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离》栎苏生

13、额生莲花

　　十三 额生莲花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楚楚眼中有一丝捉摸不透的光亮闪过，可它什么也没说，停了下来。我小心翼翼的朝蕨兰走去，此物极有灵性，若非有缘人难得一见，暗叹自己有幸的同时我更是小心的摒住了呼吸。距离两步的时候，它的叶子忽然颤了颤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仿佛一个明知自己在劫难逃的女子，发出最后的抽泣和挣扎，我开始不忍心了，已经伸出的手有些无力僵硬。

　　“你不是想采它吗？为什么不动手。”楚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字字句句，将我置身清明。

　　“因为你发现，万事万物都有生命，即使你努力改变，尽量不去伤害猎取，草木或者蝼蚁，却发现无论怎么做都逃不开要伤害的命运，是吗？”是这样吗？我迷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蕨兰，想起在风嘹之原中所经历的屠杀或自保，紫罗的迷惑和死亡，师兄的残忍和我的逃离，一切又一切，能证明些什么呢，越是不愿意经历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抉择式的悲哀一直都存在，我的命运似乎被无形之手操控，无力反抗更捉摸不透，现实都不是我所愿意的。

　　我的手，落下了。长长久久的望着楚楚，“楚楚，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不是一只兽那么简单。”楚楚的眼睛清澈透亮“我的主人，开始学会独立深层的思考了。”言下之意是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吗。

　　我回瞪楚楚，道：“如果不摘它，桑落寒的伤怎么办？”

　　“他的伤还没严重到需要蕨兰的地步，你再看看。”

　　我定睛一看，地上落下了一片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叶子，蕨兰早已消失不见了。我疑惑道：
　　“这是？”

　　“它是在感激你的手下留情，留下这片叶子，作为感谢呢。”

　　我不得不惊异于这世间之物的灵异和神奇，竟是如此通晓人意，小心翼翼的将它拾起，揣入怀中。

　　天色已浓黑，楚楚的嗅觉和认路的本领却极好，不一会儿就到了桑落寒所在的树下。他已经睡着了，却像小孩子一样睡得极不安稳，嘟着嘴，皱着眉。我将蕨兰叶子掏出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后抹到他大腿的伤口上，边抹边对楚楚道：“我们也睡吧，等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能看到蕨兰的神奇功效了。”

　　次日清晨，桑落寒的腿伤果然痊愈，完好如初。他似乎也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连跑带跳，都还来不及问问我和楚楚原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和楚楚跟在后面，竟然走出密林来到一片乱石岗中。

　　怪石林立，怪石缝隙中又伸延长出如手掌般大小的瑰丽的花朵，一簇一簇的娇艳盛开。“这花朵，透着古怪。”楚楚对我说。

　　桑落寒也停住了脚步，仔细端详起这些花来，半晌才道：“相传在恐怖密林深处生长着一种嗜血的花朵，名噬魂。此花巨大无比，花朵颜色艳丽斑斓，枝叶蔓延缠绕，能食人，尤喜食男子的精血，长期食服后可幻化成妖，身形婀娜，面似少女，更能勾动人魂。”

　　“啊？！我可不想成为一朵花的猎物。”我拽住楚楚的毛。

　　桑落寒忙道：“这些花虽像，却不是同一种，比起噬魂来要小许多，我猜想，应该是噬魂的旁支，却伤不了人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我好奇道。

　　“我看过一本名为《诡荷志》书，书中详细记载了上千种神奇古怪的精怪珍宝，其中就有噬魂，还有你用来给我疗伤的蕨兰。”

　　“你知道？”

　　“当然，能在一夜之间将如此严重的腿伤治好的，除去胭罗和离生就只有蕨兰了。而胭罗生长在万里大漠之中，离生更是难见，唯有蕨兰，生在邻近水泊妖气盘桓之地，这还不好判定吗？”

　　“胭罗和离生？”

　　“这也是两种珍惜的疗伤至宝，都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我也是依书上所说，不曾见过。”桑落寒的表情难免有些失落。

　　“这本书的作者可真是了不起啊。”我佩服道。

　　桑落寒点点头算是同意，“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书借来给你看看。”

　　“你家有这本书？”

　　桑落寒的表情有些向往又有些得意“据说这本书在世上仅存三本，而其中，还隐藏着一个旷世之秘。”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桑落寒顿了顿，双目炯炯的看着我道：“木凉，我把你当作，，，当作朋友才告诉你，只是这秘密，知道了却不是什么好事。”

　　我笑了笑，算是回应。这样的秘密，对我有什么意思呢。“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桑落寒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说，却被一阵忽然响起的婴孩啼哭声打断了。我们狐疑的对视一眼，一齐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眼前的情景让我们大吃一惊，一簇血红色的花朵将一个婴孩包围，其中一朵竟已将触角伸到了婴孩的额头上探索，试图吸取脑髓，婴孩发出巨大的恐惧的哭叫声挥舞着小手挣扎着，情势危急。“楚楚。”随着我的一声尖叫，楚楚扑了上去将花藤打碎了。我忙走上前去抱起依然啼哭不止的婴孩，仔细检查他的伤势，花的侵蚀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伤口，正涌出鲜血来，伸手拭去之后，竟显现出一朵莲花一样的图案，由淡淡的青灰色转为暗红，血也止住了。

　　看我注视着他，他便停止了哭泣，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我，发出“咿咿哇哇”的声音。并用他的手攀上我的脸，抓扯我的头发。我被他的举动弄得脸颊痒痒的，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楚楚你看他，像不像你。”话音还未落，他的小手已摸上了我的额头，一瞬间，我感觉到额头一阵炙热，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桑落寒一把将婴孩从我怀中夺走，朝他怒吼道：“你想干什么。”气势汹汹的作势要摔。

　　“桑落寒，我没事，他还是孩子。”我出声制止他的暴力。

　　“可是，他竟然在你的额头上，留下了和他一样的莲花图案。”

　　“是吗？”我伸手摸了摸额头，并无异样，我转向楚楚求证，得到确定的答复后，我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喜欢我吧，你们别大惊小怪了。”

　　“可是这样，就像是打下印记一样，这世上妖魔太多，一不留神就会沦为它们的午餐或是禁脔，主人，我怕……”

　　我从桑落寒手中接过婴孩道：“不会的，我觉得他不会是坏人，他还这么小，还坏不起来呢。”说着我用我的额头蹭着他的，惹他发出咯咯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