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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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玛柯査，这就是人类吗？”阿兹特克小声地问道，要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但是更多的则是困惑，他的加入对于巡夜者战争真的是好事吗？
玛玛柯査思考了片刻，开口道，“阿兹特克，我并不想这么说，但是，是的，这就是人类，哪怕是我也曾经嫉妒过你的天赋，数十年的努力被轻而易举超越的挫败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失的，相比于魔神，人类渺小而脆弱、心思深沉并抱团取暖，对非己之物满怀警惕。”
我也是被警惕的一员吗？阿兹特克本想这么问，但是已有答案的问题并没有问出口的价值，于是只有沉默。
“好了，别伤心了，玛玛尼娜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今天有温泉庆典，你可是主角，不能临阵脱逃。”
阿兹特克点了点头，跟在玛玛柯査身后半步，蓬松的长卷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漂亮的火红色羊羔。
就像往常一样，阿兹特克端着托盘游走在欢欣庆祝的人群之中，没有哪只鸟儿会喜欢自己湿漉漉的，阿兹特克也不喜欢，但是他喜欢人们脸上因为温泉和点心而漾开的笑容。
玛玛柯査陪着他，深渊的力量让她没法再泡温泉，那会加速她的器官衰竭。
夜幕降临，人群的喧嚣逐渐淡去，终于，只剩下了阿兹特克与玛玛柯査，“菲尼，这是你的薄荷颗粒果冰沙。”玛玛柯査把托盘放进筐子里，在温泉边上坐下，把手里的木碗递给阿兹特克。
“谢谢。”
阿兹特克接过冰沙碗，锋利深刻的眼型因为喜欢的事物而眯起，就像一只高傲矜贵的长毛猫。
“阿兹特克，你还记得玛玛尼娜吗？”
突如其来的话语凝固了阿兹特克的动作，他猛地扭过头，看向身边神情自若的女性，她已经不再年轻，发丝间可见大片灰白。
“我想起来了，菲尼，玛玛尼娜已经死了。”
“我不是……”阿兹特克狭长锐利的竖瞳随之收缩为一道深深的刻线，他并非故意隐瞒。
玛玛柯査接住差点掉下去的碗，抓着阿兹特克微微颤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才必须得告诉你才行。我想过，我们就这么假装玛玛尼娜还在，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说不定也很好，但是卡瑞瓦他们提醒了我，阿兹特克，你的时间还有很长，长到人类无法想象，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纳塔没有你的同类，离开，去哪里都可以，去找能与你分担时间的重量的同类。”
她的目光如低温温泉里的水一般温柔，抚摸着青年柔软蓬松的长卷发，与那双鎏金的眼睛对视。人们畏惧于这双眼睛表面显现出的残酷与强大，却忽视了在魔神漫长的岁月里，20年还不及一个零头。
阿兹特克会经历许多离别，多到她只是想象就会觉得心痛，这些记忆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凝聚成结晶，每次呼吸都剐蹭胸膛，压迫脊椎。
“玛玛柯査，你也要离开我吗？”阿兹特克小声道，二十年前，他没能挽留火之神，现在，他也没法反驳玛玛柯査的话语。
“我没有离开，阿兹特克，我跟玛玛尼娜会在夜神之国等待新生，那时，我们将在流泉之众再会。”玛玛柯査笑着说道。
她的面庞变得红润而健康，仿佛已经看到了久远的未来，她对死亡曾怀抱恐惧，如今却平静得如同深潭，恍惚间，她听到了血亲的呼唤。
“玛玛柯査，你要回来，余以火之魔神菲尼克斯的名义诅……祝福你，你的生生世世都将康健、将幸运、将心想事成。”
诅咒的话语还没出口就被吞下，阿兹特克站起身，弯下腰托起玛玛柯査的脸颊，额头相抵，长发将他们笼罩其中，如同幕帘。
如此近的距离，玛玛柯査轻易地看清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悲伤而温柔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脏。
哪怕你就此遗忘，我也会予你祝福。
玛玛柯査的心中生出担忧，要不是她的身体已经走向生命的尽头，她也不会这么早催促阿兹特克离开。
她不愿意将面对死亡时候的不堪与恐惧展露给懵懂的生命。
“我也是，我以流泉之众玛玛柯査的名义，祝你的未来一片坦途。”
冰沙已经彻底融化了，混合着薄荷糖浆的味道，凉到心里。
阿兹特克去找新的火神道别，除了玛玛柯査，没有人知道他的离开，他不愿意面对离别时候的悲伤，尤其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他打算去看看赤王的领地，在那黄沙深处，金字塔之中。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阿兹特克拉开了手中长弓，就着微弱的天光将箭矢对准了兽境猎犬。火元素凝聚的箭矢划破黑暗，如从树上坠落、想要回归高天之上的飞鸟般离去。
直到时间流逝，深渊变得安静，暂时的和平也是和平。
阿兹特克行走在沙漠之中，十年的时间，对于长生种来说并不久远，但对于人类而言，已经是足够长的岁月。
被深渊洗去青涩的男人收起手里的地图，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棵薄荷塞进嘴里，柔软蓬松的长卷发长及脚踝，灿金的耳羽光彩夺目，华丽的金饰穿梭在发间，依旧是朴素的兜帽白袍，内里则是新的火神友情提供的黑红色战斗服饰，只是不适合沙漠而已。
赤足的男人毫不在意滚烫的地面，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棵又一棵薄荷，华丽的璨金色耳羽在微风中微微颤抖。
带来远方的生命气息。
那是一个昏迷中的少年，就这么躺在路边扁平的大石上。
是冒险家吗？
阿兹特克走近了他，踩在柔软的黄沙上，长靴并没有脚步的声音，少年却醒了，摆出了警惕的姿态。
“你是人类吗？”少年穿着短衫，外面罩着一件米白色的短斗篷，很适合沙漠的装扮，浅棕色的眼睛看着他。
“这个很重要吗？”阿兹特克摸了摸耳羽，好奇道。
“那你是赤王的遗民吗？”少年继续问道。
阿兹特克摇了摇头，这么看来少年应该只是在此休憩，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他已经打算离开，继续他的旅程。
“我是纳塔来的旅人。”阿兹特克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旺盛的生命力，与一般的魔神不相上下，但是奇怪的是，他又确实是人类。
少年低着头思考片刻，收起了防御的动作，跳下大石，对阿兹特克伸出手，爽朗地笑着，“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我是巴特，一位……勇者。”
阿兹特克伸出手与他相握，“可以叫我阿兹特克，勇者……是冒险家的一种吗？”
巴特眨眨眼睛，回答道，“当然，我的剑可是我父亲给我的，老爹可是曾经杀死过邪恶的魔神的伟大勇者！”
少年拔出腰间的长剑，坑坑洼洼的剑身上没有魔神残秽的气息，这应该只是父亲的吹嘘，阿兹特克并没有揭穿少年的谎言，兜帽遮挡耳羽，表面上看与人类无异。
“真厉害，怪不得你会独自在沙漠里冒险，你接下来要去哪里？”阿兹特克问道。
少年勇者苦恼地挠了挠头，“不瞒你说，我迷路了，我想要去须弥城见小吉祥草王，请她帮忙救我的族人，但是因为沙尘暴，我弄丢了地图。”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柔软的浅金色短发也蔫巴了下来。
那就怪不得了。
阿兹特克指着须弥城的方向说道，“这里往西是往纳塔的方向，须弥城在那边。”
“完了，果然是走反了。”少年勇者蔫蔫地盘坐在沙地上，抱着怀里破旧的长剑。
他看上去快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离开
