继续说话，她站在原地，任球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激发出沉默的尴尬。
夏奇光旁若无人，继续背着单词。
但越背心越慌。
耳机塞得住她的听觉，单词声能占据她的表达，她也可以一直不抬头。
可南书梦的影子，像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活火山，始终压在她的心口。
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同桌。你相信未来吗？”
南书梦蹲下来，按下了夏奇光ipod上英语听力的暂停键。
“什么？”
毫不迟疑的反应速度，出卖了夏奇光。
她的逃避源自于害怕。她怕现在的南书梦不理她，又怕未来的南书梦会忘了她。
“我说，我能看得到未来，你信吗？”
夏奇光当然不相信。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从来不觉得有未卜先知这回事。
可南书梦看她的眼神太过笃定，就像是她平时念出数学选择题的答案那么笃定。
“那你说说，未来有什么？有没有那种任意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有记忆面包，把想看的书，想看的漫画都吃进脑子里。”
南书梦没忍住笑了。
笑她对未来的想象，居然来自于哆啦A梦的天马行空。
“你说的那些，不要说未来过十年，过一百年也不会实现的。”
“那你能看到什么时候的事，三年？五年？”
夏奇光当然也没有当真，她仔细想了想，预知未来也没什么用。就算知道自己以后考不上大学，难道她就不学习了吗？”
南书梦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能看到的是，明年的你会考上大学。所以，现在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我也能确定，你也会一直好好活着。
上次月考，夏奇光考了515分，以这个成绩，在桉城本地读个普通的大学足够了。她不去国外，不滑雪，肯定能平平安安过活21岁。
可夏奇光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想要去外地读更好的大学，想要和南书梦一起，想要配得上她，赚钱养活她，给她买很多很多喜欢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个目标似乎有点遥不可及。
“同桌，你说万一……万一我真没考上大学，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没有万一。”
南书梦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夏奇光越发相信她能预知未来这回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南书梦在对心里的小夏说：
夏奇光，我不会让你有万一。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没有万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