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的夏同学》楼因

26、补偿

　　那天之后的寒假，她们再没有见过面。

　　南书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好表现，让她和谢华之间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就算南正明没在家，母女俩也能不咸不淡地闲聊几句，过年时还一起包了饺子。

　　而夏奇光的假期，都在书本和练习册里度过。即便是除夕那天，也不忘先写完一套数学卷子再看春晚。

　　夏奇光这样360度的大转变，很难不让夏黎猜到她对南书梦的想法。不过能借此激发她学习的上进心，算不上坏事。夏黎没有选择干涉，让算是她同龄人的陆子悠出面，委婉叮嘱了几句。

　　书看了一页又一页，卷子做了一张又一张。夏奇光结了冰的冬日心情，终于在开学的这一天，融化成了一池春水。

　　因为，她又见到南书梦了。

　　南书梦还和上学期一样，马尾辫，大光明，校服外套里的衬衫洗得发白干净。

　　可或许是那晚琴房里的互动太过旖旎，遗憾和朦胧交织的潜意识里，夏奇光自动给她脑补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开学快乐。”

　　南书梦的开场白总是这么特别。

　　她让夏奇光人生第一次把“开学”和“快乐”这两个词联系在了一起。

　　“开学……快乐。”

　　夏奇光手里拿着个十字绣钱包，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今天早上进校门的时候，一个不认识的高一学妹塞给她的。

　　她人缘好，长相也不错，加上两年运动会上一骑绝尘的表现，在七中算是风云人物。

　　学妹送了钱包，顺便约人周末去看电影。只可惜太紧张，话说一半就跑进了教学楼，连名字和班级都忘了说了。夏奇光还不回去，只能先将东西收下了。

　　“同桌……你说这个爱心代表什么意思？”夏奇光把钱包拿到南书梦面前晃，还偷偷用余光打量她的表情，“还有这儿，还写着forever love。”

　　“这字这么小，她都绣这么清楚，心挺细的。”南书梦正在做英语阅读，抬头简单瞄了一眼，“爱心的话……代表她很有爱心？”

　　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让你夸她啊。她心细不细，有没有爱心，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夏奇光没放弃，继续穷追不舍：

　　“你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送我这个？”

　　快吃醋啊。

　　快说你不喜欢，让我退回去，说你不想看见我和别的女生亲密来往，说你很生气，说你在乎我。

　　但南书梦都没有。她摇了摇头：

　　“不知道。最近没什么节日，你生日也还早着，她可能就喜欢做手工吧。”

　　在她形成定式的好学生思维里，虽然见过别人早恋，却从来没想过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连自己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不太清楚。

　　因为喜欢上女生还是喜欢上男生都一样，在高考之前动这种心思，都是罪无可恕。

　　而且夏奇光在她眼里一直很受同学欢迎，这种小礼物，隔三差五就带回来一堆，南书梦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你说，她不会是喜欢我吧？”

　　夏奇光见暗示不成，干脆直接明说了。她不信南书梦听不懂。

　　“你要不问问她？”

　　南书梦这回倒是肯放下笔了。

　　因为耳边上的小夏一直在吵，她意识到随着春天的到来，年少的自己开始有思春的迹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得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问？那多没意思……她说她要约我看电影呢，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

　　至于夏奇光有没有时间，那得问南书梦。

　　“那你说了吗？你没时间。咱们现在学习任务这么紧，哪儿有时间看电影。”

　　刚刚上身的小夏，立马化身苦口婆心的学生家长。这一刻，她居然和她最看不惯的谢华心有戚戚焉。

　　“哦，同桌，你不想让我去啊。”

　　夏奇光心里要乐开花了，梦梦虽然嘴上不在意，心里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不是不想，是不行，不允许。”

　　小夏一连串“不”字脱口而出，眼看着自己的成绩稳步上升，她可不想让上个学期的努力功亏一篑。

　　但她哪里知道，她这种强硬的态度完全用错了地方。对夏奇光来说，南书梦现在的表现，就像霸道总裁化身傲娇醋精，在偶像剧里，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壁咚在墙上了。

　　“那我就听你的，不去了。”

　　夏奇光把钱包收到桌洞，准备下午找到人再给还回去。即便是低下头，她脸上的笑意也掩不住。

　　还笑，再笑嘴角就上天了。

　　小夏在旁边看着，脸色越来越黑，和同桌那个夏奇光的春风得意明显成反比。

　　不行，得找个时间找自己好好谈谈。

　　南书梦午睡的时间是最好的机会，小夏没向往常一样在座位上和自己闲聊，她趁乔语和尹心溪去厕所，把夏奇光拉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同桌，干嘛？”

　　现在南书梦再扯她校服，夏奇光完全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感。她疑问句后面拖长的尾音是和台湾偶像剧里学来的，在那个年代，叫做“嗲”。

　　“和你聊聊。”

　　小夏靠在墙上，慵懒地将双臂抱在胸前。夏奇光注意到，有时候南书梦的动作和神态跟自己很像，就像现在。

　　心理课上老师说过，人会下意识模仿自己喜欢的人的动作。

　　那一定不是巧合。

　　“你寒假都在干什么？是不是谈恋爱去了？”

　　午休的时间不多，担心南书梦会醒过来，小夏逮住这个能说话的机会，像连珠炮一样质问自己：“夏奇光，你这个样子，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我当然想啊。”

　　夏奇光有点委屈，为了能上大学，她付出的努力已经够多了。放假这段时间，除了过年那几天，她几乎都没有在12点前睡过觉。

　　“那你就不要每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十字绣，看电影，能让你去滑雪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

　　如果不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小夏早就让南书梦阻止自己去滑雪了。反正三年后也要在这件事上栽跟头，还不如趁早打消这个念想。

　　“我又没说要和她去。”夏奇光嘟囔着，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南书梦了，“咱们俩一起去不行吗？”

　　“不行。我要学习，才不跟你去。”

　　小夏就这样替南书梦做了主。

　　夏奇光还惦记着那天在她们琴房里的约定：“同桌，你不是说，我做了寒假作业，做了卷子，就补偿我的吗？”

　　“我没说，那是你自己说的。你学习也不是给我学的，一天天就知道讲条件。”

　　小夏这一刻仿佛被谢华附了身，她冷着脸宣布完处理结果，满意地回到座位上继续趴着装睡了。

　　南书梦，你说话不算话。

　　留下夏奇光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气得牙痒痒。她想不明白，南书梦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像牌桌上买定离手的赌局，先开出一个极为诱惑的条件，却在她放下筹码后抽身就走。

　　明明薄情寡义，又偏偏引她上钩。

　　耍人很好玩是吧？既然学习不是给你学的，那我一个人也能学，也能考985 211，成绩还要比你考得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夏奇光都没再主动和南书梦说话。她把全部的热情投入到了第一次月考的准备中。

　　学习就像自虐，有种疯狂的快感。

　　夏奇光觉得她是在报复南书梦，但南书梦并不知道。

　　她只是感觉夏奇光变了，变得沉稳了，学习上也更积极主动，居然大课间都不跑出去玩，一个劲追着讲台上的毛燕问问题。

　　这个改变非常好。

　　“南书梦，过来一下。”

　　于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门，拍了拍正盯着讲台看的南书梦。

　　“于老师，怎么了？”

　　“上学期家长会，你妈跟我说你有点近视，坐最后一排看不见，让我给你调调座位。”

　　一班的座位，原则上是一学年重排一次。但南书梦成绩突出，又是上学期才来的，于萍愿意给她单独开这个后门。

　　问完问题的夏奇光拿着练习册回到座位，刚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准备喝水的她，手里的矿泉水瓶才拧到一半，动作就僵僵地停在了原位。

　　小瓶子要把南书梦换走？

　　她知道，南书梦根本不近视，只是谢华不想让她继续和自己坐一起。

　　成绩差就是原罪。本来她妈就不喜欢自己，现在自己又和她闹掰了，看样子，她们俩长达半年的同桌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夏奇光感觉心里难受。

　　空落落的，失掉了魂一样。就像游戏里好不容易打到了敌方基地，结果一转头发现家被偷了。

　　“你看看你想坐哪儿，哪个位置都可以换。”于萍怕南书梦不好意思说，直接提议，“要不然你坐李超旁边吧，他成绩也不错，你们俩还能讨论讨论。”

　　南书梦几乎没犹豫，回答：

　　“老师，我不用换了，就坐这里挺好的。寒假时候我妈带我去医院测过了，没近视，黑板上的字都能看清。”

　　“那行吧。你再想换的话和我说。”

　　于萍没再坚持，拿着教案离开了。

　　南书梦回到座位上。

　　她刚才看到夏奇光的背影微微动了一下，很显然，她听到了刚才自己和于萍的对话。

　　南书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打开课本，整理她刚才没整理完的化学笔记。

　　“你为什么不换？”

　　夏奇光没忍住，还是破了和她主动说话的戒。

　　南书梦停下笔，看她：

　　“之前你不是说……想要补偿吗？”

　　“这算我补偿你的。”

　　“如果不出意外，我会一直坐在这个位置，直到高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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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她好霸道，她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