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乡故知》牛油果背果

2、第 2 章

　　早上九点，在民宿吃过早餐后，杨羊和陆清琪一起出门去布达拉宫找包车司机汇合。

　　她们搭上公交车，和车上的藏民相比，两个人肤色都很白，一看就是外地人。藏民们手里拿着小型转经轮，每天早上去布达拉宫下面的转经道走一圈是他们每天一定会做的事情。车内很安静，没人大声交流，每个人都只是静静地坐着或站着。

　　车里的空气弥漫着像昨晚酥油茶那种淡淡的奶香，早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猛烈，透过车窗照进来，光影一明一暗。尘世的喧嚣和聒噪仿佛被过滤了一遍，变得清澈和安宁。

　　座位已经坐满，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人上车。两人挨着，挪着步子，勉强站到刚好有两个车顶把手可以拉的角落。陆清琪抬手勾住把手，余光看了一眼杨羊，发现她没有去勾把手的意思，然后把手臂往下搭了搭。

　　大概十几分钟后，巴士为了进入站台突然拐了一个大幅度的弯。杨羊秉着气，默默在失去平衡之前，绷紧自己的核心，微微扎了一个马步，稳住自己。

　　“是不是矮个子的底盘都比较稳？” 陆清琪下车后眼里含笑问杨羊。

　　“？啊” 杨羊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意思，两秒后，斜眼瞅了瞅明显在打趣自己的人，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些什么，最终还是抿抿嘴，不作声。

　　“下次可以扶着我。”

　　“哦” 杨羊心里否定了这个办法。公交车乘客十级选手绝不认输。她够的到上面的把手，只是懒。

　　在和其他人汇合后，她们正式出发去纳木错。司机是个看起来50来岁的大姐，臂膀健硕，皮肤晒的黑黑的，牙齿笑起来很白。不怎么主动说话，但如果有人问她问题，她会耐心的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回答。

　　今天天气不是特别愿意配合这群想看美景的年轻人。早上还是大晴天，等正式到达纳木错的时候，乌云已经把太阳挡了七八。

　　看到灰朦的湖面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其中有一个同行的女生甚至懒得下车，在车上玩起了没有信号的手机。

　　杨羊跟着陆清琪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朝着湖边走。风很大，把陆清琪的放下来的长发吹的四散。她脸上还是淡淡的，凝视着远处的雪山，有点那种圣湖神女的气质。

　　“不冷吗？”杨羊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她来到陆清琪身边，随即把冲锋衣的帽子戴上。她试图转头去看陆清琪，但发现帽子过于宽松。当她努力转动头部时，帽子却纹丝不动，挡住了她的视线。

　　正当她犹豫是否该摘下帽子以免显得有些傻气时，突然感觉到陆清琪的手从后面伸来，巧妙地抽紧了帽子上的伸缩绳。这个小动作神奇地让帽子完美地贴合了她的头部。帽子有点紧，把她的两个眼睛箍的有点上扬。

　　她又转了转头，像一只穿着雨衣的狗狗。和身上的衣服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冷，冲锋衣帽子戴起来会显得有点呆” 陆清琪偏头看她，声音含笑。

　　“ 哦 ” 感谢话题终结者的回答，杨羊默默把帽子脱下来。

　　她们在纳木错湖边散步了一会儿，拍了点照片，堆了一堆石头，就上车朝着拉萨的方向返回。

　　旅行中经常伴随着遗憾，但这并不总是件坏事。

　　在晚上回民宿之前，她们一起去了一家川菜馆吃饭，这是西藏最常见的餐馆菜系之一。用餐期间，陆清琪开始出现感冒的迹象，眼睛发红，说话带着明显的鼻音。

　　在来西藏之前，杨羊在制定旅行计划查到过，在高原地区感冒是非常危险的。一回到民宿，她立刻找到老板姐姐，详细说明了陆清琪的情况，并开始忙碌地寻找解决办法。

　　与此同时，陆清琪本人似乎并不太担心，打算多喝热水后回房间好好休息。

　　等杨羊拿着抗生素和小型氧气罐赶到陆清琪房间的时候发现陆清琪比之前更无精打采了，脸色苍白中带着一抹红晕。

　　“你是不是发烧了，有体温计吗？量一下吧。” 刚刚进门，杨羊就打算转头出去找体温计。

　　“不用量了，直接吃退烧药吧” 陆清琪拉住人，自己带了退烧药。

　　陆清琪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深一浅地走到自己包旁边翻出退烧药，想要把药片抠出来。药片太小，皱眉抠了几次没成功。

　　“歇着吧，我来弄。” 杨羊看到陆清琪的状态，忍不住伸手半搀半扶地将她安置在床上。然后她转身去找热水和药。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缓步走到陆清琪的床边。

　　“我已经洗过手了，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再吃药。” 杨羊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去水杯，但就在递到一半时，她忽然又把杯子拉回。

　　只见她用拿药的那只手的手背轻触杯壁，感受了一下温度。随即她起身走到桌边，轻轻放下杯子，然后用单手开了半瓶矿泉水。仔细地往杯子里倒了一些冷水，调整好温度后，这才重新拿起杯子，安心地递给陆清琪。

　　“谢谢你，杨羊” 陆清琪喝过水吃过药，微微靠在床头，整个人虚弱地好像随时要破碎掉。嘴唇干的起皮了。眼睛还是很有神地盯着杨羊的一举一动。这也是陆清琪第一次叫她名字。

　　“没…没事…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这不是。一看你就不怎么出来闯荡江湖，还好碰到我。” 杨羊耳朵有点发烫，开始鬼扯。

　　有时候帮助别人得到对方的感谢，会意外地让她局促不安。仿佛这个感谢将一个善举化为了一种求认可的行为，虽然并不一定是这样。

　　陆清琪盯着杨羊笑了笑，没有作声。

　　“快躺下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没好转我们就去医院了” 杨羊像一个称职的病人家属，哪怕她们只认识了一天。

　　陆清琪躺下点点头，然后躺下了。床虽然不大，但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有人躺在床上。

　　杨羊正准备收拾收拾回房间。

　　“可以不走？一个人死在这里，第二天才被发现 ，不喜欢。” 冷不丁的，陆清琪突然开口说。

　　杨羊急切的说 “你别乱说！快敲木头！”

　　陆清琪敲了敲床头，然后又转向她，眼中竟带着一丝恳求的神色。

　　“那我睡哪？” 杨羊问。

　　随着陆清琪的目光，杨羊的视线落在旁边铺着几件衣服的床上。

　　“好吧，我去洗漱一下，很快就回来。” 杨羊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房间。

　　她很少拒绝别人的请求，尤其是当这些请求显得合情合理。

　　洗漱完毕后，杨羊回到陆清琪的房间。房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心中涌起一丝担忧，杨羊迅速跨到床前。她缓缓地伸出手，带着轻微地颤抖，想去探一下陆清琪的呼吸。

　　从这么近的距离看，陆清琪的脸部线条很流畅，皮肤很好，像剥了壳的鸡蛋。睫毛长而浓密，在她的眼下轻轻显露出一丝黑眼圈，可能是最近适应高原睡眠不足导致的。薄薄的嘴唇抿着，嘴角微微向上。仔细看的话，挺翘的下巴上还有两颗可爱的痣。

　　突然，陆清琪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她的目光扫过杨羊悬在空中、准备检查呼吸的手。

　　“我还没死。”陆清琪带着微弱的声音说。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杨羊往后一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努力保持镇定。

　　她轻轻地将陆清琪放在床上的衣服挪到凳子上，然后掀开被子躺下。经过今天一天的舟车劳顿，杨羊也累了。她一合眼，就进入了待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