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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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西走，雨彻底停了，但半空中还飘着很多云，被夕阳勾出灿烂的金边。
“刚才那边天那么黑，结果到这边，太阳还这么高呢。”
“因为那边下雨呢不是。”
“东早西迟。”周灿用手机对着前方拍了一张，撇撇嘴说：“这点知识我还是记得的……哎呀这张照片拍得还挺有感觉。”
她鼓捣了会儿，又把手机横过来：“我录个视频会不会更有感觉？这车上一颠一颠的，配上这个夕阳，还有旁边的车尾巴，呀，想想就好看！先别说话，我录一个。”
虽然周灿只录了几秒，但苏烈从余光中发现她在偷拍自己。
她略动了动眉，并没有戳穿。
“我之前看过一本书。”周灿手上修着图，嘴上也不闲着，跟苏烈扯闲篇：“那本书就是讲的那个女主角，开着车从美国东边一路开到西海岸，我记得里面有一句话，意思大概是说一路向西约等于你把流逝的时间又偷了回来。我觉得这个说法很对，你觉得呢？”
“嗯。”
周灿抬头，“你怎么这么敷衍？”
苏烈深吸口气，“还有一部美国电影也是讲的开车一路往西。其实很多电影都是。”
“咱们不也是嘛。”周灿说：“还有《西游记》也是。你说大家对西这个方向都有点滤镜还是怎么的？跟西杠上了？”
苏烈没接她这个话茬，毕竟大家朝哪个方向出发这只能算是主观意识，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动机不同情况下的巧合，没什么值得讨论的意义。
但周灿不这么觉得。
她觉得既然有这么多来自异国他乡的人都选择西部，那就说明西部是有特殊的吸引力的，不论是因为自由或是野性，因为一望无际的荒漠或是因为璀璨无比的夜空，总而言之这里是特殊的。
跟喜欢的人去一个特殊的地方，这是一件十分可爱的事情。
而这种可爱也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浪漫。
周灿横过眼睛去看身旁的人，见她整个人又一次被夕阳包裹，褐色的眼睛融化出水样的温柔，棕红色的头发流出迷人的光泽。
她静静地看着，身体在不知不觉中朝她的方向扭过去许多，满心满眼都被对方饱饱地占满，周灿觉得自己心中融流激荡。
她的目光非常炽热，以至于苏烈不转头都能察觉她眼中的如狼似虎。
但她岿然不动，深呼吸，专心致志开着车。
不要再节外生枝。
苏烈，你接下来的人生不能再出错了！
专注于公路，专注、专注……
车一直没停，沿笔直的高速公路急急而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却始终抬在头顶。
苏烈有点绷不住，觉得自己的脸被晒得越来越烫，耳朵好像也被太阳舔着了，她变道到最右侧，犹豫着打破了胶着：“帮我拿瓶水。”
“好。”周灿抓起两个矿泉水瓶，问苏烈：“哪个是你的？”
苏烈用余光瞥一眼，皱眉：“我杯子里没有水了？”
“您那保温杯统共装五百毫升，喝一路了你觉得还能剩多少？”周灿比了比两只瓶子的水位，“多的这个是我的吧，我记得你的水少。”
她点点头，“应该是。”
“那就它吧。”周灿把水位高的那瓶放下，拧开水少的一瓶递过去，“给。”
苏烈瞄了眼位置，伸手准备去接，却摸了个空。
她狐疑地看过去，见周灿在包里翻捡什么东西，半天掏出来根吸管插进瓶口里，“好了，你这样喝。”
苏烈看她一眼。
“要注意交通安全，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苏烈无奈，就着她递来的吸管喝水。
因为水位低，周灿为了让吸管够到水所以很靠上地捏着，这样苏烈的嘴唇刚刚好能擦过她的拇指和食指侧面。
苏烈察觉到了，借看路况的空挡迅速松了口，再含住吸管时，不着痕迹地稍微靠上了一点点。
一声尖锐的爆鸣响起。
“呀！没水了。”周灿苦恼地揪紧眉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另一瓶水多的替换上来，殷勤笑道：“再来口？”
“……”
有时候周灿的把戏真是幼稚到丝毫不加掩饰，赤裸裸地搞暧昧。
苏烈有点犹豫，但想要自由和放纵的小精灵却在电光火石间把她的心推到了接受的选项里，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从周灿杯子里嘬了水到嘴里。
周灿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起来。
“还喝吗？”她捧着瓶子，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眼巴巴地瞧着苏烈，“还喝吗？”
苏烈摇头，“不喝了。”
“好。”周灿拧好瓶盖，手搭膝盖挺直腰板坐好，很开心。
苏烈疲惫地动了动脖子，感觉脑子有点不转了，明明刚才发生的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她有点意识到，自己面对周灿的事情时，好像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
奇怪。
同时又让她觉得很危险。
这时另一个小精灵趁机在脑海里叫嚣：给乏味的生活找点刺激吧！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对世界很留恋吗？陷入危险，走向毁灭，等待万劫不复，这不是你一年来一直在做的、在期待的事嘛！
……
不！不行！
她不甘心就这样！
可是……她有点害怕……
“你怎么了？”周灿注意到她面色不好，问道。
“我……”苏烈唇瓣抖了两下，但很快冷静下来，“你搜一搜，下个服务区还有多远。”
周灿拿起手机，关切地看着她：“你是累了吗？要不我来开吧？”
“不用。我只是想去接点热水。”
“哦，好。”周灿放下心来，“那我们什么时候下高速？”
“下高速？”
“过夜啊。”她摊手，“难道你打算跑一宿？疲劳驾驶可使不得。”
苏烈哑然，“我当然不可能跑一宿，等太阳落山，我们就下高速住店。”
“好。”周灿点头，“让我看看，在哪里住店好呢？省会的酒店条件会不会好一点？”
“下个服务区还有多远？”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还有十公里。到那了咱们换换吧，你歇会儿，喝喝水。”
苏烈变道超车，又问：“咱们在哪住店？”
“不知道啊，我看看地图。”周灿扒拉着屏幕，又看位置又看评分给自己整得头大，干脆一扔手机摆烂，“哎呀麻烦死了，等会儿太阳落山了再说吧，天啥时候黑咱们什么时候下。”
“好吧。”苏烈扁扁嘴，完美避服务区匝道继续往前开。
“诶？”周灿坐起来，“你不喝水了？”
“大热天喝点凉水其实也还行。”苏烈看看油表，“等会儿下高速得找个地方加油了。”
周灿指指身后的服务区：“那不是有吗？”
“服务区的油太贵了。”苏烈看看她，装凶：“你是一点都不勤俭持家呢？”
“嗨，块儿八毛的。”她摆摆手，一秒钟后忽然发现华点：“我不持家？我花你钱了？”她故意说得很夸张，看向苏烈窥探她的反应。
“也是，又不花我的钱。”苏烈摇摇头，“你现在是大财主，我的吃喝拉撒都在你手里攥着呢。”
“你这话怎么这么酸呐？那我不是跟你同吃同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嘛？咱俩吃的住的可是一模一样啊！”周灿说：“咱俩这已经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我的就是你的，同样的，”她竖起一根手指比划着，挑起眼帘观察她的表情，“你的也是我的。”
“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苏烈打了个岔，又一次终结了周灿的话题，沉默下来。
周灿舔舔牙，暗暗鼓劲来日方长、静待花开。
太阳逐渐落山，四野抹上夜色，SUV借着余晖疾驰在路，安静的车里不知从哪响起一串长长的咕噜声。
“饿了？”
“天黑了。”
“确实。”苏烈打开车灯，瞥了眼路边的指示牌，“前面最近的出口是哪？”
周灿报了个名字，“要去这吗？可是再往前走一会儿就到省会了耶。”
“车没油了。”苏烈用下巴比比油表，开了这许久，不论心理还是生理她都有点累了，“就从这下吧。”
“行，这俩地方也没啥差别，看惯了大城市，咱们去小县城也看看去。”周灿打开手机app，“你慢点开，让我找家酒店先。”
“你最好快点。”苏烈拐入匝道，“马上就下高速了。”
“马上马上……这家这家！”周灿随机点开一个，一刷评论立马改口：“不行不行这个不行！卫生太差了。”
苏烈没说话。
“这家好像评分不错，我看看位置。我天这么远，咱们现在在市南，你知道他在哪吗？去这家酒店还要再跑三十公里，开玩笑，酒店里有金砖嘛要我跑这么远。”
苏烈还是没说话。
“这家吧要不？我看这家不错，价格不错，评分也挺高，展示图看起来也很干净……等会儿我看看位置先。”
苏烈深吸口气，终于开了口：“下高速了。”
“啊？”周灿一抬头，愣了下，“啊，那什么，你先随便走吧，等会儿我开导航。”
苏烈扬起眉毛，“往哪拐？”
“啊？右右右，拐拐拐。”周灿敷衍道。
苏烈于是打灯右转，结果刚转过去闭了灯就听周灿定下了酒店，“就这家了，我开导航，走。”
导航：“前方五十米红路灯路口，掉头。”
“……”
二人同时沉默，对这种南辕正好北辙的二分之一概率事件感到一点奇妙。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