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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慕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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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风皱眉道:“李管家?”
“他那天不是也在县衙吗?应该知道黑气往那跑了啊,还往那去干嘛?”
“而且之前我和其他人从小树林出来只是生场病,他怎么死了?是黑气害的?可那天县衙里谢三和两个差吏都碰到了黑气,并没出事啊?”
叶长风:“那张大人打算怎么办?”
谢三无奈地叹了叹气:“现在这个情况,张大人不敢让底下人贸然进去,怕有其他人再乱跑,就把那树林封禁了,而且最近城内也……不过宋公子传信给了清城山的道士,这种可能涉及妖魔鬼怪的案子,只能等专业的来了再说了。”
叶长风皱眉想了一圈,问道:“宋公子是哪位?”
“哦,就是那个经常跟在张大人边上,比我高点,长得也挺俊的,我听大人叫他知北。”
叶长风挑眉,那个穿白袍的?宋知北,名字还挺好听。
“他是什么来头?”
谢三摇了摇头:“张大人来赴任时一道从京城过来的,其余就不清楚了。”
“叶兄问这个干什么?”
叶长风随口胡扯:“没什么,就是看他比你高点,也挺俊的,有点好奇。”
谢三:“……”
消息听完了,天也聊不下去了,叶长风毫不留恋地把那蓝色布包丢他怀里,下楼、送客一气呵成。
送走了谢三,叶长风怕回家被他姑姑盘问,看时间也差不多到酉时了,就顺道拐去了安仁堂,找两个发小联络联络感情。
本以为到了就能去吃饭,谁知道看病的格外多,叶长风在边上等了半个多时辰,三个人才结伴出发。
今天轮到叶长风请客,他想也没想,把两人带去了醉乡楼。
这家店是蒲水县的老字号,开了几十年,生意特别好。除了炒菜汤饼、小吃点心,还按季节售卖不同美食,夏天有琼浆、荔枝膏等冷饮,冬天则有古董羹、拨霞供。
比起那些只做炒菜的酒楼,这里种类多选择多,更加受人欢迎,堪称蒲水美食大排档。
叶长风上次在这吃了盐煎肉和鸡丝冷淘,回去后心心念念了好久,拉着两人狂奔疾走,生怕人多排不上队。
没想到到了店里,发现人竟然没几个,之前可都是座无虚席的。
“诶?今儿运气倒不错,不用排就有位置。”叶长风喜滋滋道。
陆远和常山两人一脸疲惫,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就赶紧坐下。
“一看你就几天没出门了,最近除了医馆,外面生意都不太好。”
“嗯?怎么说?”
三人点了葱泼兔、犒腰子、石肚羹、一叠炊饼外加一壶梅子酒。今天人不多,菜上的也快,索性边吃边聊。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县里好多人都往医馆跑,症状也说的差不多,吐完血昏睡。但我们把完脉,又发现没什么大问题。给我们忙的,几天都没好好吃顿饭了。”
叶长风夹菜的手一顿,皱眉问道:“吐血昏睡?”
陆远边啃炊饼边点头,无精打采,肉眼可见的憔悴。
“连孙师傅都没看出来什么毛病吗?这么多人都这样?”
孙师傅是安仁堂的名医,医术在蒲水县也算数一数二,要是连他都看不出来,那这事还真的不简单。
陆远和常山对视一眼,低声道,“一开始我们疑心是瘟疫,但发现染病之人除了吐血和昏睡并没有其他症状,而且也不具传染性,身体底子好的,第一次醒来后就没什么事了。但后来我们—”,陆远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发现大多人开始吐血都是同一天。”
同一天?
叶长风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猜测,“八月初一?”李员外死的那一天?
俩人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叶长风突然感觉有些吃不下饭。
“那染病的人还有什么其他特性吗?”
陆远一时沉默,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常山倒是憋不住了,欲言又止道:“我没发现什么,但陆远说,来看病的好像…好像都是养济院的熟面孔。”说着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声音越来越小。
养济院是朝廷设立的一个救济所,功能相当于现代的养老院和孤儿院,除了常山他们去义诊,李家也经常在那放粮施粥,刚好李员外出事的那天,那些人就吐血……
“还有件事—”
“什么?”叶长风从思绪中抽回神,抬头问道。
“李家名下的药铺这几天都关停了,说是李员外死了,李二郎又坐了牢,要整顿整顿重开,而且—”
陆远抬眸,定定地看着叶长风,“李大郎的腿,这几天突然好了。”
这些事也太巧了!叶长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李员外的死、莫名其妙的黑气、城中百姓奇怪的病、李大郎的腿……这李府摆明了有猫腻。
三人干瞪着一双眼看来看去,一顿饭吃到最后,大家都没了心情。
刚好常山和陆远也累,干脆把剩菜打包打包,回家早点洗洗睡。
走之前,叶长风特意问了陆远一个问题:李员外有没有心疾?
其实他那天听到验尸结果时就有点怀疑。谢三说尸体的嘴唇、指甲和脸都是黯紫色的,他第一反应就是紫绀,按李员外的年纪,受到刺激突发心脏病也是有可能的。
但陆远说,没有,甚至李员外的身体从脉相上来看还很健康。可身体要健康的话,看到李二郎和柳姨娘怎么一下就被气死了?还有那些从他心口处破开的黑气。
会不会,他的身体本身就有秘密?
……
两天后。
城东树林前方小道。
正午的太阳透过交错生长的老槐柳洒在地上,微风吹起慵懒的树叶“沙沙”作响。
头顶上,一群毫无队形的乌鸦叫得“嘎嘎”响亮。
叶长风扭头往左,看了看抓耳挠腮,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常山陆远;扭头往右,看了看大义凛然,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张知县,还有他身后跟着的仵作谢三和衙役王五、张六。
谢三此刻也伸长了脖子,纳闷地看向对面。
“叶兄?你不是回客栈拖地了吗?”
“常兄陆兄?你们不是说回安仁堂吗?”
叶长风&常山&陆远齐齐扭头看向他:“你不是说回衙门验尸了吗?”
“我这不是…张大人…那啥。”谢三边说边小心地把眼神往旁边移。
张知县则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
时间倒退到两个时辰前。
叶长风三人商量过后,打算把关于城中怪病和李府的猜测上报给知县,于是乎一大早就跑去了县衙。
到了后堂大厅,看见张知县、宋知北、谢三等一干人围着个小道士,便好奇地凑了过去。
那小道士正是从清城山过来的,但不知为何,派了个年纪这么小的。矮倒是不矮,和叶长风也就差大半个头,穿着青色道袍和麻鞋,头顶梳了个太极髻,目光干净清冽,一看就是修道的好苗子,不过怎么看都不超过十五岁。
张知县原本对此寄予厚望,但一看到人就有些不放心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能行吗?一时忍不住就多问了几个问题,譬如“在山上成绩怎么样”“来此带了什么法宝”“之前有没有捉过鬼降过妖”“是掌教亲自派你下山的吗”“可还有同行的”……
这熟悉的语气,叶长风陡然生出一种被村口大妈支配的恐惧。
小道长名为江见素,是清城山掌教怀虚道长的小弟子,此番正是他师傅让他下山历练的。年纪确实小,才十二岁,但符箓、阵法都有涉猎。而且看起来心态就很稳,即便感觉到张知县不太信任他,也无生气或退缩,一丝不苟有问必答,睁着一双淡定又清澈的大眼,硬是把张知县给看不好意思了。
依江小道长说,城东树林之所以有古怪,是因为积聚着许多怨煞,有人为了压制它们,在林中布了个阵。不出意外,李员外身上的黑气就是源于此。正午时天地间阳气最盛,他打算那时进阵,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需要去李府核实。
一听到李员外和李府,张知县便想起了他的案子,觉得作为一方父母官,关键时刻不能退缩,便提出他想去看看,其余人也十分好奇,目光暗含期待。可惜江小道长很认真地拒绝了,走之前还不放心地提醒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一干人表面“好好好”,实则各怀心思,蠢蠢欲动。
果然,正午还没到,人已经快到齐了。
谢三咂了咂嘴,感叹道:“看来还是宋公子实诚,说不来就—”话没说完,前方宋知北就带着个武夫打扮的人出现了。
不仅自己来了,还特意带了个帮手,准备齐全。
众人齐齐扭头朝谢三看去。
谢三:“……?”
宋知北乍一看到前方这拨人还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十分镇定地走进了张知县队伍里。
谢三干笑了两声,又挠了挠头,努力活跃气氛:“那啥,大家都来了,江小道长怎么还没来?”
其余人不好意思开口,但也暗自纳闷:是啊!小道长不是说午时三刻进阵吗,这都要到点了,怎么还不来?
突然,常山激动地指了指前面,惊喜地喊道:“来了来了!身后还带了一个!”
众人抬眼看过去,走在前面的正是江小道长,身后跟着的那是,李慕生?
江道长把李慕生带过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