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带进我的花园》醉酒小子

4、父亲

　　公交车上，一男一女并排而坐。
　　“什么？周司令是你爸爸！”徐毅不敢相信。
　　“都说了是前父了，现在他除了在血缘上和我有关系，其他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于晓晓气鼓鼓的说。
　　“那你怎么姓于啊？”
　　“我跟我妈姓！”
　　“那你和他长的一点也不像啊，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外貌上来看。”
　　“哼，姑娘我貌美如花，要是和他的样貌、性格能沾上一点关系，都不能称作貌美如花。”
　　徐毅沉默了，确实，周司令长的就好像真的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一样，身材庞大魁梧，面容粗糙，就连皮肤都有点偏黑了，着实不能把眼前的漂亮女孩与他联系在一起。
　　不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徐毅连忙问道：“你真的谈恋爱了？”
　　于晓晓并不作回答，她转过了头饶有趣味的朝车窗外望去，窗外的景色飞快的从她眼前掠过，而她的眼睛却好像没有动过，这似乎并不是在看什么风景，而是在思考着什么。哦！我这算什么，徐毅感觉到自己有点冒失，他认识到于晓晓并不是那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在某一些地方她还是保持着一股青涩。
　　想到这，徐毅也识趣的沉默了，眼神也飘向了外面一动不动。
　　良久，“他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吗？”于晓晓淡淡的问了一句，也算是一种默认吧。
　　徐毅怔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很多东西都是三人成虎，他并没有与李黔有过什么交集，关于李黔的一切他也只是听说罢了，他不能确定他是否是“名副其实”，毕竟现在唯成绩论这个观念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或许他只是一个坏学生，他可能是一个好人。
　　于是他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我看过他的成绩，是挺不堪的。”
　　模棱两可，挑不出毛病。
　　于晓晓开始咯咯笑了起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个事实，怎么去帮李黔说几句话，但她对这个回答挺满意的，似乎徐毅在她心里是与别人不一样了。
　　于是她开始说起了她与李黔的始末：“我以前听说了不少李黔身上的不良风气，我心里也不想与这类人有什么瓜葛，但是生活就是充满戏剧性，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上来对我说他喜欢上我了，可以做他的女朋友吗？我被吓到了。我知道有挺多男生喜欢我的，但是没有人像他那样这么直白，我问他：和我谈恋爱是要开除的哦，你不怕吗？他倒是很淡然，和我说他更怕错过我这样好的女孩子，冒这么大的风险是值得的。他很勇敢，我很欣赏他的这种热烈的喜欢。”
　　“所以你就答应了？你在打闪电战啊？”徐毅表示很惊讶，这给那些一直默默暗恋她的男孩子知道了不得捶胸摇头好一阵啊？
　　“所以我就说那就试试咯，顺便我也想看看那个老家伙怎么说。”于晓晓搬弄着手指：“说起来，这才是我谈恋爱的第三天而已，他消息挺灵通的嘛。”
　　徐毅挺无语的，只能说李黔那小子有气运加身，真是误打误撞捡到了大便宜。
　　“所以你还和我一起回家？此时此刻你不应该和李黔走在一起吗？”
　　“哎呀，来日方长嘛，再说了，今天我们经历了这件事，我们可是算成为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战友了哦，今天的事你要守口如瓶。”于晓晓狡黠地眨着眼睛。
　　徐毅对眼前这位颇有侠义的女孩子也毫无办法：“好的，不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好的，徐毅同志！”于晓晓伸出了右手，左手还不忘在脑袋旁做一个敬礼的姿势。
　　徐毅也只得拉着她的手摇晃着，似乎他与这位女孩子真的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叮！客远站，到了！“车上传来了清脆的播报。
　　“我到了。”徐毅抽回了手，向着车门走去：“再见！”
　　“等等！”于晓晓叫住了他。徐毅回头看着她。于晓晓依旧是狡黠地笑了笑：“保养一下你的手哦，握起来挺粗糙的。”闻言，徐毅两只手摩擦了一下，随后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便下了车。
　　真是一个如调皮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啊，徐毅看着驶去的车辆，不知道为何心情大好，双手交叉搭放在后脑勺，朝着小路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城市的夜晚总是十分喧嚣，而客远却十分不一样，每当夜幕降临，好像它也沉睡了似的，周边的商铺都忙着收起摊铺，享受生命中每天都有而对于他们不可缺少的宁静夜晚。
　　在这样宁静祥和的地方，有那么一栋建筑似乎在这里见证了这些很久很久，“徐记茶馆”作为它的名字被挂在它的大门口，这是一栋由木材和青砖组成的充满了历史气息的庞大建筑，乍一眼看去像是上个世纪的江南小镇设计，带有一个供客人饮茶的大院子，其中四方小桌和藤条椅在其中罗列着，其主体是一个两层的复式阁楼，一楼拿来炒茶、晒茶、煮茶；二楼则是带有阳台的居室。这座茶馆的生意并不算很热闹，但能来这里的，大都是回头老客了，因为在这里饮茶，既有环境，又有心境，好像是置身于世外桃源品尝这世界的甘冽之物，令人流连忘返。
　　徐毅此刻便在院子中收拾着茶具，他很是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晚上一个个没事了之后都喜欢往茶馆里跑，这条街道了休息了没错，但他的茶馆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开始运行起来，这很霸占属于他的夜晚时间。
　　面前的客人们喜欢倚靠在椅子上抿一口茶，然后开始闭目养神，接受着月光的拂照，与客远一起陷入沉睡。“睡不着的啊大哥们！”徐毅在旁边小声嘟囔，茶叶提神啊。可是客人们就是喜欢这样，一天中似乎只有在这段时间他们才是属于他们自己，才能够静心去感受天地。徐毅的夜晚大部分是这么度过的，招呼着进来的客人入座，为客人沏好茶，然后四处观察着看哪里需要收拾，最后收捡好客人压在茶杯下的零钱。
　　“打烊了牧叔，可以休息了。”徐毅对在一旁的男人说道。男人听到后放下了手里煮茶的活计，开始打扫收拾起了煮茶的灶台，他的身体看起来协调起来比较困难，手脚以奇怪的姿势运行着却步骤清晰有条理，收拾起来也是稳稳当当。
　　“我来吧我来吧。”徐毅开始抢着收拾着这些事物，他想让忙了一天的男人休息一下，而男人只是傻笑了一下，依旧是在不停忙活着。
　　在徐毅的记忆中，从他看见爷爷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有这位男子在一旁相伴，据说他在年轻时脑部受创因此行动能力以及智力都受到了影响，可他却有一手煮茶的好功夫，爷爷总是说自己做的茶一定要配上男人的手艺才能算是完整品，所以两人算是不可分割的伙伴，爷爷便收下男人在茶馆里住下了，男人也是热爱着这份事业，在茶馆里任劳任怨，兢兢业业，这些都很受徐毅的尊敬，他是从外地跑过来的，大家都不知道男人的全名，只知道他名字里带一个“牧”字，所以大家都叫他老牧，徐毅便叫他牧叔了。
　　忙活了好一会儿，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可徐毅知道，他的爷爷肯定还没歇息，他走到火气腾腾的茶锅旁，果不其然，这个老头子还在不知疲倦的翻炒着他的茶叶。徐毅很是佩服，但也还是劝着爷爷休息一下。爷爷看到徐毅来了，眼神放着光彩，招呼着他过来看着自己的做法：“你看这新叶离了根便不能耽搁着，放久了它的香气便会迅速逃离，所以当天采摘的茶叶必须得当天翻炒，再用微火烘烤，这其中火候最为重要，你爷爷炒了一辈子茶，才能够做出这些茶中精品。”看得出，爷爷对他的茶很是自豪。
　　徐毅也是笑着说：“我知道这些茶叶的香气不可失，但你这样折腾自己，当心自己失气！”
　　“啥气？”
　　“我看中医学到的，气乃身心周转的本源，气足则可延年益寿，生龙活虎；而气虚则身心萎靡，不成气候了，你这样违背天时的劳作容易损失自身的气。”徐毅一本正经道。他知道，这些老人家和他们讲什么科学作息是不行的，一定要参杂着中医和一些玄乎的话术才能劝住他们。
　　果然，爷爷听了这些话也开始权衡起来了，似乎为了这些茶叶损失这些珍贵的气是不值得的：“好吧，那你过来帮我炒完这一锅吧，你当心这点，火候很重要，我去恢复点气。”说完便将铲子递到了徐毅的手中，他要去歇息了，临走时也不忘了嘱咐徐毅：“你炒完这一锅也别炒了，别伤着气了。”
　　徐毅看着这个认真的老头子哭笑不得，“好好好。”他一边应付着一边开始翻炒茶叶。
　　翻炒之余，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手，真的，很粗糙吗？他想了想，于晓晓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估计没怎么牵过男孩子的手吧，哪有男孩子的手是细腻的啊？
　　正在回想之际，一阵叩门声突然传来，“来啦！”徐毅赶忙上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夜色使徐毅无法仔细端详出来者的脸，只能看出对方有一副娇柔的身躯，她藏在半扇门之后，怯怯的声音传出：“请问能卖一些茶叶给我吗？”
　　“当然可以！你来的正是时候，现在还有刚出炉的茶叶呢，你是品尝它的第一位客人。”徐毅回答道，“你稍等一下。”
　　“嗯。”女孩细细的答应着。
　　徐毅立即飞奔到小仓库，爷爷今天做好的茶便放在那里，他熟练地打包好一小袋，来到门前递了出去。“谢谢。”女孩一手将茶叶接了过来一手将零钱递给了徐毅，徐毅接下了钱：“慢走哈。”徐毅目视着女孩走开，单薄的背影带着轻盈的步伐让他觉得，这女孩像是一阵微风。
　　回过神来，徐毅才想起来，茶还在热锅上呢！几乎是百米赛跑似的追赶，徐毅冲向了茶锅，心里祈祷着它不要燃起来。凑近一看，徐毅舒了一口气，爷爷正接替着他的位置翻炒着茶叶呢。
　　“是陆家的女孩子又来了吧？”
　　“嗯，老样子了，她来买一些茶叶。”
　　这个女孩子怪怪的，她似乎挺喜欢喝他们家的茶的，可是却从来不来茶馆坐着喝，总是隔三岔五的在他们打烊之后来买一小袋茶叶回家泡着喝，当然，来者是客，但这样奇怪的客人，老爷子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不懂啊，但这也说明我的茶应该很不错，你有空得劝她过来我们茶馆来品一下茶，我的茶得配上你牧叔的手艺那才是绝佳。”爷爷笑呵呵的对徐毅讲道。
　　徐毅对于那个女孩也很是好奇：“好，我会的。”
　　夜已深，女孩就着灯光在画纸上描绘着什么，旁边的垃圾篓里已经堆满了纸团，一会的工夫，又一张画纸变成团被丢落。女孩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她一直在画同一幅画，她想在脑海中努力浮现出他们的形象，可是每当关键部分，自己又感觉无从下笔。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一直在提醒她已经很晚了，她从茶包中取出一小撮茶叶放在杯中，随后滚烫的开水将它们冲的上下翻滚，看着这些翠绿的茶叶从浮到沉由卷至舒，她想起了那个和她欣喜的说刚好有新茶出炉的男孩子。
　　似乎有灵光乍现，她又抽出一张画纸，手握铅笔又开始描绘起来，很快，一双眼睛出现在了纸上，她顿了顿，又下不去笔了。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开心，立即欣赏起了自己的画作，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都说上善若水，就好像是一条平静的溪流，它缓缓的滋润着万物，似乎能适应和包容着万物，这双眼睛就给了女孩一种这样的感觉，她有那么一种想要涉足溪中的冲动。
　　女孩将这次的作品小心的放在抽屉中，“—陆瑶”这两个字被署在这双眼睛的下方。
　　“真是种奇怪的感觉啊。”陆瑶小口嘬着茶，不愧是新鲜出炉的茶叶，格外浓郁的清香立马充斥着她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