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灼北风

4、装纯校园if

　　一个读书认真，放学准点回家，节假日都拒绝社交邀请的五好学生，怎么会被冠上这种龌龊事迹。

　　尤簌想不通，心里更加郁闷。她还维持着回头注目的动作，直到看见那名女生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没忍住放任自己回忆刚才的场景。

　　“不好意思同学，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喜欢的人了。
　　睫毛轻轻眨动，尤簌慢慢叹了口气。

　　人与人的感情真的能这么笃定吗？

　　一见钟情。看一眼就能确定的事情太不靠谱，但和蒋驰期的相处，却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一样。

　　谁没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幻想过从天而降一个又高又帅的转校生对自己一见钟情，围追堵截，追求得轰轰烈烈。
　　他一告白，全班炸了，再秀恩爱，全校炸了。
　　“引爆全校的女主角”这个称呼，想想就刺激。

　　可惜，时机不对。
　　如果家里一切都好，她是那种不用努力就能稳坐年级第一的学神，也不是不能和他隐秘地谈一段校园地下恋，解锁个人生新徽章。

　　……现实是她是要日日啃书才能保持成绩的普通人，也没时间和这种从出生就在户口上占优势的小少爷周旋玩乐。

　　女生停在窗边，站得很直，薄薄的身板被夏季校服罩得清瘦俏丽，她对上蒋驰期的视线，眼神郑重，“蒋同学，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谈恋爱。”

　　相撞的视线汇聚半空，两人都没动。

　　过了半晌，少年才忽地扬唇，“噢。”

　　“……”
　　现实果然不是言情小说，他没有伤心欲绝也就算了，反应居然这么冷淡。

　　尤簌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起来，生理性冲动想砸他一拳，她干巴巴地抿抿唇，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那再见了，蒋同学。”

　　“尤同学。”
　　男生懒洋洋地出声，侧过身视线重新追过去，他放低了自己的预期，高瘦身型在空旷走廊十分出挑，“我也没打算现在跟你谈恋爱。”
　　“交个朋友不行么？”

　　刚要擦肩而过的身影停顿下来，尤簌满脑子问号，“你不是说……”

　　“是说了喜欢你。”蒋驰期牵唇冲她笑，“但我这人有个毛病。”
　　“喜欢跟暗恋对象当朋友。”

　　“这种喜欢却得不到，在眼皮底下蠢蠢欲动的感觉令我…欲罢不能。”

　　“……”
　　妈的，京爷癖好这么特殊吗。

　　尤簌唇角抽了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随便应了一句“好吧”匆匆逃走。

　　*

　　玻璃窗外的绿柏茂密青郁，蝉鸣不绝于耳，距离上课只剩两分钟。
　　尤簌下定决心不会被蒋驰期影响心神，一回来就伏在课桌翻看好课表，开始预习下节课内容。

　　乱哄哄的班里几乎只有她一人不受外界干扰。早自习下课那会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动静太大，班上现在不少人在交头接耳这件事。
　　同桌岩妍纠结过后更是直接怼脸问她，“簌簌，蒋驰期是不是在追你？”

　　“不——”

　　还没等她找好借口，岩妍又像是默认了一般喋喋不休，“听说她为了你拒绝了九班班花？之前还给你写了一封情书？”
　　“这种天菜级别的男生居然会主动追人，不愧是你啊簌簌！我早就想说你长得漂亮成绩好，就该配蒋驰期这种男生！”
　　“要我说，我们班后排那几个，压根不可能。”

　　“后排？”
　　尤簌听一段漏一段，最后只抓紧后排两个字眼。

　　“你不知道吗？”岩妍吃惊道，“后排王让，郑东秀那几个一帮子好几个喜欢你呢。”

　　“？？”
　　尤簌没忍住转头看了眼，对上几名男生谈笑着偷看来的眼神顿时背脊发麻。

　　“安啦，被一个人喜欢要担心，但被一些人喜欢，他们早就内部制衡了，没看出来吗，那一群人平时都不敢接近你。”岩妍拍拍尤簌肩膀，趁着还没上课，赶快往嘴里挤了一块牛奶糖。

　　手中的静音按动笔寂静无声，尤簌良久才耷拉下嘴角。

　　要死。
　　得知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想象到之后和他们日常接触的样子，心里愈加别扭。

　　胸膛缓缓沉下一股浊气，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一瞬，她被转移注意力，悄悄掏出来摁亮屏幕看。
　　是爸爸。

　　[簌簌，妈妈昨天体检查出膝盖有些问题，医生说是小病，但也需要住院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爸爸暂时不能回家了。]

　　随之即来的，是一条转账通知。
　　爸爸给她转了800元。

　　妈妈怎么又生病了？
　　尤簌心里又沉了几分。

　　*

　　那次之后尤簌每回去医院又会多带一个人的养生汤，她把钱省下来，在网上学教程煲汤送去医院。
　　作业不多的时候，傍晚回家也会顺便过去。

　　之前她不太敢晚上出门，因为小区路灯很暗，但最近她多了个“朋友”一起去。
　　蒋驰期说他暂时寄养在远房亲戚家，那位远房亲戚尽职尽责，每天都要亲自检查他的功课。

　　……他的那位远方亲属，是她妈妈的主治大夫。

　　尤簌对他的态度，果断狗腿了许多。

　　有他一起回家，傍晚路灯暗也没关系。之前神经质，总怀疑自己被跟踪的慌张感也随着消失许多。

　　出手阔绰的少爷还总是买多晚饭。尤簌不太好意思一直白吃他的，有时候煲汤也会给他送一份，学习什么的也会给他讲自己惯常的背诵方法。

　　……有朋友确实挺好的。

　　…

　　暑热难捱，班上大半同学一下课就钻去超市买冰棍，岩妍也拉着她一块去，非说看她不吃冰棍怕她中暑。
　　尤簌拗不过她，只好跟着一块去。

　　楼梯台阶齐整。岩妍像只小麻雀，一路都叽叽喳喳，“我们班王让被打了你知道吗？昨天我听说这件事还有点不信，但今天早自习我回头一看，他座位居然是空的！”

　　高中生打架这类事并不稀奇，但一般也只发生在普通班，她们快班很少有这种事情，尤簌蹙眉思忖，“只是座位空的话，也有可能是生病了呢。如果是打架，早就有人被——”

　　话音没落，刚迈出阴凉的教学楼，尤簌就在烈日下，花坛正前方看见个熟悉的黑发少年。

　　蒋驰期站得吊儿郎当，神情疲倦，大写的已经被晒蔫。

　　她没说出口的话，径直咽了下去。

　　如果是打架，早就有人被——
　　处分了。

　　“蒋驰期这是……在被罚站？”岩妍瞳孔骤然放大。

　　挎着岩妍小臂的手肘瞬间松开，尤簌没顾上回她，匆忙小跑过去。

　　燥热的夏风流窜在四周。
　　蒋驰期开始还没看见她，直到尤簌出现在他眼前三百米内，他一直耸搭着的眼皮才抬了下。
　　“左边。”

　　心领神会地，尤簌忽然止住脚步往左望去。

　　左边教学楼门口，教导主任正怒目圆瞪着冲过来，“那位女同学——”

　　她汗毛倏地竖起。

　　“跑啊。”
　　少年额前被打湿的黑发沾黏得立体，他耳朵脸颊都被晒得泛红，酡然地淡笑提醒她。

　　语调因为长期日光曝晒变得发哑。尤簌怔了半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疾跑过来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那位女生你站住！！”

　　自顾自去买完冰棍的岩妍，看见这一幕，嘴里的冰棍都险些咬断。

　　尤簌逃脱未果，苦不堪言，被当众抓着一道训斥。

　　“我就说两人班级不同，也没人见过他们起过争执，怎么就忽然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打进医院了呢！”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一脸明察秋毫。

　　进医院了……这么严重吗？
　　果然是跟人打架了？跟她们班的王让吗？

　　尤簌悄悄扫视蒋驰期的脸，只在他唇角下看到一点细微擦伤，深红着，一小块。

　　“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教导主任没过一会已经大汗淋漓，边绕着转圈边内涵他俩，“这事还怪了，硬是问不出他俩是为什么打架，但我猜一定是因为一名女同学。”

　　感受到揣测的目光打到头顶，尤簌心一咯噔，还没开口自证，就听见身边干净却略带挑衅的嗓音出声：
　　“猜测后面不能加‘一定'吧，老师。”

　　“……我说能就能！蹲守这么久，终于让我找出点猫腻，你俩！”

　　尤簌抬眸，心如死灰地等候冤案敲板。

　　“……老师，”蒋驰期再次举手，“您非要想得那么风花雪月吗？”

　　手肘被杵了两下，尤簌接收到信号，也鼓起勇气仰头，“老师，他们可能是自己血气方刚。”
　　“真正想打架是没有理由的，我甚至都不认识王——”

　　“王让是你班的。”
　　主任镜片反光，犀利点出重点。

　　“蒋驰期。”女生话语猛拐。

　　“……？”
　　行。

　　少年垂眸，语气照旧无波无澜，“老师您如果真要拖个女同学跟我一块罚站，我也没意见。”

　　“……你想得美。”教导主任对上尤簌无辜的模样，手腕稍摆，“这位女同学，赶快回教室吧，之后别这么急着看热闹。”

　　“知道了老师。”
　　尤簌僵直着背一步步走远，一直到迈进教学楼，她才察觉到背后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消失殆尽。
　　临上楼梯前她又回头看了一次，蒋驰期又变成了那副蔫样。

　　…

　　等到下午蒋驰期回班，这件事才真正在学校里传开。岩妍混迹快慢班，人员颇广，忙活了半天却硬是没把事情打听明白。王让在班上关系处得不错，但打架那晚也没人跟他一块去找蒋驰期。

　　蒋驰期在九班新交的朋友对此事也一无所知，岩妍有心想问尤簌，但看她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样终究没问出口。

　　对于岩妍的疑惑，尤簌确实有心无力。

　　她消息刚被回复，
　　但也是答非所问。

　　[是关于我吗？]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与她有关。

　　但一连问了五六遍相同意思的话，蒋驰期那边才回复。

　　[刚回班摸到手机。]

　　随之而来的一条，更是前言不搭后语。

　　[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