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月逐萤》蒲苇溟溟

3、第 3 章

　　一身精致西装的男人长身玉立，挺拔如松，长腿跨进门槛，五官立体，眼眸深邃沉静，只此一眼，仿佛就能听到他低沉撩人的嗓音，嗅到他身上的沉木气息。
　　虽然他还没说任何一句话，离她很远，气息也飘不到她这里来。
　　后面有人窃窃私语，问这是谁。
　　温盐侧耳倾听。
　　“这人叫严却璧，穷小子白手起家，一开始据说是做服装的，自己创立的品牌。
　　后来越做越大，颇具规模时，有点资金了，就去炒股。
　　他看股的水平很高，又有魄力，手里的资金很快就翻了个翻，之后开始不停的收购公司，炒股，收购公司···
　　现在名下企业有做科技方面的，有做药品的，有做服装的，娱乐圈也有他控股的制片公司···”
　　“这也太，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他还年轻，不到三十岁长得还帅，亿万少女的梦中情人，而且据业内估计，他要是不出错，再这样几年下去，要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金融大亨了。”
　　“天呐，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你傻呀，跟这样的bug人类比什么，他只适合敬仰，不适合比较。”
　　“他为什么来这个会议啊？我瞬间感觉自己不配出现在这里。”
　　“大佬的心思谁知道呢？”
　　“他这么帅，有女朋友吗？”
　　“你可别想了，他不仅没有女朋友，一点恋爱脑也没长，不管是美艳的女明星，还是清纯的小白花，死缠烂打，也没打动他。”
　　····
　　再看过去时，温盐的眼里多了点敬意，十几位在本市赫赫有名的老总都靠上去跟他握手寒暄。
　　他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有种不易察觉的疏离之意。
　　笔尖写下‘yan que bi’三个字，却不知道‘bi’具体是哪个字。
　　严却璧只是来旁听，工作人员却撺掇着让他上去做个自我介绍热热场子，先生在商场上一向不会做承诺之外的善事。
　　此次临时答应来参加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奇迹，一旁的秘书伸手想阻拦工作人员的热情。
　　男人摆摆手，出乎意料同意了工作人员的要求。
　　他拿起话筒，声音通过播音器传进耳朵里温盐，比她想像中还好听，低沉却又清爽，像十七八岁少年的声音。
　　温盐想起易乐乐说的‘他的声音在耳边弹钢琴。’，不知道昨晚救她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也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他说：“大家好，我叫严却璧，和氏璧的璧。市场是人的市场，人心就是最大的蓝海。
　　而人心掩盖在利益之下，正如山峦遮掩于云雾之中。
　　愿大家拂开云雾，一览众山小。谢谢大家。”
　　发言简短有力，掌声在耳边振聋发聩。
　　温盐久久才从刚刚那个对视中回神，他介绍自己名字时，他说‘我叫严却璧’时，视线落在她身上，彼此隔空对望了三秒。
　　仿佛是专门说给她听的——温盐当然知道不是。
　　惊鸿一瞥，不过如此吧，就像被他随手拂过的一缕光，在她的世界盛开成恢弘烟花。
　　“严却璧。”
　　温盐一笔一划写下这个名字，恍惚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十分久远的回忆，能追溯到大学时代。
　　在哪一张滑落的纸上出现过这个名字，匆匆而过，再也想不起来了。
　　严却璧坐在演讲台一旁，与几个业内人士坐在一起，正对着观众席。
　　他十分仔细的聆听每一个发言者的话，在认真做批注。
　　温盐一心二用，耳朵在听发言，视线却落在严却璧身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也许是他太过认真，也许是观众席上的目光实在太多，没能发现其中的温盐，她更加肆无忌惮，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他每写完一句话，笔尖都会顿一下；
　　在每个人提到职业理想时，他会格外认真听一下····
　　茶水滑过喉间，严却璧抬眸，迎上温盐的视线。
　　她心跳失衡，却毫不躲避，眼里冒出水光，亮晶晶的，红唇微勾，头微微倾斜弧度，露出明媚的笑容。
　　严却璧一脸冰霜，丝毫不为她的笑容所动，视线移走。
　　温盐笑意更盛，拿出手机给易乐乐发微信：“我要违背誓言了。”
　　易乐乐：“？”
　　“别人说那个男人只能远观，我远观了他许久，觉得他还是更适合亵渎。
　　而且我身手不错，再配个平板锅，应该能打动他。”
　　温盐收起调侃的笑，严肃打下：“我想追他。”
　　易乐乐：“你才结束一段恋情，确定自己是真心而不是在赌气？”
　　温盐敲敲打打：“如果齐川一直对我好，我是真想和他一辈子的，因为他喜欢我。
　　可他不只喜欢我，我无法控制别人，只能控制我自己。
　　如果再让我选择，现在我想选我喜欢的，如果是一场空，我认了。”
　　易乐乐沉默一会儿才说：“你还是在赌气。”
　　温盐抬眸，目光迷蒙，她是在赌气吗？
　　突然与严却璧的眼神相触，他在某个不经意抬头的瞬间视线扫过来，温盐不可控制的被迷住了眼。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酥麻感一直蔓延到掌心。
　　温盐攥紧了手，又松开，给易乐乐发消息：“也许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真能发生在我身上。管它赌气不赌气，万一我赌赢了呢？”
　　“你个赌徒，我迟早举报你拿赏金。”
　　····

　　两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温盐提一杯奶茶等在门口，翘首以盼。
　　严却璧跟来时一样，被人众星捧月围着，好在他长得高，一眼望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推杯换盏，侃侃而谈，在漫长的推拉中，他终于脱开身，领着秘书走向门口。
　　逆光而来，镀一身月光的银色，光而不耀，静水长流。
　　温盐伸手拦住他，笑颜如花。
　　“严先生，能加个微信吗？”
　　他皱眉，停下。
　　李颜认出是昨天那位醉酒的小姐，观察先生的脸色，没敢上前阻拦。
　　“抱歉，我不加私人微信。”
　　被他冷冰冰拒绝，温盐早有准备，掏出一张名片，“先生，这个能收下么？”眼神里带着祈求。
　　严却璧只看一眼名片，打了个手势便走远。
　　一旁的李颜见状接过名片，露出友善的笑容。
　　“姐姐。”温盐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她亮晶晶的眼睛缀满了笑意，很难拒绝，李颜看了满心欢喜，“好呀。”
　　“谢谢。”
　　夜幕深深，男人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胸针闪出冰冷的光，背靠在车座上，眼眸阖起，手指搭在车门上。
　　“哒，哒，哒···”手指敲打车门，细数时间的流逝。
　　直到李颜敲响车窗。“先生。”
　　严却璧睁眼，越过李颜看向她身后，空无一人。
　　李颜递进去一张名片：“那位小姐在名片上写了些字，应该是写给您的。”
　　她手里提着一杯奶茶，是刚刚温盐手里的，严却璧瞥一眼，接过名片。
　　很常见的名片，不外乎是她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她的工作单位职责。
　　严却璧反应寥寥，翻到背面，画着娇艳的玫瑰花，一行字迹娟秀：“严先生，有没有发现今晚会馆的灯很亮？让我终于找到了世上最美的璞玉。
　　我叫温盐，“温暖日光下一把定情的盐”是连名字都在说爱你的温盐。
　　给你的奶茶很甜很甜，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比心。”
　　前座的李颜戳开奶茶，津津有味喝着。
　　骗子。
　　花言巧语。
　　严却璧把名片扔到一旁，再不会捡起。
　　下意识看向窗外，车子已经驶离，外面是繁华的闹市，火树银花，十分热闹。
　　车停在苍山别墅区，严却璧整理好衣服，慢条斯理走进家里。
　　七八个年轻男人坐在红木沙发上相谈甚欢，一个半百妇女在检查十七八岁年轻女子的课业。
　　见到严却璧，纷纷站起来，“等你可久了，饿死老子了。”秦钦走过来，跟他勾肩搭背。
　　严却璧嫌弃地撇开他的手，“跟你们说了不必等我。”
　　“哪敢啊？”年轻男子调笑道，一个个争先恐后坐上豪华大桌。
　　严却璧没眼看他们，走向另一边年迈的女子，“妈。”
　　女子点点头，“辛苦了，我去给你端吃的。”
　　“奶奶，我也去。”严却璧一进来，严欣颖就低下头，一步步挪着要躲在奶奶身后。
　　她这小叔叔看起来温文儒雅，实际上冷血严苛，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典范。
　　十天半个月回不了一次家，每次回家都要检查她的学习状况。
　　就像现在，她被他抓回来问，“最近考试成绩怎么样？”
　　小叔叔没那么多耐心听她敷衍，一分钟不正面回答问题就会冷脸，支支吾吾没两三句话，严欣颖顶不住压力，将各科试卷拿出来交给温璧看。
　　严却璧慵懒坐着，佣人为他端来红酒，轻呷一口，垂眸冷淡翻看试卷。
　　单独挑出一张英语试卷，他压在一旁的茶几上点点。
　　上面赫然一个红色数字“82”。
　　“英语又下降了，下次是想考8分还是2分？”
　　“叔叔，我···“严欣颖心虚低头，“这次的英语试卷出得难了，才考这么低的。”
　　“下次就能高分？”
　　严欣颖支支吾吾。
　　“马上暑假了，找个英语家教吧。”严却璧甩下这句话，径直走向餐桌。试卷的每一个折角都被抚平，整整齐齐拍在茶几上。
　　严欣颖抱起试卷懊恼的跺跺脚，她就应该找个借口不来参加家宴的。
　　造孽啊。
　　温盐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她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大好，请了几天假，晚上都很空闲。
　　点开不久前加的微信，温盐打开李颜的朋友圈，大多都是工作内容，金融的，科技的，还有一些护肤品，奢牌衣物的前瞻性信息，广告之类的。
　　饶有兴致往下滑，渴望在某一张照片里发现温璧的身影，然而没有，就连会议上的公式照也没有。
　　也没有他的语录之类的，所有品牌的信息都与他无关，这么低调，怪不得温盐之前没听过。
　　划着划着，突然见到李颜发了一条新信息。
　　是一条招聘信息，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严却璧穿着今日的西装，坐在黑色皮椅上，姿势慵懒，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盖上，透出一股冷气，与他的表情一样冰冷。
　　红颜祸水。
　　温盐保存好照片，细细查看招聘信息。
　　眼睛渐渐亮起，她找出备课本，打起精神写备课方案。
　　下午两点，尚宇集团二十四楼，温盐挎着包包，敲响李颜办公室的门。
　　“姐姐，我来应聘啦。”晚上看到招聘信息时，她就与李颜打过招呼。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她穿了一条齐膝短裙，高高的马尾一晃晃，上面夹了一个樱桃配饰，耳环也是两个小樱桃，看起来活力满满。
　　李颜被她的笑容感染，面容和善，拿过她手里的备课本掀了几页，笑意更盛：“温小姐，你规划得很好，等先生看了肯定会赞不绝口的。”
　　听到夸赞，温盐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那我是应聘上了吗？”
　　“这事还得先生敲定。”李颜摇摇头，看一眼手表，“先生正在开会，你先到候客室等待一会，等先生开完会再交给他看。”
　　二十四楼有一个宽大的会议室，温盐上来的时候一眼看到，透过朦胧的纱窗，能看见里面人头攒动的身影。
　　她路过的时候，下意识收敛住气息。
　　温盐坐在候客室里，正对着会议室的方向，以便他一出来就能看到她，来来回回翻动摊在桌子上的备课，在检查遗漏错误的地方。
　　会议开了很久很久，久到放在手边的咖啡彻底冰凉，满满当当的一大杯，她只尝了一口，太苦，就不想喝了。
　　温盐坐姿端正，像个乖巧的好学生，手规矩叠放在桌子上，低头看本子上的每一个字。
　　“铛。”会议室的门推开，西装革履的人从里面络绎不绝涌出，温盐登时站起来。
　　为首之人就是严却璧，他戴了一副金丝眼镜，镜片下的眸子沉静深邃，如有所感般，微微侧头，那双眸子与她的相触。
　　他皱眉撇开眼，低头继续倾听身边人的话语。
　　灿烂的笑容收起，温盐在办公室门口等待，还沉浸在他的刚刚的神情中，皱眉是什么意思，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装扮，他不喜欢元气甜妹？
　　还是她笑嘻嘻的样子不符合他的工作要求？
　　工作交代完，严却璧将手里报表交给一旁助理，钢笔仍捏在手中，不经意抬头看到温盐，她摘下了樱桃耳环，一脸正经严肃，与方才天真烂漫的她判若两人。
　　眉眼间还带着冷漠疏离。
　　钢笔的笔帽一开一合，微小的声音淹没在喧嚣中。
　　严却璧看到她时眉头又轻轻皱一下，转瞬即逝，温盐心里咯噔一跳。
　　他从身边走过，拂起一阵微风，鼻尖弥漫开古木的寒香。
　　温盐匆匆抓住他的一角衣袖，“等一下，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